齐若躺在床上,如同身死。
“他说过十日之后会去接我,可我被送到乱葬岗却等不到他来,没想到他是在同人成婚,我忍不住冲了进去,却说不出话,想来是太子在假死药中动了手脚。可他竟会忘了我,像世上根本没有我这个人……”
涣浔听着她说完长长的心里苦,定了定神,而后问她:“我可以帮你治好你的嗓子,只是过程比较痛苦,你愿不愿意忍受?”
她哭着点头,只要能让她亲口对他说出来,他或许就会相信自己的话。涣浔点头,伸手在她脖子上一抚,顷刻间脖颈处传来剧痛,好似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她被痛的无法呼吸,想哭喊却没有声音,好像整副嗓子都被人摘去,她就这样痛了半个时辰,而后忍不住昏睡过去。
涣浔从客栈中走出来,门口等待着的齐玉立即迎上去:“怎么样了?她都告诉你了吗?”
涣浔不回答,问了她另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你弟弟与太子之间的交易?”
齐玉摇头:“我虽然能常常见到他,他却从不会和我说这些。”
“你弟弟病了?”
“如果不是病,他怎么会短短几日就忘了一个人?我记得那次皇宫内宴后他明明还是记得她的,可没过几天他突然要成婚了,那时我就已经在策划着逃跑了,后来的事我就更不知道了。”
“短短几日里突然忘了一个人……”涣浔沉思着,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天界里的一种药:“或许是太子所为,在地牢中对你弟弟用刑时在刑具上涂了种药,可以让他忘记自己最爱的女人,因为是透过伤口进入身体,有一定的潜伏期。”
涣浔看着齐玉问:“你是不是真的想让你弟弟和齐若在一起?”
她立即点头如捣蒜:“如果可以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涣浔点点头,带着齐玉来到了北定王府门外。后者一脸疑惑:“你要做什么?”
涣浔用眼神示意她“叫门”,她停滞不前,转念一想自己刚刚还说想让他们在一起,涣浔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提了口气,一步一艰难地迈过了台阶,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门从内打开露出管家满眼惊喜的脸:“小姐?您回来了?”
齐玉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齐叔,早啊。”边说边往门内看去:“我不在的这两天,父王没发火吧?”
“小姐放心便是,这两日世子爷大婚,王爷高兴还来不及呢。”管家朝她眨眨眼,目光停留在后面的涣浔身上:“这位是?”
齐玉转身小跑两步挽住了涣浔的胳膊,露出了一副小女儿的娇态来:“这是姑爷。”
管家点点头,这么样看着,还真有一对璧人的意思。转念一想王爷不是要将小姐嫁到外邦去吗?唉,心下生出些惋惜之意来,改天他一定要好好劝劝王爷,不能让他怀了小姐的姻缘,怎么说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娃啊……齐若看着管家一会高兴一会难过的,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齐叔,先让我们进去吧。”
“是是。”管家抹了一把老泪,领着涣浔二人直接去了书房,一路上都是庄重的深红色,到了书房上方用鎏金写了听书斋三个大字,管家见涣浔盯着这块牌匾,笑着说:“此乃先帝亲手所题,不少地方的漆都脱落了不少,王爷感念先帝恩德,一直未曾让人卸下。”
还未等他们敲门,门内已传出了声音:“是谁来了?”
管家躬身道:“王爷您肯定特别高兴,是小姐回来了。”
猛然听得房内传来一声脆响,应该是个诸如砚台般大小的物什被摔倒了门上。管家打开门一看,发现确然就是王爷用了多年亦摔了多年的一方端砚。管家拾起砚台,过去将其放回了原来的位置。齐若在门口磨蹭半响,方不情不愿的走了进来。
看着王爷还在生闷气,管家有心想要缓和一下气氛:“这端砚不愧是数一数二的好砚啊,被王爷气得摔了这么多年而不坏,果然是砚中极品。”
“……”气氛更加尴尬了好吗。
良久北定王先松了口气:“亏你还知道回来。”对上这个女儿,他可以说是毫无办法,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的冤家。
齐玉知道自己的小命得保,立刻笑嘻嘻地过去揽住了老爹的手臂:“父王,女儿就是出去玩一玩,总不能一直让我闷在府里吧。”
北定王被她这一撒娇什么气都跑到九霄云外了,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以后让人陪你去。”
齐玉连声称“嗯”,转眼将涣浔带到了他面前,冲北定王挤了挤眼:“父王,日后只有他能陪着女儿出去。”
“哦?这位是?”
一旁的管家笑着插嘴:“是姑爷。”
北定王惊掉了下巴,勉强靠着书桌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两日不见,你连男人都领回家来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父王——”齐玉配合般的落下了两滴清泪:“和亲的事……”
北定王轻柔地抹去女儿脸上的泪:“还是很有必要的。”
齐玉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他,您还是亲爹吗?然后往地上呕去,艰难的呕出几滴酸水,哑着嗓子道:“父王,如您所见,女儿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一旁的涣浔被完全无视掉,他静默听了半响,还是决定打断齐玉的长篇大论:“有关令郎的事,王爷知道多少?”
事关齐澈,北定王立刻正了正脸色:“你指的是什么?”
“曾经的太子侧妃与世子殿下之间的纠葛,王爷知道多少?”
北定王心中诧异他竟知道这么多的事,因是女儿带来的人便不假思索:“几乎是全部。我以为澈儿这辈子是放不下她了,没想到几日前他竟说自己要成婚,我虽然感到诧异但心里却是高兴的。”为人者父母心,他这样想也是无可厚非。
涣浔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令郎应该是中了一种忘情的毒药,摄入后只会忘掉自己心爱的人……我知道我并没有说这些话的立场,只是借用尘世一句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们既然是真心相爱,王爷何不做一次成全,替他们找到解药?王爷是慈父,一个父亲若要爱他的孩子必先让其感受到快乐,据我所知,令郎的快乐便是此时躺在客栈中的女人,齐若。”
涣浔顿了顿:“即便他此时忘了她,他的内心也必定是痛苦的,只因他的心会时刻提醒着他面前的人并非他心中所爱。”
“好吧。”北定王败下阵来,年轻人的事应当由他们自己做主。
那日王府之行后,齐玉自然是留了下来,涣浔回到客栈看护齐若。走时齐玉还流露出了万分不舍的样子,尽管其中有一大部分是装给北定王看的。
在这期间,所有的事情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齐若在反复期盼着齐澈想起她的那一天,涣浔安慰她就快了,齐玉已为他带来了最新的消息,说是北定王已在民间寻到了忘情毒的解药,只是解毒还需要些时候。
约莫又等了两天,客栈中的房门被人着急的推开,齐若满怀欢喜的抬头,却看到了未曾见过却一脸梨花带雨的女子。
她在齐若面前直直的跪了下来:“求姐姐让我留下来。”她将头狠狠地磕到地上,抬头时额间一片淤青:“世子爷吃了解药后记起了一切,执意要休了我,姐姐,哪怕做个妾也可以,求求你让爷留下我吧……”
她看着面前的姑娘,看上去年纪比她更小,却早早的葬送了自己的一生。她和齐澈都是容不下别人的人,如果有第三个人在他们的爱情里,结局只能是两败俱伤。她不能让别人同自己分享齐澈,却又为面前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感到不忍……
一切本该变得很好,却徒然生出了变故。
齐玉焦急的来找涣浔:“我弟弟已经记起了她,可他们两个愣是不见彼此,难道他们都变心了?”
齐玉或许还不是那么懂得爱情,在她的认知里,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在平常不过的事。可齐若不同,他们两个之间有了第三个人,这与她而言是心上的一根刺,只有把这根刺拔出来,她才能再次毫无顾忌地同齐澈在一起,对齐澈来说亦是如此。
“倘若时光能倒流就好了。”齐若满目憧憬地说,虽然她也知道这不可能实现。
涣浔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他从身后祭出姻缘书来,不知道它可不可以放到凡人的面前,他转而一想自己从不顾忌什么天界法理,便直接摆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齐若肉眼看不出姻缘书与普通的书有何不同,只听涣浔解释道:“所谓姻缘书,便是可定天下姻缘之书。尘世的错误只要与姻缘有关都可以在书中弥补,最终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
齐玉越发难以置信的看向涣浔:“你莫不是真的神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