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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书 第四章 前事(二)

可他本来就不想也不会强要她,此时也不过是做个样子,想逼她说喜欢他罢了。

可看着她的眼泪流下来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喜欢是不能被逼迫的,他一直在逼迫自己喜欢的姑娘,逼她去喜欢他却从未问问她自己的心。

他觉得自己真是失败,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不该这样对待她。此时他的姑娘被他吓哭了,声音都哑的不成样子,原本的心痛转化为满满的愧疚和心疼,他拉下她遮住眼睛的手,细密地吻上去,把她的泪都悉数吻去:“别哭了,我怎会对你做那种事呢?”

面前的姑娘渐渐止住了哭泣,她其实也晓得他不会对她做什么,却止不住的想哭,或许只是想把自己哭给他听。

眼前的人,是姑母的儿子、是北定王府的世子、亦会是未来权侵朝野,手握重兵的北定王。而不会是她一介孤女的夫婿,她配不上他。只能让纠葛未深之前把自己从中抽离,伸手把他推开站起,她可以想到自己是多么的狼狈,或许她还能有仅有的自尊,那便是现在的拒绝。

她已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她的决心,床上的人也已明白了她的心意。窗棂被重新扣上,她全身的力气忽然被抽走瘫坐在地上,紧咬着嘴唇她把自己埋在臂弯里,只想痛快的哭一次,这是她这十年来第一次痛快的哭泣。

第二日北定王遣人来寻她,说是有事与她商量。她面上浅笑心里却惊涛暗涌,昨日的事怕是早已传到了这位昔日以威严著称的北定王耳里。

她被带到了书房,已过四十的北定王端坐在一张桐木书桌后,显然是已等候多时。她微微一拜并未作何大礼:“给姑父请安,不知姑父唤我前来有何要事?”

北定王看着这个小姑娘,恍觉岁月真是不饶人,一转眼当年那个躲在他妻子身后哭泣的小女孩已长的这么大了。案上是探子呈上来的情报,仅仅是“世子与表小姐暧昧不清”几个字便让他如临大敌。澈儿是到了适婚的年纪,京城里的贵族小姐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他正酝酿着如何适当开口,面前的小姑娘已柔声道:“若是我同表哥的事,姑父大可放心,我并不喜欢他。”

他看着她认真的近乎执拗的神情,心底里松了一口气:“你与澈儿并不适合,你不喜欢他自然最好不过了,日后他若再去寻你你便推脱不见。”这便是命令她以后不准再见齐澈了,她只能应下:“姑父若没其他的事,我便先退下了。”

一开门看见了一张遍布阴云的脸,他的双眸晦暗幽深,显然什么都听到了。她只低下了头擦身而去。走过不远后还能听到书房里的激烈的争吵:“我已经和你说了她不可以!你到底想让我说多少遍?难道非要我请出家法来吗?”

书房内两人谁都不肯想让,齐澈跪在地上腰背挺得笔直:“孩儿喜欢她,非她不娶。”

北定王手指着他,指尖都气得颤抖:“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父亲曾是拥护谁的!你以为我们府里收留了她,皇上近些年又对她不闻不问便是真的放下了芥蒂?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多疑的?成大事者皆深谙斩草除根之道,留着她养着她没有什么动作便罢了,可你若是娶了她,皇上会怎么想?只怕会怀疑我们有反叛之心啊!到时候别说是她,我们府里谁能保得住?你只说你喜欢她,难道连阖府上下的安危你都不顾了?难道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她?!”

书房里暖炉中炭火噼啪震响,他却一度觉得冷到了骨子里,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凉意却一股股地漫上来,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顿了许久,他才静静道:“若是如此,我愿舍弃世子之位,从此与北定王府再无瓜葛。”

“混账!”呼啸的掌风伴着这一声厉喝袭来,脸颊上立即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掌印,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他伸手抹去不发一言。

这等姿态更是激怒了北定王,他从身后书架上取出家法,毫不怜惜地往齐澈身上挥去:“原本早就备好了的,本来以为不会用到,既然你为了个女人连王府都不顾了,那我还留着你有什么用!”

最后是王妃匆匆赶到,从北定王手里护下了奄奄一息的齐澈。平日里端庄雍容的女子此时泪眼婆娑,声嘶力竭道:“他可是我们唯一的儿子!你想打死他就先打死我!”

北定王气竭,手中鞭子指向恩爱多年的妻子:“还不都是你把他惯成这样!”说完摔了鞭子拂袖而去。

“快去请御医!”身后的侍女急急忙忙的动作,齐澈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抹去母亲面上的泪痕:“母妃……我……我没事……”她抱着他忍不住痛哭起来。

御医很快到来,诊脉之后开了些止血养气的方子,宽慰道:“世子之伤看似骇人,实则未伤肌理,好好将养,不日便可痊愈。”北定王妃点头称谢,身后侍女带着御医退下,屋内只剩下两人双目相对。

齐澈面色苍白,唇角竟还含了丝笑意:“母妃若是再哭丧着脸,可就不是我赵国人人艳羡的第一美人了。”

“你还有心情同母妃说笑,看来是真的没事。”想起他刚才浑身伤痕的样子又不免心有余悸:“你到底是怎么惹的你父王发了这么大的火?”

齐澈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说到齐若时面上竟还带了几分羞涩,王妃观人入微,一眼就看出齐澈是动了真情。一边是儿子的心意还牵扯到自己的侄女;另一边又是丈夫的反对以及王府诸人的性命,她只觉怎样都是两难。想了想到底是理智战胜了情感:“澈儿,你父亲说的对,若儿要是嫁给了你只会引来圣上的无端猜忌,倘若我们不是……”没有倘若,一如十年前储位之祸,若他们没有身在王侯,如何能保下当时尚且年幼的齐若?可既然身在王侯,既是享了这无边的富贵权势,便要忍受帝王较之常人更多的狐疑猜忌。

“齐若可以嫁给一个边境小吏,亦可以嫁给一个商贩走卒,独独不能嫁给你——你是北定王府的世子,是未来承袭爵位的人物,绝不能和一个叛臣之女搅在一起,这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若儿。”她看着儿子一寸一寸冷下去的面色,终是不忍心说出更加伤人的话来:“澈儿,听娘的话安心养伤,以后便断了念想吧。”

时光如梭,转眼间又过去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齐若从未见过齐澈一面,好似她的生命中,一度消失了这个叫齐澈的人。四月春猎,她站在山间汲取着王府里难见的山色风光,整个人好似一株亭亭的树。她的衣袍在风中飒飒作响,又好似一只在狂风中挣扎的蝶,一眼就飞进了随猎物而来的太子心里。

晚宴时,她被安排坐在了齐澈身侧。案上酒香扑鼻,不远处的火把在她齐澈脸上投下了黯淡的阴影,光影晦暗间她率先开口:“你的伤,可好些了?”

他握住酒杯昂头一饮而尽,头也未偏道:“早已尽好了。”

随后浅浅心事,各自无言。

宴上太子姗姗来迟,列座起身相迎。她甫一抬头便撞进了太子含笑的眼里。太子在众人注视的目光里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臂,目光扫过身旁的齐澈,淡笑道:“原来你是北定王府里的姑娘。”

她看着太子侵略性的目光,心里如坠冰窖。随后不容她反抗的被拉到了主座上,底下的王公贵族们都眼神暧昧,纷纷上前敬酒:“恭贺太子喜得佳人。”太子哈哈大笑,揽住她把酒杯送到了她的口中,她被呛得满脸通红,眼中都是水雾。

齐澈攥着拳几欲起身,被另一侧的齐玉匆匆拦下:“你想清楚,那人可是太子!”身后便是北定王府众人的性命,一步错累及他人。可他的眼中此时只剩下了那个主座上的影子,她的泪水即便是流,也只能流在他的心里。

齐若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件玩物,被权贵之人看上了亦无力反抗的玩物。太子一直朝她嘴边送着酒,她酒量本就浅,此时几欲昏倒,恍惚间看到那人站在了眼前,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太子殿下,舍妹不胜酒力,我先带她回去,还请殿下谅解。”他作势便要去扶她,被太子摁住了手腕:“澈弟是怎么了?往日我们可都玩的尽兴。”

齐玉看着太子渐渐笼上阴霾的神色,心里只觉不妙。却在这个当口看见本来推拒的齐若柔柔躺倒在太子的怀里,口中不知说了句什么,惹得太子哈哈大笑,留下齐澈尴尬的杵在原地。

齐玉顿时松了一口气,把齐澈从怔愣中叫回来:“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齐澈半天回过了神,茫然道:“太子呢?”

“回去了啊。”齐若理所当然的说,“刚才你没看见?”

“那她呢?她去了哪儿?”齐澈慌乱的问道,双手把她的肩膀握得生疼。齐玉觉得有些害怕:“被……被太子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