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55年,奉远灵转世为曹操,公元178年,如唔转世为秦鹤井)
东汉末年,宦官专政,外戚弄权,汉高祖刘邦传下来的四百年大汉王朝,如今已摇摇欲坠。中原大地也由此展开了群雄逐鹿,百年之争的烽火狼烟,战乱纷争的时代。
汉灵帝中平六年,公元189年,中牟县的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一片安静祥和。
“秦鹤井!你给我滚进来!”
一声怒吼从县衙府里头传来,恰巧路过的几个行人听到怒吼驻足在原地,望着紧闭的县衙大门。
“1,2,3,4,5。”,一行人刚数了五秒,“吱呀————”,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蹿出一少女,十一岁的年纪,一身素雅的白色武衣,收紧的黑色袖口,脚穿绣着银色菊花的白色长靴,面如白玉,桃腮星目,娥眉轻扫,淡抹朱唇,打眼一看就像个小白瓷娃娃一样,她匆忙打开大门,双脚腾空飞起,一下子就跳过了前面的八阶台阶,蹦到几个行人面前,双手杵地,单膝跪地,抬头看了看他们,噗呲一笑,回头看了看贴着通缉令的县衙大门,紧忙站起身撒开双腿就跑远了。
“哎,看见没,秦县爷家的千金,今儿跑出来的时间比上回快了三秒。”
“不知道又把谁家的公子打了。走吧走吧。” 行人散去。
“秦鹤井呢!跑哪儿去了!” 从县衙门院深处走出来一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八字胡,长须,一身官僚衣,手拿棍棒,环顾了一下院四周,看见悻悻站在院子里的家奴,一指:“小姐呢!”
家奴身体有些微颤:“跑……跑了……”
“跑哪儿去了!”
“说……说是去找她师父了……”
紧握棍棒的秦怀锦气的双手颤抖:“你去告诉她!天黑之前要是不回家,我就把她的西江月炖了吃马肉!”
“是……是老爷……”
中牟县南边的长街尽头,一青堂瓦舍内,年近七旬的老者鹤发童颜,一身素净棉麻长袍,仙风道骨,细细翻阅书简,只听得门外的麦槁木栏门被人轻轻推开,脚下踩着平铺在土地上的青石板,“塔塔”声延续到了后院,老者轻轻一笑,站起身走到门口,穿上鞋履撩开后院的草帘。
“鹤井。”
秦鹤井席地而坐,正掏出自己在街上买来的几个肉包子,一手一个,两腮被肉包子撑的鼓起,正咀嚼时被这么一叫,猛然抬起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师父!”
右手撩着帘子的白风起,微微一笑,冲秦鹤井招了招手:“进来吧。” 秦鹤井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土,脱下鞋履走进屋内,一屁股就坐在了放着书简的桌案前,她拿出被荷叶包好的一个肉包递给白风起:“师父,给,我买的肉包,可香了。”
白风气淡淡一笑:“放那吧。”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又惹了祸不敢回家了?这次是把哪家的公子打了?”
秦鹤井咽下嘴里的肉包:“开当铺的赵吉,他家儿子。”
“为何啊?”
“嗐,我出门正好撞见他欺负小六子,全县人都知道小六子是个孤儿,人又老实,我一时看不惯,打折了他一条腿,然后就被我爹知道了,趁他刚要发火,我就给跑出来了。” 身子望前一探,看到了桌案上的书简:“师父看什么呢?《一个单身老汉激情的一宿》?师父这主人公不就是你吗?”
白风起弯起食指敲了一下秦鹤井的头:“瞎说什么呢,《春秋》不认得?”
秦鹤井摸着自己的头嘿嘿一笑:“这不跟您逗着玩儿吗。” 擦了擦嘴:“吃饱了,师父我先走了,去后山玩儿会。”
秦鹤井刚转过身,白风起突然一皱眉头,紧忙掐指一算:“鹤井!”
“恩?师父还有什么事儿?我身上可没多余的肉包了。”
白风起几步上前,“啪”的一拍秦鹤井的肩膀:“你要去后山是吧?“
“对啊。”
“记住,不到申时,不可回来。”
秦鹤井又从怀中掏出一肉包咬了一口:“为什么啊?”
白风气一低头:“你刚不是说你没包子了吗。”
“我这刚想起来,刚想起来,为什么不到申时不让我回来啊?”
白风起淡笑:“今日,天降乾坤,江月凌平,岁时至此,宿星临尘。”
秦鹤井凝视着白风起,沉默了半响。
“听不懂。”
白风起挥挥手;“听话便是。"
刚出瓦舍,家奴就火急火燎的跑来,与秦鹤井撞了个满怀,秦鹤井摸摸自己的头:“阿英,你干嘛跑那么急?上这干嘛来了?”
阿英急忙跪下:“小,小姐,老爷可生气了!”
“我知道啊。”
“不是!老爷说小姐天黑前要是不回家,就把西江月给炖了。”
“嘿,这老头儿,既然想炖我的西江月,行了行了,你回去告诉他,天黑前我肯定回家,是打是骂都由他。”
阿英皱着眉:“那小姐现在要去干嘛?”
秦鹤井叉着腰,低着头,踢了踢路边的碎石子:“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想去找个小娘子解解风情。”
“小姐,还没到吃中午饭的时间呢,你忽悠谁呢。”
“得得得,反正我是有事儿,你先回去吧。”
后山的青松柏总是长得最好,瀑布飞下的声音在这初夏袭来了一丝微凉,山中多是百年巨树,根深蒂固,枝丫粗壮,秦鹤井饮了几口从瀑布飞下的泉水,飞身上树,椅在巨树的枝丫之上,翘起二郎腿儿,枕着双手,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狗尾草,用乡音哼着歌,不太刺眼的阳光被树荫遮着,没有规律的散下,耳边的虫鸣声让她渐渐有了困意,她缓缓闭上双眼,半梦半醒。
申时一刻,凌乱且急促的脚步声,盖过了那洋洋虫鸣。
“曹操休走————!”
一声怒吼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秦鹤井,她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揉揉眼睛:“哪个不开眼的那么大嗓门?” 刚想骂街,就看到树下三人正追杀一人,那人三十四岁的年纪,剑眉虎目,一身白衣,面容冷峻,面对三人的追杀丝毫没有惧色动容。
“这人,长得还挺英俊啊,刚叫他什么?曹操?”秦鹤井趴在树上细细端详着,“臭不要脸的三个打人一个,这怎么行。”刚想下树去救,却见曹操剑法高超,即使面对三人的围困,激战了不到三个回合,就将那三人斩于剑下,运了一口气,转身刚要走,一人踉踉跄跄捂着腹部站了起来,举起刀意欲从后偷袭,秦鹤井不禁一声大喊:“小心!” 急忙从树上随手摘下一野果,用手一弹,弹到了那人脸上,曹操听见声响,怒目圆睁,转身又是一剑,刺客毙命。
曹操收起宝剑,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粉面娇娃,青黛长发高高束起,眼眸如山间小溪清澈见底,曹操一愣,脸颊竟泛起一阵微红,随即一低头连忙拱手道:“多谢小姐搭救!”
秦鹤井微微一笑,一猥琐想法涌上心头,不由分说竟一扭身子,整个人从树上就掉了下来,曹操见状急忙上前伸出双臂,接住了秦鹤井。
提鼻子一闻,秦鹤井躺在曹操怀里笑道:“这位将军,身上好香啊。”
曹操面色通红,一时不知说些什么,秦鹤井伸出手一摸曹操脸颊:“呦~还挺滑!” 曹操紧忙将秦鹤井放于地上:“小姐休要取笑。”
细一端瞧,秦鹤井轻蹙眉头:“曹操?怎么那么耳熟?”猛然间想起,一指:“原来门上贴的那张通缉令就是将军!怪不得他们追杀你,肯定是董卓派来的。”
曹操瞬间握紧长剑:“小姐是打算……?”
秦鹤井一挥手:“我能打算什么啊,拒绝那董卓的高官厚禄才被缉拿,将军也是个英雄人物,我就当没见过将军,走吧走吧。”
曹操的眉头舒展开来,一拱手:“多谢小姐成全!”转身刚要走,又转过身:“小姐,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小姐可去过皇城?”
秦鹤井摇摇头:“没有啊,这是我第一次见将军。”
“那,那我怎么见到小姐如此熟悉……”随后笑了笑:“或许是曹某的错觉吧,不知小姐贵姓?”
“姓秦,我叫秦鹤井。”
“好,曹某记下了,若他日有缘,定在重谢。”
中牟县街道,在一隅处,嘈杂异常,乌泱泱的聚集了一片人,两只鸡被人们围在一起,互相殴斗,只听得人们高声呼喊:“嗛它!嗛它!嗛它!”
一红鸡与一黑鸡,皆斗志高昂,一时难以分出胜负,秦鹤井下了后山,手持长刀打那儿路过,不经意间的一瞥,看到人群之中有一熟悉面孔,秦鹤井几步上前一拉那人:“世雍!你怎么又在这斗鸡!”
那人一惊:“鹤井!你来的正好,快坐快坐!这场我肯定能赢!”
“我坐什么坐!跟我回家!”使劲一拉,世雍却赖在地上不走:“鹤井!你听我说!我就赌这一次,这次我肯定能赢!你看我那鸡,斗的多凶!”说完立即扑在地上高声喊道:“嗛!嗛它!嗛它啊!嗛啊!!”
旁边有一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秦鹤井:“这不是秦县令家的千金秦鹤井吗,整日拿着个刀唬谁呢?”
秦鹤井微微一笑:“这不是我中牟县的地痞无赖,冯三儿吗,我这刀是不是拿来唬人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哎!哎!”世雍一把拉住秦鹤井的衣角:“鹤井!鹤井!我这鸡!哎!嗛啊!嗛它啊!”
秦鹤井往地上一看,世雍养的红鸡被黑鸡嗛的节节后退,毫无反击之力,世雍急的连连怕打地面:“嗛啊!你别后退啊!嗛它啊!你倒是嗛啊!”最终,红鸡败下阵来。
秦鹤井白了他一眼:“让你不赌你不听,活该!”说完便走了,刚出人群只听得世雍在她身后凄厉惨叫:“鹤井——————!”
秦鹤井一听不对!连忙转过身冲入人群:“闪开!都给我闪开!” 只见冯三儿带着几个人将世雍压在了地上,秦鹤井拔出长刀一指冯三儿:“冯三儿,你要干嘛?把他给我放了!”
冯三儿轻蔑一笑:“他斗鸡斗输了,欠我五两银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着秦鹤井?想拿你爹县令的身份,欺压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不成?”
秦鹤井眉头一皱:“世雍!你真欠他五两银子?” 世雍没有说话,低眉点了点头。秦鹤井运了一口气,将长刀收回鞘里:“你说的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全县人都知道世雍家里没几个钱,不如这样,你让他给你写个欠条儿,慢慢还。”
“放屁!我冯三爷什么时候给别人打过欠条儿!他没钱不要紧,来!给我把他的手剁了!” 几个喽啰掰着世雍的胳膊,将手强行放在了旁边的一块青石之上,世雍吓的大喊:“鹤井救我——!”
秦鹤井一急:“你敢动他!”
冯三儿歪了歪脖子:“他欠我五两银子,一只手上有五个手指头,拿不出钱,我剁他一只手怎么了?”
秦鹤井稳了稳心神,略一思忖:“跟我回家吧,我给你拿钱。” 世雍看了看秦鹤井,冯三儿笑道:“行,有钱就好说,我们跟你回去,不过可说好了,我们要是跟你回家,你爹让衙役拿我们可不行,在座的各位都看着了,我冯三去讨债,天经地义的事儿,她秦家要是滥用权势将我们逮起来了,乡亲们可就得看清她秦家的为人了。”
秦鹤井一摆手:“行行行,少废话,跟我走吧。”
秦怀锦正与来访的宾客喝过几杯酒水,只听得门外一阵喧闹,秦怀锦向外喊道:“何事如此慌乱?”
一杂役匆忙从屋外跑了进来:“老爷,小姐带了群地痞无赖回来了,说是小姐欠了人家钱,人家到家讨债的。”
“什么!这丫头!惹的祸还嫌不够多!”秦怀锦站了起来,朝屋外走去,那位宾客也跟在身后。
秦鹤井将冯三儿他们领到自己的卧房院子,一指:“那就是我房间,你们看什么好,什么值钱就拿什么吧。”
冯三儿一皱眉:“秦鹤井,你没钱?”
秦鹤井眨了眨眼睛:“昂。”
“昂算怎么回事儿啊!你别跟我整这些花活儿!”
秦鹤井摊摊手:“拿东西不也是一样吗?你们喜欢什么就随便拿呗,要不拿,你剁他一只手?那有什么用啊?摆着看?还不如拿东西合算呢。”
冯三儿略一思忖,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便吩咐喽啰:“上她屋,搬!”
几个喽啰正搬着东西,就听见后面一声怒吼:“鹤井!你这是在干什么!”
秦鹤井一回头:“呦!爹啊。”
随后坐在旁边的一块青石板上,满脸不在乎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你闺女无能啊,在外边儿跟人家赌,欠了人家五两银子还不上,只好叫人家上家来搬东西了。”
秦怀锦气愤一指:“打了赵掌柜家的儿子还嫌不够,又出去赌!你哪里还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秦鹤井点了点头:“恩,对,爹说的都对,可这也没办法啊,我欠了人家钱,就该还人家的,爹不也一直教导我得走正道儿吗,我这也是言出必行,愿赌服输,不也挺好的吗,不过爹你放心,我赌输了是我的事儿,不用爹出钱,这不他们搬着东西了吗,全都是我屋里的,不给爹添麻烦。”
冯三儿几个人搬完东西要走,几个衙役上前拦着,秦怀锦一挥手:“让人家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别拦着!让人家走!”
冯三儿几人走后,秦鹤井站起来拍了拍身后的土:“行了,爹,时候也不早了,我去吃饭了,回见吧老父亲~~”
“你给我回来!” 秦鹤井定格在原地,悻悻转过身:“嘿嘿,爹,还有什么事儿啊?”
秦怀锦随手拿过一衙役手中的棍棒:“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这不肖女!” 举起棍棒要打,秦鹤井一把握住秦怀锦的手腕,秦怀锦道:“怎么着,从小送你去学武如今派上用场了是吗?想打你亲爹?”
“不是不是,爹,你说你打半天也打不疼我,还劳烦你费半天劲,多不值啊。”
“我今天非得打死你!”
秦鹤井转身就跑:“哎哎哎!哪有老子打女儿的!你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你多大岁数了你!怎么就那么不稳重呢!”
秦怀锦在后边追:“你还有脸教训我!我今天就是要让全县的人都知道,我秦怀锦要教训女儿!”
跑着跑着,秦鹤井看到了一直站在院中的宾客背对着她,心想道:“得嘞,就你了!”,随即纵身一跃,“砰!” 跳到了那宾客后背上,双腿死死环住了他的腰。
秦怀锦跑到跟前连忙一指:“你快给我下来!你可知道这位将军是谁!”
秦鹤井做了个鬼脸:“我管他是谁,爹你把棍子放下,不然我就不下来。” 宾客抬头看了看这个不由分说就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淡淡一笑:“小姐,那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恩?”秦鹤井低头端详了一下那宾客的脸:“曹操?你怎么跑我家来了?”
“还敢胡说!还不快下来!”
秦鹤井一指:“棍子!棍子扔了!”
秦怀锦一扔棍子:“行行行,我扔我扔,你赶紧给我下来!”
在一旁的世雍悻悻上前,拉了拉秦怀锦的衣袖:“秦叔……”
秦怀锦一回头:“哎?世雍,你怎么在这,刚才一直没看见你。”
“是,我一直没啥存在感。” 看了看秦鹤井:“秦叔,你别怪鹤井,其实…其实是我跟冯三儿斗鸡,赌输了五两银子,我还不上钱,冯三儿要剁我一只手,鹤井这才替我还债。”
秦鹤井随手摘下自己头上的发簪扔向世雍:“完蛋玩意儿!谁让你说实话的!”
秦怀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唉,世雍啊,我与你父乃是结拜兄弟,你父去世以后我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待,五两银子是小,可你不该赌啊,你比鹤井年长不了几岁,小小年纪怎么就沾上这个了,也怪我,你爹死的早,我这当叔叔的没有教好你,以后,可不准在沾赌了,不然你怎么对得起你爹的在天之灵?可别忘了,你家中可还有老母亲呢,以后她还得指望你养活她呢,不顾别人,你也得顾自己的娘不是?”
世雍涌出两行泪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秦叔,以后我一定改,可这事儿跟鹤井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都是为了我,你别怪她了。”
秦怀锦微微一笑擦了擦世雍脸上的泪水:“行,我不怪她,你也别哭了。”转过身对秦鹤井道:“行啊你这小丫头,还知道行侠仗义,不枉我在你身上费的那些苦心,这事儿你没办错。”又一指:“还不快下来,还想挂在曹将军身上到什么时候?”
秦鹤井嘿嘿一笑,从曹操身上蹦了下来:“曹将军身上还是那么香。”
“哎!又胡说!”
这时只听得衙门口一阵混乱,若干个身穿铠甲的将士要闯进来,嘴里还喊着:“曹操何在————!竟敢私藏朝廷命犯!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