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鹤井一惊:“先生我先走了!”疾步如飞瞬间消失在荀彧的眼前,荀彧低头沉默了片刻,看着桃花淡淡苦笑:“仙鹤终究是要飞走的啊。”
秦鹤井一踏进司空府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一声痛苦的大吼:“丫头!丫头呢!丫头!” 她刚要冲进屋内,门口守着的典韦拦道:“小妹!刚刚请来华神医,现正在为主公诊治,你先别进去了。”
“主公!主公叫我呢!”
典韦看看屋内:“可你现在进去恐打扰到华神医诊治啊。”
秦鹤井犹豫了一下,又听到屋内一声大喊:“丫头!”她没有在多想,推开典韦就跑了进去,几步来到曹操床榻跟前握住他的手:“主公!主公!我来了!”
曹操睁开眼睛看着秦鹤井,痛苦的喊声渐渐弱了下来:“丫头……我疼……”
秦鹤井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华神医,主公这病怎么样了?”
华佗捋着胡子思忖道:“司空之病,乃是常年忧虑累出来的,脑中的毒淤血不定时就会发作,这才惹得司空头痛欲裂,平时服用的汤药只能缓解一时,去不了根,只有服用麻沸散,司空陷入沉睡后,开颅将脑中淤血刮干净才可痊愈。”
秦鹤井一听不禁瞪大了双眼:“开颅?” 谁知曹操哈哈大笑:“华佗啊华佗,我本以为你跟其他医者不一样,想不到,你竟也想假借医治要我的命!”
华佗淡然说道:“医者无派之说,无论是谁在医者眼里都是患者,华佗行医多年,一心只想医愈病痛之根,问心无愧,别无他求。”
曹操坐了起来:“开颅之说闻所未闻,切开头颅人怎能会活?天下人想要我命的不少,可你这种做法实在荒诞至极!”
秦鹤井皱眉思忖了片刻:“主公,华神医我了解,他浪荡江湖行医多年,不求钱财虚名,心善若水,慈悲如佛,绝没有害主公之意啊,若主公不放心,鹤井愿先为主公一试,华神医若开了我的头颅,我若还能活,主公在开颅也不迟。”
“胡闹!怎可用你试刀!”曹操轻抚自己的额头:“来人!将华佗押下去严刑拷问!势必问出是谁派他来的!是否还有同谋!”
华佗一声不吭,收拾好自己的行备一身坦荡,赳赳而去。
秦鹤井望着华佗的背影:“主公……华神医他……”
“别说了!此等巫医我怎能留他!”
秦鹤井欲言又止,伸出手轻柔按摩着曹操的头:“这样好些吗?”
曹操点点头,半柱香的功夫便闭眼睡去,秦鹤井见他已睡熟,脚步轻声出了门,直奔牢房。一脚踹开牢门,迟了一点,华佗被吊起来已被用了刑。
“谁让你们用刑的!快把人放下来!” 旁边人害怕的不敢吱声,急忙将华佗放了下来,秦鹤井将华佗搀扶着坐下:“先生,你没事吧?”
华佗微微一笑:“女将军,何苦为了我得罪司空啊……”
“先生,我知道你绝不是妄图暗杀主公的人,医者父母心,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么说我家主公一定会动怒,但你依旧敢说无非是想冒死试一试,可是华神医,若世间真没了你,得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华佗轻微摇了摇头:“我一生坦荡,若知道医治方法却因怕死不说,那比杀了我还难受,女将军,你走吧,我这条命就当是给了司空,华佗也终磊落一生。”
“不,我决不会让先生死的。”站起身对旁人说道:“给我备车!”
旁人悻悻说道:“将军,此事若让主公知道了……”
“主公那里我自会去请罪,快去给我备车。”
“是……”
华佗急忙握住秦鹤井的手:“女将军!仅可因华佗一人触犯罪重啊!”
秦鹤井温柔一笑:“先生放心,我自会无事。”说完拉起华佗就要走,华佗挣脱开:“不!我不走!不能连累将军!”
秦鹤井一看,二话没说扛起华佗大步走了出去。
“哎!将军!将军啊!使不得!使不得啊!将军!”
将华佗放在车上,秦鹤井亲自驾马朝城门驶去,守城将领低头一看,朝秦鹤井挥手道:“哎——!秦将军!有日子没见了!”
秦鹤井抬起头笑道:“二胖子!把城门打开!我有公事在身!”
“好嘞!”冲身边人一挥手:“给秦将军开门——”
秦鹤井驾马朝城外奔去,到了野地,秦鹤井下马撩开车帘:“先生,到了。”,搀扶着华佗下了马车,华佗四处望了望,拱手道;“多谢女将军救命之恩,受华佗一拜!”秦鹤井急忙拦道:“哎哎哎!老先生这可万万使不得!”看了看四下无人:“先生,走吧,走的远远的,许都……就不要在回来了。”
华佗沉沉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小锦盒:“女将军,这个你拿着。”
秦鹤井接过锦盒:“先生,这是什么?”
“这是老朽毕生所作《五禽戏》,每一招一式我都画了下来,只要每日练习一次,长此以往,定能长寿。我不能左右沙场上的刀枪剑器,但将军自身的身体安康,只要按照着五禽戏每日练习,定无疾病!”
秦鹤井笑:“我一定好好收着。”
华佗点了点头,凝视了秦鹤井片刻,用衣袖轻轻擦了擦眼角上的泪:“女将军……保重了……”
转身刚走几步,秦鹤井喊道:“先生!”
华佗回过头。
“先生……人病易治,心病难医,这个天下已经病的太深了,你能治的了人,可治不了这天下,还请先生莫怪我主公,都是这天下催的,催的他,早生华发,病根深重……不过,也望先生日后,不要再给权贵看病了……权贵的性情反复无常,若先生有一日身遭不测,将是人间的损失……”
华佗拱手深深一躬:“女将军的话,华佗谨记,江湖路远,望有一日还能相见。”
秦鹤井目送华佗的背影一直到再也看不见,方才驾马回城,她直接来到司空府,撩袍跪在曹操面前,刚刚睡醒的曹操微微睁眼,满眼笑意:“丫头,别跪着,快起来,我刚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中花海烂漫,你与我驾马驰聘……”缓缓坐了起来,一指:“多亏你给我揉了揉,我这头痛病才得缓解。”
秦鹤井面无表情:“若还能可以,我以后天天给主公揉。”
曹操抬眼,顿觉话里不对:“你怎么了?”
“我放了华佗。”
“……”
“你在说一遍。”
“我放了华佗。”
“为何?”
“我相信他,绝无害主公之心,若他死了,天下百姓谁来医治,若他死了,该有多少病死亡魂无辜丧命,这天下打的仗已经够多了,死的人也够多了,瘟疫,饥荒,天下的人,都快死绝了。”
曹操眼眶微红:“连你也怪我?”
“非怪主公。”
“那你为何要放走华佗!你认为我是错的吗!”
“放走华佗只为给天下百姓放出一条极细的生线!有华佗在,多了不敢说,天下每日至少能少死一人!”
曹操微微苦笑:“可若他是欲杀我之人,你和放走刺客有何分别?”
“华佗绝非杀主公之人!主公心知肚明华佗不是刺客!无非是主公想拿他杀鸡儆猴,杀一个华佗,给其他医者看看,欲医药行刺就是这个下场!”
“哈哈哈——!”曹操一声大笑:“好个野鹤啄心,我心里怎么想的都被你知道了,可你放走华佗,就不怕我治你的罪!”
秦鹤井一拱手:”鹤井此次来,就没打算全身而退。“
曹操仰天环顾点着头:“好,好……秦鹤井,私放刺客,不忠护主,软禁自家三个月,不可踏出家门一步!”
秦鹤井扣头:“多谢主公。”转身一撩衣袍便走了。
曹操心中一动,望着秦鹤井远去的背影他伸处一只手,又缓缓收回……
深夜,如曹操所料,典韦夏侯惇曹洪许褚等几乎所有武将,听说此事都来向曹操请命,求他饶恕秦鹤井,曹操看着书卷,眼睛都不抬一下:“我知道你们会来。”
许褚道:”主公!鹤井年幼,难免会无意犯上,可她这些年立的历历战功足以证明她对主公的忠心,主公怎能给她安一个不忠护主的罪名呢!天下人谁不知道,人人都传她可是主公养的一头恶虎啊!”
“恶虎,也有伤主时。”
“啊……”许诸等人垂下双手:“主公,鹤井纵有千般不是,您也不能说出如此令人寒心的话啊!您这样说,鹤井成了什么人!这些年鹤井的出生入死,主公都忘了吗!”
“我没忘!”曹操扔掉手中书卷;“软禁她我心里就好受吗!”众人怔了怔,不在说话,曹操沉默了片刻,缓缓轻声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许褚等人互相看看,转身走了,曹操一个人蹲了下来,他双手捂脸,眉头紧蹙,不愿多说一语,微微的泪水在眼眶中夹杂来回打转,却不愿它流出,像极了心中有位梦里人。
一只手轻轻抚着他肩膀:“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