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鹤井从郭嘉府邸左摇右晃迈着踉跄的步伐走了出来,怀中还抱着一坛未喝完的酒,已是深夜,大街上寂静无人,唯有她沙沙的脚步声在空巷中回荡。
“这郭奉孝,还跟我拼酒,最后怎么着?咋咋呼呼半天不还是被我喝桌案底下去了,不是我自己吹,在这九州之地,老子就没喝醉过!”秦鹤井又看了看自己怀中抱着的半坛酒:“还不错,临走还顺了半坛酒,走,找主公接着喝去。”
她晃晃悠悠来到曹操的府邸门前,两名士兵被一股酒气扑向了脸,一瞧,认识,紧忙上前架着秦鹤井:“秦将军,怎么喝的这般醉,这是去哪儿了,您……您怎么还贴上胡子了……”
秦鹤井摆摆手:“怎么,还教训起我来了,我贴上胡子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您怎么着都好看,大晚上的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休息什么休息!你们起开,我要找主公!”秦鹤井扒拉开士兵,踏步往里面走去,“哎!哎!将军!主公歇息了!”
秦鹤井不管不顾,一进门就大喊道:“主公!出来喝酒啊!主公!出来啊!”
噔噔噔一阵脚步声从秦鹤井身后响起,一转身,一幼子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秦鹤井,本来她就喝的酩酊大醉,被这一扑差点儿没站稳险些跌倒,定睛一瞧:“子桓公子,你怎么来了?”
曹丕满口的小奶音儿:“我听到世中仙的声音啦!所以我就跑出来了!”
“哎呦,你怎么还叫我世中仙,不说了吗我叫秦鹤井。”
“世中仙就是世中仙,丕儿认定的绝对不会错,哎?世中仙你怎么长胡子了?”
秦鹤井哈哈大笑,一把扯下脸上贴的胡子:“这是假的,你要喜欢就拿着玩儿去吧。”
曹丕如获珍宝捧着那几撮胡子:“世中仙给的丕儿定好好珍藏。”这时一女子声音响起:“丕儿!丕儿!不好好睡觉你跑出去干嘛!”
秦鹤井一看,摇摇晃晃的单膝跪下:“见过卞夫人。”
卞夫人提鼻子一闻:“秦将军,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秦鹤井抬起头一笑:“不多,不多。”
“快起来吧。”
“是!”
秦鹤井站起身几步走到卞夫人跟前:“多日不见,夫人又水灵了不少啊。”
卞夫人脸一红:“你这丫头…又瞎胡说…”
“你看看,水灵还不让人说了,夫人天姿国色,来,我香一口。”说着撅起嘴就要亲,卞夫人一惊:“哎!丫头!喝多了跑我这撒酒疯可不行!”
秦鹤井大笑道:“夫人这脸一红显得更好看了。”
曹丕扽了扽秦鹤井的衣角:“香一口是什么意思?”
卞夫人连忙说道:“丕儿!别瞎问!”
秦鹤井蹲下来:“它是这么回事儿,这个香一口啊……”
“你敢跟他说!”
“行行行,夫人不让说就拉倒。”一眼看到了曹丕头上戴的玉簪,秦鹤井摸了摸:“公子这玉簪不错啊,真 好看。”
曹丕将玉簪摘了下来:“好看吧,哎?世中仙怎么不戴簪?”
秦鹤井笑了笑:“我没有那玩意儿,系个布条就挺好。”
曹丕一听就急了,对卞夫人大喊道:“凭什么我有簪世中仙无簪!我有的世中仙也一定要有!不然丕儿就把这玉簪摔了!”举起手要摔,一浑厚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谁说她无簪。”
秦鹤井一抬头:“主公!”
曹操来到曹丕跟前摸了摸他的头:“脾气怎这般火爆,未明事情缘由无故发火是最容易迷失判断的,可记下了?”
曹丕嘟着嘴点了点头:“记下了…可是世中仙无簪…”
曹操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白玉簪,上面刻的是羽翼翩然的仙鹤,向前一递:“还记得那天迎献帝回许昌的时候,你说你独爱鹤,我又见你发髻之上终日只系布条,回许昌后有大臣给我进献美玉,我观那玉天然有黑有红,不由灵光一现,黑做鹤的羽尾和双腿,红做鹤顶,制成鹤簪,这便是天然独成的仙鹤,今日晌午匠工刚刚做好就给我送来了,一天没见你人影,不知道你又去哪儿野了,本想明天再给你,现在正好你回来了,拿去吧。”
秦鹤井接过玉簪,看了看曹操,眼前这个人的身影,在酒精的作用下使她看着略微有些许模糊,她涨红的脸笑了笑,轻轻说了一句:“你真好。”
随即将发簪插在发髻之上,蹲下对曹丕说道:“公子你看,现在我也有簪了。”
曹丕摸了摸秦鹤井头上的发簪:“以后只要我曹子桓有的好东西,世中仙也一定得有。”
曹操看着秦鹤井:“去和谁拼酒了?怎么这副打扮?”
“就自己随便喝点儿,没事没事儿。”
曹操浅笑:“没说实话。”
“你看看你这人,你是我主公,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这还剩下半坛,给你。”曹操接过酒坛,刚一抬头,却见秦鹤井扬长而去,曹操无奈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位将军什么脾气。”
次日天光大亮,秦鹤井顶着蓬松杂乱的头发,睁着睡眼惺忪的脸,坐在床榻上发呆,杂役这时端来了一盆水,简单洗了洗脸,梳好了发,换上便衣,徒步来到了许褚的府邸,刚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只见秦鹤井一溜烟儿的急忙从府中跑了出来,紧接着从府内传来了许褚的怒骂:“秦鹤井!有种就一辈子别见我!你缺德不缺德啊你!”
秦鹤井一路之上哈哈大笑,兴高采烈的又来到了郭嘉的府邸,刚要进屋,杂役拦道:“将军,先生自昨夜酒醉还未睡醒,不如您在内堂稍待,我给您沏壶上等的好茶。”
秦鹤井摆了摆手:“不用,我进去看看。”
“这……反正我也拦不住您,您进去吧。”
进了屋内,秦鹤井一下跳上了郭嘉的床榻,提鼻子一嗅,一股淡淡的清香,秦鹤井用从许褚那偷剪得来的胡子,轻轻扫着郭嘉的鼻子,郭嘉微微动了动,随即打了一个喷嚏,缓缓睁开睡眼一看,慵懒的说道:“鹤井啊,你真坑人,睡个觉都不让我睡。”随后翻了个身,闭上眼继续睡。秦鹤井一撇嘴:“哎哎哎!醒醒!醒醒!睡什么啊,都什么时辰了还睡!起来起来!”
郭嘉闭着眼慵懒讲道:“夏侯将军的胡子丢了?”
秦鹤井一楞:“你怎么知道的?”
郭嘉依旧没有睁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身穿男装定是还要去侬胭阁,为瞒女儿身你定是要贴胡子,如今你脸上没贴说明你定是丢了那胡子,刚才扫我鼻子的那个,不定又是趁着哪个将军熟睡偷剪来的。”
“嘿!先生,你真神了哎!”
“服了吗?”
“服了。”
“那就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我睡觉。”
“别别别啊,在聊会儿。”
郭嘉轻轻一笑:“行,那就说说这胡子是谁的吧。”
秦鹤井笑道:“仲康的。”
“怎么不去偷夏侯将军的了,嫌他那胡子不好?”
“这话说的,我也不能可着一个人的胡子薅啊,也得换个人不是。”
郭嘉又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言之有理,也不能可着一个人糟践,赶紧去找你那凤三吧,别耽误我睡觉了。”
秦鹤井下了榻:“唉~行行行,我走,不打扰您做青楼梦了。”
粘好胡子来到侬胭阁,自打昨日那一艳曲的高歌,侬胭阁就没有人不认识秦鹤井的,人人都以为这说不准是哪一家有才学的贵公子,可想半天也想不出哪一家有姓李的大户,今儿秦鹤井一踏进门,几个权贵就连忙摆手:“李公子!这边喝酒!一块儿玩玩儿!”
李挡凉淡然一笑:“多谢几位美意,可恕我不能作陪,约好的,今日凤三姑娘可在楼上等着我呢。”说完几步上了楼梯,一推门,凤三急忙转身,看似已等待良久。
“李公子!”
李挡凉握住凤三的手,细一关瞧不对:“凤三,你的脸怎么了?好像肿了!”
凤三悻悻低下头:“没什么…公子你坐!我给你弹首曲子如何?”说完就要拉起李挡凉走。
“等会儿!不对!你忽悠别人行,忽悠我你可瞒不过去,你这点儿伤我一看就明白,谁打的你?”
凤三双手紧攥衣袖:“公子,你别问了,我真没事儿……”
“放屁!我进了你的屋,上了你的床,虽一无夫妻之名,二无夫妻之实,但我也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啊!谁!你赶紧说,要不今天我就大闹侬胭阁!”
“公子别!是…是我娘…”
李挡凉冷哼一声:“娘个屁,不就是老鸨吗。”转身走出屋,叫来了大茶壶:“去,把老鸨给我叫来,我在屋里等着她。”
大茶壶不明所以:“呦…公子怎么了?”
“少废话!赶紧把她给我叫来!”
没一会儿,一股子浓烈的脂粉香飘散到屋内,还没进门呢就听到老鸨的笑语声:“呦~今儿真是喜鹊上枝头,贵人来临门,哪阵香风把李公子吹来了,特意要见我,这岂不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李挡凉躺在床榻,一只胳膊倚着长枕,凤三在旁边为她剥着橘子,她一张嘴,凤三就把橘子喂进去,老鸨笑道:“怎么样李公子?凤三伺候您还算伺候的舒坦吧?”
李挡凉冲老鸨招招手:“来,你过来。”
老鸨走上去俯下身:“怎么着李公子?”
李挡凉抡圆了“啪!”一巴掌就呼了过去,楞把老鸨抽躺在了地上,老鸨捂着脸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你……你为何打我!”
李挡凉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一巴掌,是替凤三打的你,你日后再敢欺负她,可就不止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老鸨站起身指着李挡凉:“你以为你是谁?侬胭阁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在这儿撒野!”随即冲大茶壶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的功夫,大茶壶就领着几个打手进来了,老鸨一指:“给我打!”
李挡凉一吐嘴里的橘子核,摘掉腰间的佩剑扔给了凤三,抄起手边的扇子与几个人团团打在了一起,民间打手岂是战场征战多年将军的对手,还没来得及喝掉一碗茶的功夫,几个打手都躺在地上痛苦哀嚎。老鸨站在角落瑟瑟发抖,连忙跪在地上:“李公子!我有眼不识泰山,您…您刚那巴掌打的好,打的太好了!这侬胭阁以后还请您多来多捧场,刚才我做的糊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一回,我让凤三天天陪您!”李挡凉白了她一眼:“滚。”接着躺回去张嘴接着让凤三喂她吃橘子。
凤三瞪大着双眼,双手微颤的将橘子送到李挡凉嘴里,她吃完之后看了凤三一眼:“别怕,我不伤你。”
在回自己府邸已是傍晚,次日清晨她身骑战马西江月,与其他几位将军一同护送曹操去朝中上朝,待散朝之后,曹操宴请宾客,她与几位将军正吃的高兴时,一小兵报道:“主公,屋外有一女子,说是来找人的。”
曹操端着酒爵:“找人?谁?”
“说是,叫李挡凉。”
曹操一皱眉:“这哪有叫什么李挡凉的,那女子是何人?怕不是找错了地方。”
“那女子说,是一位极其俊美的男子,长得虎目狐相,说是咱们府上的一位将军。”
曹操更纳闷了:“哪里有什么姓李的将士啊。”转念又一想,不对,容貌俊美,虎目狐相,放眼望去只有一个将士生得此相貌,曹操看向秦鹤井,只见她容色尴尬,神情十分不自然,旁边的郭嘉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丫头。”
秦鹤井一个激灵:“啊?”
“说说吧。”
秦鹤井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人都在看他,尤其许褚夏侯惇,抱着肩膀等着看她笑话;“来啊小妹,主公问你话呢,说啊。”
“不是,我说什么啊?”
这时门外响起一女子的呼喊声:“李公子!李公子!”
秦鹤井一听连忙拿起桌案上的烧鸡:“就说我不在啊!”曹操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事情缘由,她转身就跑了。
曹操叹了口气:“不知给我惹什么了。”看了看郭嘉:“奉孝,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嘉清脆的笑了笑:“挡凉挡凉,挡尽世间炎凉,炎凉易挡,红粉难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