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相爷!我没想到昭元居然会把她知道都说出来,我以为她会帮着太子,毕竟那可是她亲弟弟!我也没想到,她竟然也看得如此透彻。”说到最后一句,二殿下带了叹息之意。
腊月初二,自二殿下进宫请皇上审理驸马一案开始,整个皇宫处于一片阴霾中,待昭元公主进宫核实对证,便愈演愈烈,当太子得知这不利的消息想要解释时,为时已晚。
自昭元公主进宫,我便见识到魏凌霜缜密的信息网,宫中有他的内应,按理说,手足相残的丑事都是私里解决,可每隔半柱香的功夫便有小厮呈上纸条,提供在场最新情况,可见那颗钉子埋得多深。
每看一张纸条时,魏凌霜皆波澜不惊,仿佛事事在他所料。昭元公主将从入梦楼中太子与驸马的纠纷全盘托出,二殿下呈上铁打的证据,桩桩都直明是太子心腹所为。我不曾见过那情景,但从字里行间描述便觉得那场面必然惊心动魄。
待从宫里出来,二殿下便直奔相府,我刚瞥见最后一份纸条上写着,帝恕之,就听见小厮飞奔相告,二皇子直冲魏凌霜书房来了,拦也拦不住。
不过一会,二皇子便语无伦次的喊着相爷魏大人进来了,行为动作与说的话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也不把魏凌霜当外人,那副模样,仿佛魏凌霜已成了他的谋士一般。
“殿下,这是做什么?”
魏凌霜虽然有所准备,但仍然表现出不悦,他蹙着眉头看向二皇子。
“相爷。”二皇子语气平静下来,他诡秘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我知道相爷爱酒,这是风雨尽的酒票,还望笑纳。”
“无缘无故送这作甚?”
“相爷,事到如今你就不要跟我打哑谜了。今日折太子羽翼之事,你能说你没有相助予我?若这件事仅仅是相爷您办,太子还不至于这般惨,可是交给我,父皇又何尝会想到这桩案子会牵扯到太子呢?尽管父皇最后仍然保住大哥,但是除了父皇,他早已众叛亲离,焉知父皇心中与他又是否有了隔阂呢?这一切,全靠相爷您推波助澜。”
我也莫名的看着魏凌霜,只见他揉了揉眉心,对二皇子的狂妄自信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太子到这般地步是咎由自取,再者离间太子和驸马难道不是你的手笔?”
二皇子一顿,眸色高深莫测,他敛下眉眼,自顾执壶斟茶,“倒是什么也瞒不过相爷。”
“的确是我。”
他叹息一声,似有惋惜:“我同昭元姐姐尽管不是一母所出,但感情尚好,苏驸马也是,无论是才学,政见我都十分欣赏,可惜,他却有根深蒂固的正统思想,他不遗余力效忠于东宫,他太狭隘了,那个位置并非正统才能继任,关键是合不合适。”
二皇子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听起来仿佛闲话家常,目光里带了份让人胆寒的歹毒,我眉心狠狠一跳。众所周知,二皇子颇为受宠但还未封王,说白了仅仅是个闲散皇子,皇上太子尚且健在,他说得那个位置,无论是指东宫还是帝位,都彰示了大不敬的觊觎之心。
门口的小厮轻轻的关上了门,退出去。
我意识到这间屋子仅剩我们三人,皇子,权臣,武将之女。而现在又在说什么,权谋,夺位?我看了一眼魏凌霜的神色,他平淡无奇,平淡到二皇子在说今天入梦楼的姑娘真漂亮。
“你说我那个哥哥,有治世之才吗?却生来便是太子,父皇宠爱,良臣辅佐,可他有珍惜过吗?我派人稍稍挑拨,他便要杀了苏驸马,昭元劝他珍惜且慎行,他不听,一意孤行,一次不成杀两次,心狠手辣,枉顾亲情。我其实没想过当堂对质,也曾未想过会发展到如此局面…可父皇说了,他说薛长辚的部下狼心狗肺,父皇替他撇清了关系,替他做那些事的手下也属实忠肝义胆,将罪名全揽了。”
二皇子说的太多了,我已经不敢听了。
纵使魏凌霜再想撇清关系,不涉党争,可二皇子悉数相告这么多,还吐露这么多心思,魏凌霜纵然独善其身,可如今哪能全身而退?
他眼中似乎有泪花,二皇子情绪正浓,一派正义,我觉得他随时都要喊出太子可是杀了他的亲姐夫啊!这句话。可是他从来都是油头粉面的真小人,一个挑拨离间的真小人,一个不解父亲偏袒能手足相残的大哥的真小人。
“我还未想过废了大哥,可是当事实摆在父皇面前时,他却还能替他撇清,他太偏心了,我且如此,昭元姐姐……该是怎样的寒心啊。”
他话落,孤傲的昂起脸,一点零星的泪花顺着他脸庞的弧度流进发丝,随着那滴泪的消失,他的情绪也随之改变,似乎从悲伤中恢复过来,他望向魏凌霜的眼神里带了些势在必得的同谋味道,也有股野心勃勃的狠劲。
“魏相呢?愿意让这般的人成为大齐未来的王吗?”
“天下嘛,自然是有能力的人的。”
“你已经选择了,不是吗?”
魏凌霜执杯的手顿住,悬在半空中,他叹了口气,放下茶杯,对二皇子说:“推诿此案,不过是我不愿意和陛下太子直接闹僵,但也没料到会让二殿下审理……您处理的这般顺利,不过是个巧合,无关本相。”
“是吗?”二皇子低头一笑,意味深长,“罢了,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