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席卷京都的风雪终于完整的停歇了,阳光虽有三月柔光之感,但是走在路上吹来的风还是有些刺骨。仆人穿得棉背心,虽不美观但也是十分暖和的,我从未尝试过这种内穿的衣服,现在觉着不错,等待回去,得让小花给我也做一件。
想起回去,我心中顿时郁结,不平的看了一眼斜靠在榻上的魏凌霜,他自从上次回来便向皇帝告了假,说自己总在风雪里奔波,寒气入体,要好好休养,皇帝也信了,还夸了他不顾辛劳,案子还没破就赏了不少东西,听说太子在朝堂上争着要审理这桩案子,皇上却没给他,最后给了二皇子。
“那我究竟什么时候能回去?”
我支着下巴,坐在桌几前,将一颗冰糖山楂丢进嘴里,歪头看着斜靠着塌上的魏凌霜。他正抱着个暖炉,不是很集中注意力的看着本书,时不时的伸出玉白修长的手指翻页,肤色红润,脸颊丰盈,看不出来丝毫劳累病态。
“怎么,我这儿不好吗?”
他没抬头看我,回答的漫不经心。
“我放心不下小花小草,再说了,谁想一直女扮男装当下人呀!”到这点,我声音大起来,忍不住瞪向魏凌霜。门突然被人敲了敲。我赶紧站起来,心陡然升起来,不禁抿了抿嘴,惶然朝他看去,魏凌霜平淡的接了接我的视线,出口:“进来。”
“大人,二皇子殿下求见。”
门被轻轻的推开,外面低眉顺眼的站着两个小厮。一个禀告之后,另一个捧了大把新鲜梅花进来,给房子里的花瓶换上新花,梅香阵阵,十分清冽,我突然镇定下来……魏凌霜同我师徒这些年,我没少出相府,往日里同他相处感觉根本没什么小厮,常见的都是他的那个暗卫,或者是锦叔。现在这两个常常露脸的小厮我却根本没印象,但又这么成熟稳重,魏凌霜的表现也是十分信任的,不像新人,锦叔也常有走动,但可能因为新年,更多时候在忙别的,倒是那个暗卫尝尝见不到人。
我在魏凌霜身侧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有个人昂首的大步进来,带着股屋外的风雪寒气,但精神饱满,看起来十分蓬勃。
“相爷,把烂摊子丢给我了,现在过得还舒心吧。”二皇子十分潇洒的一撩衣摆坐下,接过小厮端过去的茶,也如饮牛饮驴的一仰而尽。
“烂摊子?”魏凌霜嗤笑一声,手指划过书页的边缘,缓缓翻入下一页,“这桩案子到殿下手里时,所有事物一目了然,这可不算烂摊子吧?不过,只差个证据,相信殿下神思敏捷,定能捉捕蛛丝马迹。”
“哈哈,相爷谬赞,证据我已然找到,也多谢相爷前面的助力,这次才能给太子一个沉重的打击,削去他的左翼。”二皇子目光灼灼的盯着魏凌霜,那视线实在让人难以忽视,我匆匆撇了一眼,那其中迸射的是如狼的野望,对着魏凌霜,有种想收入囊中的野望。他这番话的意思,有种自己和魏凌霜已然成一路的感觉。
“二殿下不必谢我,这次案子的确是由于我身体原因耽搁了,承蒙了陛下的信任,二殿下能破此案自然是自身能力非凡,我只不过没有帮倒忙,给您留个烂摊子罢了。”魏凌霜把话踢回去,还圆了一开头的烂摊子,在二皇子阴晴不定的目光下,他打了个哈欠直起身子,“殿下,这件事还没呈到陛下那里,就还有变故,你还是早些去筹备如何呈报吧。”
二皇子一凛,低声应了一声,就起身,匆匆告了别。
他一走,我迷糊的看着魏凌霜,不懂他们的对话什么意思。
“你是二皇子党吗?”
魏凌霜摇摇头。
“二皇子的话听着像你替他做了件让他很得益的大事般,那件事还中了太子要害。”我挠挠头。
魏凌霜好笑的看了我一眼,那种仿佛看傻子的模样,我很是不悦。
“害驸马的凶手,是太子。”
“太子?”我惊呼,“可他是昭元公主的亲弟弟啊,驸马也是唯一公开支持太子殿下的,太子会这般自断臂膀?”
“驸马也是遭人陷害,不管怎么说,二殿下终究是得利的那边…太子会因为这件事安稳一段时间,你也太平,不必担心他上门骚扰,强取豪夺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你不必这般着急。”
“主人。”
“进来。”
门被人扣了扣,外面响起个低沉的男声,我觉得有几分熟悉,待他推门进来才认出是一直跟着魏凌霜的暗卫,之前同我讲过魏凌霜被弦歌所伤之事。
他看了我一眼,便杵在屋子中央不动。
“无妨,说罢。”
魏凌霜摆摆手,示意他开口。
这家伙又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养乌皮鱼的水池已经找到,地理方位连同公主府的内应名单一并送到二皇子府上了,所有证据确凿无误,且比二皇子找的多出许多。”
嗯?暂且不管他最后一句如同邀功般的话,魏凌霜不是说自己不是二皇子的人吗?可这番操作,不像是不为二皇子效忠的模样啊,可是既然都已经找到证据了,为什么不自己呈到皇上面前呢?再者,既然帮了二皇子,为什么在他面前又不承认呢?
可魏凌霜丝毫没有这前后矛盾的觉悟,眸色深沉,让人看不出心思。
“好,就等薛长轶揭开这场大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