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不答应。
时雨叹口气,在浴室翻了翻,找出了季倘的剃须刀。在大家都已经换成电动的年头,季倘还在坚持用这把看上去都过气十几年的手动款。
飞速取下刀片藏在手里,时雨深吸一口气,回到卧室。
“季倘,你真的不再考虑下我刚才说的话吗?”时雨舔舔唇,紧紧盯着季倘的唇。
他躺在床上看报纸,上半身依旧裸露着,朝阳倾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浅金的光辉。看上去恍若天神,于她来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季倘薄唇微微抿着,眼底冰凉:“不。”
时雨重重地叹了口气,指尖寒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用锋利的刀片重重划开她姣好的面容。一瞬间,血肉翻飞。
“你疯了?!”季倘一个箭步冲来夺过纤薄的刀片,眼底震惊与怒火交杂。
“以后大概再也不想看到我这张脸了吧。”时雨疼得不停吸着凉气,面上却是笑意妍妍。
她从嘴角处一路划到耳根,即便脸上不做任何表情,看起来都像咧着半边脸笑的,疯癫丑陋的小丑。
季倘一把捉住她手腕:“走,去医院!”
“没用的。”她的伤口深可见骨,即便是缝合上了,都会有条纵横长达半边脸的疤。
“没用?”季倘怒极反笑,“我可以请到最好的修复医生,我可以给你用最好的医疗材料。你跟我说没有用?”
“对啊,季总您手眼通天,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时雨划开的脸在笑,可双眸却在哭,“娃娃坏了可以修复如初,可我不是。我是活生生的人,你修一次,我就再划一次,直到留下永远永远无法治愈的伤。”
她是人啊,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季倘的泄欲工具,也不是什么白娉婷的挡枪替身,更不是一件死物,她有自己的思想感情。
“季倘,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这样的人,命如草芥。可我觉得,我和你们没有区别,都是爹生娘养的。”时雨弯了弯唇瓣,一边脸被血厚厚的糊住。
“也许季总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亲情吧,不然怎么会有课这么冰冷残暴的心。”时雨吐字都艰难,却还要不停地嘲讽,惹怒这个男人,让他厌弃她,然后彻底遗弃她。
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亲情?
季倘猛然回想起他永远冷漠疏离的父亲,和永远充满怨气的母亲。他的父母感情不和,他知道。他更知道,他父亲另有所爱。
后来他的父亲甚至因为那个女人的死,终日喝酒买醉,放弃了整个季氏,也直接导致了季家的没落,作为季氏紧密合作伙伴的白氏,也没有逃过惨败的命运。
这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一个女人,多么可笑。
“难道你有父母?体会过亲情?”许是戳到了季倘的痛处,怒火在胸腔肆意蔓延,他一把掐住时雨的脖颈,“你连你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让他恼怒的不止是时雨的话,还有,季倘突然发现自己完全记不起他父亲爱的女人是谁。
按道理,他应该会对那个间接破坏了他家庭,间接导致了季氏白氏被灭门的女人有强烈的恨意。
可是没有。不仅没有,心口处甚至有淡淡的疼。
怒火掩盖了他一瞬的心慌。
“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暂时忘记了而已。”时雨咬唇反击,“他们一直陪在我心里,从未离开。”
时雨想,她的父母一定是爱她的。
她能感受得到。即便是失去了记忆,但只要想起他们,心房的某一处便会暖暖燃起。
季倘松开手,清俊的脸上覆着一层淡淡的讽刺:“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看到你做了陪酒女,大概会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