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梅楞着想：也不知道盛熙明傻不傻，知不知道制造点意外，让金梅别回去的太快，不然可赶不上看了。这样的好戏，错过了也就可惜了……

可那人一时聪明一时傻的，也不知会不会临时犯二，刚才交代他一句就好了。

她这里正想得入神，耳中忽听到一声轻咳声，这才惊醒了过来，对面还坐着个许文覃呢。

才一回神，就听见许文覃问道：“是这样吗？”

是哪样？薛素梅眨眼，根本没听见前面的话。

可这幅傻乎乎的模样落在了许文覃眼中，却是另外一番解读了。许文覃刚才问的是：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可素梅没有搭理自己，忍不住咳嗽一声，又问了一次，才见了素梅这幅模样。心中已经有了盘算，他本来就是非常聪明的人，否则也不会看见素梅一身丫头的打扮从家里出来，就认定了她有什么瞒着人的事。

他对薛素梅其实是有几分好奇的，第一次看见，她身上一身都是村姑的标准扮相，衣服不合身，容貌不出众，一张小脸蜡黄蜡黄的。他出于礼貌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她竟是一语道破了自己弟弟的病情。

紧接着给了他方子，当时他也是病急乱投医，竟真拿着一个小女孩随口说的方子去问人了。谁知道名医听完竟然是眉头深锁，沉吟了半晌，又花了功夫几番添减后，才告诉他。或者这方子真的能救他弟弟一命。

眼看着许文渊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转，许文覃心中又惊又喜，将添减过的方子配了成药放在自家药铺中贩卖，禀告过父母又分了利润给她。

许夫人知道前因后果后，对这个女孩子也有几分好奇，特意让李嫂子去试探她。结果李嫂子回来把薛素梅好一通夸赞，又说了她在家中不如意等事。

许夫人倒是叹息了几句可怜，又说道：“可惜了不是她嫁过来。”不过木已成舟，叹息两声也就算了。只不过是日后看着金梅越发的不顺眼而已。

金梅本来就自大嚣张，可到了许家这种大户人家，又带了几分胆怯。俩下一凑，弄出个既自卑又自傲的模样来，本就不讨喜。许夫人开始还想着慢慢教导，到底年纪小。可听说了素梅的种种，又觉得人有天生的脾气性格，这门亲事是做错了。

渐渐的流露出了悔婚的意思来，可这话也不能明说，毕竟是三媒六证抬进门的。虽是冲喜，也是正妻。于是想出个刁钻的角度来，想娶个知书达理的良妾，把金梅撇到一边去。

金梅跟张氏哭诉了一夜，说的就是这件事，因此上张氏第二天就要整治素梅姐妹俩。

素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几天倒霉就是因为当初一时善良说出了治疗补碘的方法来。她这场倒霉，还真是从许家起的。

因此上，两个人一个不知道他无意中坑了素梅一把，一个不知道她无意中被许文覃坑了一把。还跟马车里坐着，很有礼貌的互相敷衍着。

素梅抿嘴一笑，说道：“刚才看窗外来着，没听见许大哥问什么。”

许文覃也是一笑，说道：“也没什么，只是问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事确实是有，只是没法说。

素梅想了想，索性含糊说道：“我娘病了，来告诉金梅一声……”反正许文覃去了一定会看到金梅，这个是没法瞒过去的。“没想到金梅着急，非去瞧瞧不可……”

许文覃的眼光微闪，竟是明白了过来。要不怎么说是聪明人呢，竟这么只言片语，再结合素梅的神情和打扮。加上李嫂子带回的种种消息，已经明白素梅是要金梅去给她挡灾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灾呢？他看向素梅，慢悠悠问道：“薛妹妹，若是一条狗落了水该不该打？”也算是隐晦的告诉了素梅，金梅的处境并不好。

素梅修长的眉微微一挑，瞬间明白了许文覃的意思。略一思忖，就沉声说道：“那要看这条狗咬人不咬了！若是落了水还狂叫狠咬，想要伤人的狗，还是趁着它在水中一气打死了好些。”

“上天有好生之德。”许文覃果然慢悠悠的开口了。

素梅看向许文覃，一字一句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车厢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许文覃看着素梅，素梅毫不示弱的跟他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许文覃清隽的面容一点一点舒展开来，眉宇间尽是飞扬之色，看向素梅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亲切。

素梅却是眉头微蹙，这人神经病吧？一句一句顶着他说话，他反而高兴了？那打他一顿他是不是得乐疯了？

其实她哪里知道许文覃的心思，身为贵公子，人人都是捧着他说话。往往被他这么一试探就扛不住压力，一下子软了下来。没想到素梅竟然坚持住了自己的想法。

小小的姑娘，不是阿谀奉承之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坚持。好啊，真好。

许文覃心中竟莫名划过一丝遗憾，可惜就是人丑了一些。目光温暖的看着素梅，也无妨，当自己的妹子就好了。

三年后，许文覃每次想起自己当时这个念头，都很想抽当时的自己两巴掌。嗯，这是后话了。

马车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素梅也顾不得研究许文覃到底是哪一种神经病，掀起车帘向着车窗外看了出去。只见道边上停着一辆马车，看样子也是租赁的这种。

一身旧日打扮的金梅半个身子探出马车，怒声喊着，“你这什么车啊！怎么还能跑着跑着车咕噜就掉了？”

车夫正蹲在马车旁鼓捣着什么，头也不抬的说道：“可是说呢，我也赶了十几年的车了，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怪事。”

素梅怕被金梅看见，连忙放下了车帘，心中明白大概是盛熙明做的好事。嗯，不错，不算笨！

才露出一个笑容来，猛然想起许文覃也认得出金梅的声音……

可许文覃脸上还保持着温文的笑意，一动没动，好像根本没听见车窗外金梅的吼声一样。

这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素梅忍不住心中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