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一日,赌坊里开了赌局,赌的是辰王妃何时摘掉辰王妃的帽子让给徐雅芙。楚灵萱蹙眉,这些人跟她哪门子仇恨要这么诅咒她。
这让楚灵萱很不爽,又让侍卫火折子一扔,将赌坊也烧了,烧完不忘大声告诉他们:“辰王说了,今日他大喜,不宜赌博。”
这流华街的消息就是传的快,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歌舞坊的时候,消息变成了辰王趋炎附势,抛妻弃子,要废妃。
但是为了不得罪权贵,所以要保证辰王的名誉,上演的这台戏的主题又大大地改了版,改成辰王妃因为被灭族而记恨辰王,做出了一系列冒犯辰王尊严的事情,于是辰王不得不废妃。
楚灵萱看着这戏台子,心里一咯噔,这该不会是某种预言吧,她今天的的确确背着萧亦离干了不少好事。估计明日那些收账的,讨公道地都要挤满辰王府门口了。
到时候他萧亦离该不会一怒之下真把她给废了吧。
楚灵萱撑着下巴看着戏台子上的表演,那个演辰王的人,腰那么粗,整个人都是筒子形的,虽然戏服挺华丽的,但是那人连萧亦离万分之一的风姿都演不出,他这模样,跟王府随便一个下人的模样都差不多……就这样也可以来演戏?
楚灵萱瞅了眼身后,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女那花痴脸……
楚灵萱僵着脖子回过头,一个颤抖,满身鸡皮疙瘩。
戳了戳身边的一个稍稍不花痴的姑娘:“这戏班子,是缺戏子么?”这等歪瓜裂枣,居然来演萧亦离,对于一个跟本尊相处了那么久的人,她楚灵萱表示实在是看不下去。
“当今男子都要养家糊口,戏班子里的男子,多半是些没出息的,人没出息,能好看到哪里去?”那姑娘磕着瓜子,倒是一脸不屑。
楚灵萱点了点头,也是,长得好看的都可以去卖身了,来这小破戏班子做什么。
“那演辰王妃的人也太丑了。”楚灵萱又皱起了眉头,虽然比起演辰王的尚能入目,但是跟她这副姿容还是没法比:“辰王妃比她漂亮多了,辰王妃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回眸一笑百媚生,哪里是这些戏子能演出来的。”
芸香和楚灵婉还有一众侍卫都默默地看了眼自夸不打结巴的楚灵萱。
“人再美有如何,到头来,不还是失了宠。”
楚灵萱的眸光黯了黯,转而望向台子,一曲戏落幕,结局是辰王休了妃,那王妃正跪在地上扯着辰王的衣角哭得梨花带雨……
楚灵萱蹙眉,就算她有天被萧亦离赶出王府,也断不会这般没有志气吧,到那时她才不会跪在地上哭呢,她肯定收拾好东西就干干脆脆地走掉,即便要哭,也得躲着哭,不会让他瞧见笑话。
守在一旁的侍卫见楚灵萱面露不悦,拿出火折子擦出了一簇火苗,在楚灵萱身旁低声道:“娘娘,这戏台子可也要烧?”
“……”
轻咳了两声,楚灵萱摆了摆手:“不,不必了。”
乱花银子是为了坑坑萧亦离。
烧王念之的家是为了替楚灵婉报仇,烧赌坊是为民除害。至于这平民搭起的戏台子,她还是打算放过的,毕竟人家搭台子唱戏养家糊口也不容易。
一天下来,很是逍遥自在,仿佛自己已经在王府关很久了一样。
可是,楚灵萱并没有觉得开心。一点都不开心。
“娘娘天色暗了,咱们回王府吧。”芸香开始催促。
楚灵婉也表示赞同,如今她也算是萧亦离的妾,这嫁为人妇而夜不归宿,实在是于礼不合。
“还有地方没烧。”楚灵萱走到一处灯火璀璨的楼阁下,楼上时不时传来女子放浪的娇笑声。
凝香阁,这个破坏那么多家庭的青楼,居然连萧亦离这种人都来了,还结交了一个红颜知己,这就算了,竟然还给带回了王府,这让她真的很不爽。
楚灵萱指了指凝香阁:“把它也烧了。”
身后的数名侍卫有些为难,因为这凝香阁素来都是达官贵人出入的场所,不像民间的赌坊和戏班。而且就连辰王萧亦离,也光顾了不少次。
见他们面色犹豫,楚灵萱拧着眉毛问:“你们难不成常常逛这地方,所以舍不得烧是吧?”
几名侍卫一吓,立马狗腿地道:“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烧。”
“等等。”楚灵萱又叫住了他们:“把这块玉佩拿去,告诉他们老鸨,就说尘若姑娘得罪了辰王,辰王说老鸨教导无方,要烧了凝香阁……”
“……”芸香看着楚灵萱,吞了吞唾沫:“娘娘,您今日……”简直捅了一堆篓子了。
“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废妃嘛,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楚灵萱洒脱地转身,望着渐渐暗下的天色,心竟然也跟着沉了下来。
今夜洞房花烛夜了,萧亦离他会跟那个徐雅芙洞房么?
还是会来看看她?
楚灵萱自嘲地笑了笑,到了现在还满心满脑地想着他,甚至还指望他来看她。他明明骗了她,明明在算计和利用她,明明伤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
而她好歹也是在现代受了二十年当代教育的人啊,怎么到了这里卑微至此呢?
深邃的夜空繁星满天,像极了那个草丛里两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夜晚。
而今时今日,却有种物是人非的苍凉之感。
今日她决定回府,不过是想要看一看萧亦离是否会来见她一面,只要他愿意开口解释点什么,她都点头相信。
他与徐雅芙的洞房花烛之夜,会如何度过呢?
她始终觉得,往事历历在目,萧亦离待她总有几分真心的,就算要抛弃她,也得缓缓吧,不至于这么快就翻脸就不认人吧?萧亦离那么识趣又通情理的人,再怎么也不会做出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事情吧?
回到了梨院,守门的还是那个两个侍卫,梨院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楚灵萱站在门口,轻声问着:“今日可有人来过?”
侍卫点了点头:“有……”
楚灵萱眼中闪过欣喜,却见侍卫道:“今日来客颇多,还有些官员女眷顺道送了些礼给王妃娘娘。”
楚灵萱吸了吸鼻子,现在应该有很多人同情她了,真要看看哪些人送礼给她,这些不见风使舵的人情太可贵了,她要好好结交结交才是。
没有人责骂她随便出府,没有更多的侍卫守着梨院,梨院的丫鬟们见楚灵萱回来了忙上前询问:“娘娘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奴婢们还怕王爷怪罪下来呢”
“他不会来了。”楚灵萱低低的一声,脸上再无笑意,傻笑了一整天脸都笑累了:“我好累啊,大家都洗洗睡吧。”
……
待众人都各自忙活去了,楚灵萱悄悄换了身丫鬟地衣服出了梨院,这会儿学聪明了,将萧亦离送给她的玉佩带在身上,若再是被拽去关小黑屋,有个东西证明自己是辰王妃。
据府里的下人们说,徐雅芙的新房在东苑的梅园。
东苑是四大苑中楚灵萱从未去过的,这认路的本事自然是差得令人发指,不过好在今夜东苑是焦点,很多的丫鬟奴仆纷纷朝东苑走去,她跟着便找也到了。
月上枝头,凉风拂面。
楚灵萱吹着冷风站在一处光线较为暗的走廊里,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张灯结彩的新房门口,四个衣着喜庆的丫鬟守在外面,都这么晚了,萧亦离是不是早就进去了呢?
可是屋子里也没有动静,该不会是已经睡了吧?
楚灵萱神色黯然,望着幽蓝深邃夜空,竟然觉得心酸无比,她怎么就这么没有志气呢。
不敢跑过去大闹,却一个人这里默默悲伤。
其实吧,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那样,怕到时候连萧亦离都看不起她。
一抹红影忽然出现在视线内,楚灵萱猛然抬头,那个身影……
那样熟悉又陌生的模样,金冠束发,墨发随风飘舞,远远看着,就好似可以感受到他发梢的柔凉。
只是鲜少见他身穿这般喜庆的红衣,见惯了他常常一身素白或者墨黑,这样红,竟觉得分外陌生。
楚灵萱不禁想起来自己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新婚当夜她没有见到萧亦离,也自然没有见到他当时身着大红喜服的模样。而今日一见,倒是生出几分不同来。
但相同的是,风华依旧,身着红衣,更显得肤如凝脂,衬着那淡色的薄唇都愈发红了。美人就是美,穿什么衣服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楚灵萱痴痴地望着他进院,然后望着他径自朝着新房走去,那房里有他今日刚娶进门的新娘在等待着她……
憋了一整天,泪水终于忍不住涌上眼眶。楚灵萱发誓,她从未尝过这般酸的眼泪,酸得令人难受无比。
视线渐渐迷糊,却移不开离去的脚步。
人家洞房花烛夜,她来做什么呢?萧亦离都懒得跟她解释,她又来这里干什么呢?就像个小丑,自取其辱罢了。
楚灵萱转身,望了望走廊上的雕花房梁,生生将眼泪逼回去。
可心里仍旧不甘心地想,那个徐雅芙,她跟萧亦离很熟吗?也许萧亦离也是利用她的吧,也许,也许,很多很多的也许。
“你怎么在这里?”一个清澈如泉水拍打玉石的声音在身后轻轻传来,尾音微扬,带着诧异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