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夜晚,天空中的红霞慢慢退却,登上来的是夜晚的来临的足迹。
闻世身着白衣,白发未束披散于身后,神色淡然的立于衾浅离屋子的门前,修长的手指敲了敲门。
听到声音,衾浅离打开了门,看到这样一抹光景,心底还是有些惊愕的。
“你怎么又没有束发?”
“不是要去拉拢王奇吗?”
听到他这么直白的话,衾浅离无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虽说这是事实,可也不能这么光大正名的说出来吧,毕竟在她看来,这种事不应该是一个忌讳吗?
闻世双眼看着她的反应,从她脸上的表情他也能够猜测出一二,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给我束发。”
“哎?”
呆愣瞬间,只见人已经进.入.内室镜子前坐下,余光扫过来,好像在说你还傻站着干什么?
没有多想,被他看着,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过去,等回过神来时,手上已经拿起了那些柔顺的发丝梳理着。
衾浅离顿时惊悚了起来,她是魔怔了吗,自己男票都没有动手居然给别人梳头发了。
“那个...”
话未落,闻世从袖中拿出一个东西递给身后的她,“懒得梳,用这个束着吧。”
听着他这话,这时衾浅离了然的点了点头,信以为真。
后来的多年后,正逢荷花盛开,两人一起坐在河边亭子赏荷花时,不经意望向身侧之人,依旧是白发披散却不显凌乱,反而多了一丝妖孽和慵懒,在回想起今日束发,才恍然明白,这厮根本就是不会束发,哪里是什么懒得束这种破理由,也亏得她当年单纯才信了他的鬼话。
衾浅离心想,反正都梳了,也就不矫情了,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一股凉意顿时涌上心头,通体白玉让人一眼就看出来这肯定是用心上等的玉石精心打造过的,外表虽看似普通,可是非常值钱的。
几下之后,闻世的新造型就出来了,后背依旧披散,耳旁两侧发丝用白绸带束于身后,白玉簪从中穿过,加之他今日穿着白衣,简直就是一个智谋者,也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气息。
“怎么样?本姑娘的手艺还可以吧。”
闻世看着镜中的自己,眉心轻蹙了一下,顿了半晌,才从嘴里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勉强。”
勉强?衾浅离感觉这两个字就像两把弓箭戳紧了她的心窝子,一把是勉,一把是强。
想着他来此的目的,便也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自己好歹也是纵横半个佛界的弟子,怎么能够有那种撬开别人脑袋的想法呢,这绝对是要忍住的。
为了平息,衾浅离背对着闻世道,“你也要去?”
身后不咸不淡的打了她两个字,“不然?”
听完对方的回答,衾浅离顿感自己是个猪,闻世是她父皇找来的人,不跟着她难道还要待在这里过年吗。
不等她,闻世从她身侧走过,“走吧。”
见此,衾浅离立马跟了上去。
—
皇宫。
归凤宫。
漆黑的夜晚里,墨渊所在的地方却是灯火通明,只见他拿着鱼竿静坐在衾浅离曾经睡觉不远处的地方,周围的人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喘一声,突然,水面浮动,鱼线也被拉扯着,墨渊抬手一拉,一条肥硕的鱼就被拉出了水面,掉进了一旁的水桶里。
见此,李逵上前,“陛下,衾国舅到了。”
“哦?。”墨渊语气略感意外,视线扫了一下后方不远处恭敬站着的人。“想不到国舅你也有这么守礼的时候。”
李逵缓缓退下,衾执忠没有答话,而是缓步上前,墨渊示意他坐下。
坐于墨渊身侧,衾执忠拿起一旁早已摆好的钓鱼用具,目视前方,“陛下这是早就料到微臣会来?”
“不...朕也不知道。”墨渊带着笑意说道。
虽说他不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可为了离儿这也是早晚的事情。
“微臣有一事不明,还望陛下解惑。”
这话一出,引得墨渊深沉的看着他了片刻,随即轻笑出声,“今日国舅如此的原因想必和这个不明有关吧。”
衾执忠严肃答道,“不错。”
“放心吧,那个丫头不会有事的。”
“期望吧。”
墨渊都这么说了,现在那个臭丫头也不说一声在哪儿,心底的担忧虽少了几分,却还是挂念着。
看着夜晚的星空,归人不知在何方,手中的东西滑落,只剩一声无声的叹息消失在空气中。
“陛下,公主有消息传递过来了。”李忠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两人相视一眼,现场瞬间尴尬起来,李忠见此,为难的看了看身侧的李逵,李逵上前将信接过递给了墨渊。
接过的墨渊玩味的摇了摇,轻笑,“承让,朕就先看了。”
将信纸摊开后,墨渊快速的浏览,眼底涌上了一抹沉思,便将信给了衾执忠,自己则缓缓站了起来,看着漆黑的水面,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等几天回来?她要去找谁?”衾执忠手微颤的看着墨渊一连问出几个问题。
在不远处的李逵见这一幕,摇了摇头,心底也叹了一口气,遇上陛下这样的人,本就是一场劫数,加之一个孙女奴的人,真不知是公主的辛运还是不幸。
“你是离儿的亲人,朕也瞒着你了。”墨渊收起一贯的笑容,眼神凌厉,语气带着不可反抗。“朕已经拟旨立离儿为太女,以后代替朕来管理归墨。”
李忠看了李逵一眼,李逵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显然这个决定他干爹是知道的。
衾执忠心底也是震撼不已,“陛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自古以来,虽始祖是女子,可之后便一直是男子,且不说离丫头同不同意,再则后宫皇子众多,朝臣肯定都不会同意此举。
李逵也深思了起来,没想到公主居然会如此被陛下看重,但...另一件事却也让他担心不已。
“陛下,朝臣那边...”
墨渊轻笑,眼眸微眯,“放心吧,真不会现在公布,在场只有你们,只要你们守口如瓶,便不会有事。”
此举却也让众人不由得寒颤,若别人知晓,也就意味他们是首先考虑的范围就是他们。
“微臣不同意此法,且不说结果如何,离丫头根本就没有经过专人的陪练,如何能够处理国家大事,若陛下因此毁了归墨,老臣如何去面见先皇。”
衾执忠跪在地上,这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跪下,也是不得不跪的,他未曾想过陛下会如此决断,不管是因为什么,此法都不可行。
“衾国舅。”墨渊余光看了过来,复又看向天空,声音多了一抹柔和和坚定,“朕若是没有看过离儿的批注的话,或许和你有同样的想法。”
此时,李逵从怀中拿出一个奏折的批注递给衾执忠,脸上带着笑意,“国舅爷,你看看,这是公主做的批注。”
衾执忠看了一眼墨渊的背影,将目光收回,将信将疑的拿起奏折,轻轻的打开。
平静的看着里面的内容,当看到最后时,眼底的那么平静早已被震惊所取代,重新抬头道,“陛下,这...”
“朕的女儿又怎么会平庸,她虽没说但朕明白肯定不止于此,不然怎么会提出上下监督,以平此次王奇那里的祸患。”
“那陛下可曾想过,或许此次是凑巧。”冷静下来,衾执忠反问道。
墨渊转身将人扶起,“凑巧?你觉得提出民贵君轻的人,会是凑巧?”
衾执忠语塞。
“国舅爷你就放心吧,杂家和公主也曾交谈过,公主曾问杂家,咱们归墨的选举时如何,杂家曾告诉的是不分贵贱,人人都有机会,可公主却说,选贤举能,可能中间关系掺杂过多而导致贤能缺失,还不如设立一个专门为不正常落选的人提供的地方呢。”
衾执忠惊愕,同时另一个问题萦绕心中,不自觉的对李逵提问,“那官员若是因此腐败,不也...”
“国舅多虑了,杂家也问公主同样的问题,这人最终由陛下决断,任期却极短,所有的选举是由百姓选举,并非我们抉择。”
听到李逵这么说,墨渊也好奇了,“那也就是说这里面的人可能不是朝廷的人?”
李逵点头,“不错,百姓推举,人员不定,最终投出前面的人,选出三人然后由陛下测试任用,任期为一年一换。”
衾浅离不知道,自己当时随便想想的选秀,如今却被李逵给拿来当做光辉事迹说给了两人,要是知道了,肯定当时还是会说的。
“如此,确实有趣。”墨渊一连不愧是我女儿的自豪感,双手紧紧捏住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因为什么。
在他面前的衾执忠却不同于其他人,心底那多年修炼的平静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掷的石子,早已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纹,朝着心湖荡漾开来。
许久之后,衾执忠拱手,“如此,老臣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只是此路艰险,若离丫头...她自己同意,老臣必定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