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
偌大的庭院,白儒丘背手而站,抬头看圆月渐渐缺失,一层阴翳环绕。黑色的影迹渐渐遮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大半庭院,直至完全消失。
这细微而诡异的变化暗藏了深意。
白儒丘的眸光微变,“看来薠儿已经完成任务了。”
“既然如此,就随她去吧,这是她的命。”坐在廊道上的妇人认命般的叹了一口气,到了薠儿这一代是个多事之秋。
她何尝不心疼白薠,那是她唯一的女儿,她不过十六岁,就背负着这样的重担。可是有些命运,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她是白家这三百多年来唯一的女丁,骷髅大妖怪一直在等着她。
“薠儿嘛,为夫是不担心的,她是我的女儿,作为父亲我是相信她的。只是眼下时局动荡,妖魔横行,一路上少不得要经历艰难困苦。这些倒也是其次,重要是她和骷髅大妖怪的相处……”
“以薠儿的性格,还真是……难。”
……
初春的时节,青绿色自上而下覆盖山林。山中静谧,少了一丝初春的快意。
朦胧晨光,玄衣少年慢慢往山下去,少年生的俊俏可人眉目如画,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的,眉宇间带着朝气蓬勃,眼角的泪痣更是锦上添花,翩翩少年大约就是如此。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不会真的让我一直叫你骷髅架子吧?我是没什么关系,怕你会膈应。”这般说来,她还是个善解人意的。
一旁的骷髅大妖怪,“长无绝。”
“长无绝……”白薠打量他,“我觉得还是骷髅架子适合你,白白浪费了这么个好名字。”她笑得优雅而不失礼貌。
“聒噪。”骷髅妖怪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率先往前去了。
白薠看了看他的背影,不以为然,“马上就到山下了,恐怕得遇上人家,你这副样子吓到别人,我可帮不了你。”
说来,这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如果一路上用她的术法做掩护,少不得要浪费她不少的法力,而且这个骷髅架子还不见得会对她心怀感激。
他们自灵伯山的另一个方向下山,目的地是妖魔界的北渚,路途遥远,不知何时才能到达,所以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只是,万全之策还没有想出来,一个村民模样的人背着背篓迎头走了过来。
白薠被吓了一跳,一直盯着那人的反应。但那黑脸干瘦的村民却是淡定得很,被白薠这一眨不眨的盯着倒是吓了一跳。
“他看不到你?”白薠狐疑的瞧着长无绝,或许这妖怪并没有看上去就的孱弱。
“去买一件衣服。”长无绝指着山头下边热闹的小镇。
……
这是灵伯山邻山太息山下的一个小镇,小镇说不上富饶,但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大约是到了集会的时间,摆卖的东西更是数不胜数。
白薠领着普通人看不到的骷髅妖怪来到了一家成衣店,长无绝指着一件黑色衣袍,显然是看到了心仪的衣服。
“小公子的眼光真不错,这件衣裳是前些日子从霍阳城来的。霍阳城的许家您听说过吗,那可是制衣的百年大家,衣裳是做的顶顶好的,您买下绝对不会后悔……”店掌柜自夸起来就滔滔不绝。
但白薠想不明白,不过一件看起来极为简单的黑袍子,怎的就需要五颗白金豆。
“你真想要这件啊?”白薠看向长无绝,也没说不给买,只是表情相当的微妙。
就像是一种纵容,只要他想要她就给买的纵容。好似在两人的相处中,她占了主导的位置。
长无绝似乎也觉察到了她的奇怪之处,但还是点了点头。
白薠接收到信息之后,在店掌柜的滔滔不绝中插话,“料子摸起来倒是不错,不过样式差了点,而且这件衣裳放了很久了吧,至少放了得有小三个月了。新衣裳放久了就不值钱了,这个道理老板你应该清楚。我出两颗白金豆,老板你怎么说?”
砍价讲究的是一鼓作气,而且要有充足的理由。
“小公子,你这是怎么说呢……”
“一口价,老板你只说卖还是不卖,这镇上也不止你这一家店……”
“小公子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公子识货,自然是卖的。”店掌柜连忙道,让人立刻将衣裳取了下来。“只是这衣裳对小公子来说可能大了些,不若为您裁制一下。”
白薠觉得这店掌柜也算是个良心卖家,两颗豆子花得并不吃亏。
抱着衣裳,她开始在小镇上各种吃。别看她长得瘦,饭量惊人,一条街吃下来也不见住嘴。长无绝被迫跟着她,看她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吃完之后,她就要找一个地方睡觉了。昨晚翻山越岭,若不是她身体素质好,早就该累瘫了。
远离热闹的小镇,她找到了一个好地方,飞身而起落在了一棵大树上,往树干上一躺,一条腿舒服的曲起,这就是一个完美的睡觉姿势。
俊美的少年在参天大树上安睡,若不仔细看,还真的很难发现他。
“你这是做什么?”某骷髅妖怪诧异。
“睡觉。”
“……就在这里睡。”某骷髅妖怪似乎蹙起了眉头,如果他有眉头的话。
“出门在外,不能太过讲究。你要知道,睡觉也是一种修行,吸取天地之精华是再好不过的。”说了这么多,最主要的是经费有限。
好在她的确不是讲究的,在哪儿都能睡,毕竟这是十多年练出来的习惯。
山林之中,很适合睡觉。偶有鸟鸣悦耳,隐约山间泉流不停,繁茂树叶遮挡强烈的阳光,少年在树上安然的睡着。
只是闭眼没多久,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身来,树下的骷髅妖怪不知所踪。将新买的衣裳随意的搭在树上,几个起身她悄悄的来到了就近的溪流,藏身树木之中的她像极了“偷窥狂”。
只见溪流之中,除去了破碎衣裳的骷髅大妖怪身处其中,湍急的水流冲洗一身的尘埃,枯骨的身躯白的发亮。
白薠蹲在树叶遮挡之间,暗道这妖怪莫不是个洁癖?
看他洗澡并没有什么意思,更何况那一身的枯骨的确没什么看点。白薠正有离去的心思,哪只突发状况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