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宿以一个最为直接的方法就是听墙角，唤淳说掏心妖怪和钟不离有关，而她现在怀疑钟不离的知己宿以。所以，听墙角是很有必要的。

宿以走进了钟不离的院落，走进了钟不离的房间。

桃儿在屋外守候，然而房里的两人并没有在密谋什么，或者谋划什么，而是真的只是朋友一样的交谈。

“昨晚的事我都听说了，所以你这一病是为了他。”

“宿以，你总是提让我难以回答的问题，又提难问题了。”钟不离有些回避。

她的态度让宿以有些恼火，但他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看在你病了的份儿上，这次就不骂你了。上次给你送的药吃了吗，脸色看起来很差。”

宿以坐在床边，伸手亲昵的捋了捋钟不离额前的碎发。钟不离看着他的温柔，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脸色这么差，一定要按时吃药，知道吗。”

“太苦了。”

“我保证只有最后一次了，嗯？”

钟不离低头，说了个好字。

之后里头便没什么声音了，白薠忍不住动用法术一双眸子望了进去。只见钟不离靠在床头，被宿以温柔的抱在怀里。两人像是恋人，又像是相依为命的人，情感复杂交织在一起。

钟不离的眸子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俩的关系，像是恋人，又像是朋友亲人。

所以，宿以口中的‘药’到底是什么？

白薠有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以命换命！

用那些死去少女的命延续钟不离的命。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以钟不离的身体状况来看，她从前身患无法根治的顽疾，合该是个非常短命的命数。

可是她现在还好生生的活着，可见这就是原因。

白薠抬头看向了长无绝，但长无绝并没有给她有用的提示。

一时间不能完全确认宿以的身份，白薠决定下山去探访探访。

……

霍阳城，街市热闹，什么都有的卖。

而热闹之处就是打听八卦的最佳场所，其实不用发问，就能得到意外的收获。

比如许家的少夫人真的险些小产了，许家少爷动怒，许家二老都万分忧心，还亲自上寺庙去求佛拜神什么的。

再比如许家前少夫人钟不离就是害现少夫人险些小产的罪魁祸首的传言……

但奇怪的是，这个传言被花知晓亲自澄清了，只字不提和钟不离有关，只说是自己没有休息好，又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这样的转折让人意外，毕竟花知晓和钟不离不和是个公开的秘密。花知晓多是用语言刺钟不离，这样实质上的摩擦倒的确是第一次传出来。

还有就是，宿以这个人并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霍阳城里的确有这样的一户人家。只是这户人家大约是两年重新回到霍阳城的，并没有一直都在霍阳城生活。

总的来说，白薠这次下山除了买了一些小点心小玩意儿，便没有什么收获。

对了，她还给长无绝买了件斗篷，是深蓝色的，斗篷上边还有漂亮的纹路。

“这就对了，把你的头遮起来，免得吓到别的妖怪。”

斗篷宽宽大大的，几乎遮住了长无绝的脸。不过这个衣服架子倒也真的撑起了这件斗篷，从背后看，莫名的玉树临风，白薠觉得这银子花的也不亏了。

回到钟家庄子的时候，钟不离正好带着桃儿来找她。她的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大好，甚在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姐姐怎么来了，不用好好休息吗？”白薠抱着东西，对于钟不离的突然到访有些诧异。

“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听说小薠你早上要去看我的，所以我现在过来找你说说话。”钟不离让桃儿帮着白薠拿东西，白薠也不推脱，“也不知道姐姐喜欢吃什么，随便买了一些小点心。”

于是，在院子里摆上了热茶，摆上了她买回来的小点心，两人坐在一起闲聊起来。

“荷叶酥饼，这个倒是我最喜欢吃的。”钟不离拿起一块酥饼咬了一口，“小薠的喜好和我有点相像。”

“专程给姐姐买的，姐姐这么喜欢是再好不过的。”

“今日你上集市，有没有听到什么有趣儿的事情，我近日都不会下山，倒是想听听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钟不离吃着酥饼，动作优雅，发髻上朴素的珠翠晃动着。

“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只是有一桩同姐姐有关的事情。”

白薠将花知晓为她澄清流言的事情前前后后同钟不离说了，她不是个八卦的人，所说的自然不会添油加醋。

只见钟不离听罢，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她会出来为我澄清，的确有些反常。”她的手里捏着荷叶酥饼，眸光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位宿公子已经离开了吗，姐姐也没留他用晚膳。”白薠刻意提起宿以。

钟不离这才回神，她看着白薠点了点头，“听说你们两个有些误会，宿以就是那样一个人，真性情的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有时候我也无法接受他说话的方式。不过这样的人，最适合做朋友。”

“是姐姐脾气好……”

钟不离笑着摇了摇头，“刚认识宿以的时候，是在我同许卿和离的不久之后，算是我比较伤情的阶段。那晚夜色有点冷，我坐在树下弹琴，他悄悄潜入，看到了暗自落泪伤情的我。他没有安慰我，各种嘲笑打击我……无法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竟然对我许下了承诺……”

你不是要找一个爱你的人吗，我可以爱你，让你忘了那人。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他那样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钟不离摇头，脸上带着美好回忆的笑容，“当然，爱一个人远比被爱着痛苦，但终归是一样的，爱一个人痛苦，被爱着也是痛苦。所以，宿以真的是个值得爱的人，他可以为了我做任何事情。只可惜，是我配不上。”

“姐姐……这，这是什么话？”白薠有些慌了，钟不离竟然和她说这些心里话！

不知为何，她仿佛能够感受到钟不离心里的绝望与挣扎，她深陷泥潭，却无法逃脱。

好端端的聊天，怎么就变得如此悲情？

“吓到你了吗？对不起，只是想和你说说自己的心里话，没想到吓到你了。”钟不离从方才的悲情中抽身而出，一脸温柔笑意的看着她。

她的确是有些诧异的，但不能表现出来，“这么看来，宿公子的确是个不错的人。”

“是啊，可惜人妖殊途。”

“人妖殊途？”惊愕。

“其实，被这样一个妖爱着，我心里是害怕的。如果有一日，他不爱我了，是不是会杀了我，就像杀了那些二八年华的少女一样的杀了我。每当午夜梦回，我都会害怕的惊醒。醒来时，满头大汗，心生惊恐，总以为自己已经成了没有心的亡魂。”

看着眼前这个钟不离，白薠明确的感觉到自己的脑回路已经完全不够用。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白薠正色道。

这个钟不离，已经不是她所认知的钟不离。

“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吧。你不是捉妖人吗，收了那个妖怪应该算是分内的事情吧。或者，你随便出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