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无绝不见了。
这是白薠回来之后收到的……噩耗。
这几日她的确没有注意过他,他也并没有什么异样才对。
“是不是怪你冷落,所以藏起来吓唬你。”这样的猜测得到了白薠的白眼以对,白木羽自知理亏立刻正色道,“说起来,他应该是和你一起出去了,你知道的,他一向和你形影不离……”
白木羽看了看一旁的少年洛沉,得到后者他的漠视。其实他很好奇大侄女是怎么把洛沉带回来的,而且长无绝的失踪会不会和他有什么干系?
白薠兀自沉思,实在想不起长无绝今天在她身边的情形。她的确冷落了他……
喵呜的喵叫,是花花嘴里拖着一块红色的烂布走了进来。它走到了白薠的面前,仰着头看她。而橘猫嘴里的哪里是什么红色的烂布,分明是鲜血染红的,烂布里还包裹着一颗人眼珠子。
眼珠子随着花花的抬头,咕噜一声滚了出来,像是在看着白薠。
这是长无绝的眼珠!
一颗眼珠子,以及蹲在她脚边乖巧叫唤着的花花,似乎能够想象出一出诡异的画面——
长无绝遭遇不测了!
难道是国相那边的人?
“不是老妖怪他们下的手。”花娘走了进来,“我方才同那妖怪交过手,完全不是它的对手。它来无影去无踪,若不是我在府邸内外都布下了法术,那样的修为恐怕无法察觉。更像是荔兮城遇到过的妖怪。”
花娘收敛神色,很棘手的一件事。
显然是荔兮城遇到过的北渚那边的人,目的是引白薠过去。
听罢花娘的猜测,白薠反倒是不急了。她将长无绝的眼珠子用帕子包好,仔细的放在腰间,便看向洛沉,“洛沉,我信你言而有信,希望我不是引狼入室。”
“你要去救那妖怪,还管得着我是不是守信?与妖为伍,你不怕死无葬身之地。”捉妖人救妖怪,真是无稽之谈!
“他是我的。”
长无绝是她从白家祖庙带出来的,便没有人能够从她手上夺走,否则她这十多年的苦不是白白受了?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看着一脸攻气十足的白薠,白木羽是笑了,“大侄女,你且放心去,这边有我呢,搭救洛子莺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这本来也是你的事。”白薠冷漠脸。
夜色凝重,远离繁华的都城。一路上寻着鬼安子留下的记号,白薠不至于毫无头绪。
直到路到尽头,白薠和鬼安子在此会和。
入眼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湖泊,湖面氤氲着水汽,在夜色下显得几分寂寥和阴森。无风无声,湖面更是平静无奇,连月色都未曾留下丁点儿影迹。
“我一路跟到此处他们就没了踪影,湖水中也不见任何异样……”
鬼安子手握长杖对白薠道,白薠打量了四周却是不急了,因为长无绝给她留下了线索。
从怀中取出长无绝的眼珠子,放在手心有奇异的光芒。透过长无绝的眼珠,能够看到他所看到的情形。白薠伸手拨开一层结界,如同拨开了那层平静的湖水,湖水之下是一片黑暗。
……
金武将军府。
白薠离开后,洛沉一双眼睛打量花娘,而白木羽看了看洛沉,又看了看花娘,正在寻思该怎样打破这冷场。别看洛沉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但身上那份气势不可小觑。
“他们所说的吃人的妖怪就是你吧,将军府的夫人。”
“无礼的小子,听信谣言是你必败的原因,你们捉妖人虽然以捉妖为己任,但被幕后黑手玩弄于鼓掌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花娘抚摸怀中的花花,对洛沉摇了摇头。
“你说我被他们骗了?”洛沉挑眉,他对妖怪憎恨,是从小教导的缘故。
妖物无情且狡诈,不能被他们蒙蔽。
“洛家小儿,你还真是后知后觉。”白木羽摇了摇头,“你们洛氏一族虽然在除妖一事上所向披靡,但总是被假象蒙蔽。洛子莺已经被真正的吃人妖怪捉住了,并非你眼前的这位。”
洛子莺是洛氏一族的一员,但她并不属于洛氏一族本家,而是旁支。同他一样,他属于白氏一族旁支。
所以,洛沉不会放任这件事不管。
果然,洛沉陷入了沉思,大概是在思考白木羽的话。
花娘看向了白木羽,“今晚就先到这儿吧,这几日我们都打起精神来,我总觉得最近会有大事发生。”
心中有些惴惴不安,随着白薠的离去,也随着黑夜的来临。
回到宿语苑,晏归已经梳洗一番坐在床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静静无声。他随意的倚靠在床榻上,一头墨发洗过后披散在身后,几缕落在他的手腕上。
花娘去里间的洗浴房梳洗了一番,披散着长发走了出来。洗漱后她的脸上自成一股清新的娇美,唇色依旧牡丹一般国色艳丽。
等她收拾妥当到床榻上的时候,晏归依旧在看书,并不理睬她。
他像是生气了一样,神色淡漠而冰冷。花娘上了床榻,便躺着撑着头看他,看那那冰冷的狼图腾面具遮掩的侧脸,看他随意披散的墨发,令人着迷……
幔帐轻轻的落下来,遮住了灯光,床幔里头的光线幽幽暗暗。
晏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书,整个人靠了过来。花娘回过神来,看他近在眼前的面容,两人离得太近,他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
“今天做什么了,这么晚才回来。”
“府里来了一个少年,是白薠的朋友,也是捉妖的。不过那小子自视甚高,总要挫挫他的锐气……”
“夫人对捉妖人很感兴趣。”
“唔,白薠是我的朋友。”
花娘想了想,措辞道。
大约算是朋友吧。
“朋友一词不好,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我却不希望花娘这样义气。”他躺下,手搭在她的腰上,有力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的纤腰,“朝堂上下恐有异动,安宁不过数年的扶灵国要败在景商阙的手里。”
花娘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国相那老家伙有所动向。”
除了那老妖怪,谁还有那等闲情。
“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只这一次他们势在必行。”
“那你近日也不许出府了,若是颠覆扶灵国,他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你!晏归你是扶灵国栋梁,又是唯一可同他抗衡的势力……”
“不会。”晏归摇了摇头,“他第一个眼中钉是你,花娘。”
“我?”
“你我是一体,你即是我的软肋。”
花娘靠在他的怀里,能够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微微震动的有趣。是了,柿子需挑软的捏,第一个要被开刀的可不就是她。
“软肋软肋,你的这条肋可一点都不软呢。”她的手顺着他的胸膛往下,小手寻着他的肋骨按了按。
他的衣衫松散,她的手非常直接的触碰他的肌肤。
“将军,晏归,我不会是你的软肋,而是你的助力。”她凝视他的眼睛,牡丹般红艳的唇瓣轻吐话语,像是蛊惑,更像是交心。
一切尽在不言中,幔帐微微晃动,幔帐之中若有若无的低吟喘息,欲泣不泣……
一只小手从幔帐中伸了出来,她想抓住什么,却又被一只大手捉了回去,压在了柔软的床榻上。玄色的软被覆上,肌肤相贴,温度相贴。
到最后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花娘不知怎么的想到了“人妖殊途”四个字,说到底她是妖,沉沦在这情情爱爱中或许不得善终。
但她抱紧了晏归的腰身,放任自己在他的怀中沉睡过去。
深夜中,雾气慢慢积聚,将军府中一片朦胧漆黑。
穿过雕花阁楼,空荡荡的过道,廊道外是假山花圃,静静悄悄甚是诡异。高冷的狸花猫无声在细长的围栏上缓步,月光下是它拉长的影子,有几分神秘和可怕,而围栏下跟着胖胖的橘猫,看起来就多了些喜感。
猫儿的到来,在府中乱闯的小老鼠夺路而逃。
将军一双冷冽的眸子扫视四周,如同伺机而动的猎手,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小老鼠没了踪影,洛沉坐在墙垣上,将府中的变化尽收眼底。
洛氏一族从来都不只是传说,而是真本事奠定地位。虽然他不苟同白薠对妖怪心慈手软,但也不急于一时除掉将军府的那个鬼妖。
“看到了吧,这扶灵国是真的暗藏玄机。我来此走镖也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情,扶灵国已经成了妖怪引诱捉妖人的巢穴。”白木羽翻身坐在了洛沉的身旁。
“管他什么妖怪,总会露出马脚。”
“这个呢,我们已经有线索,但最首要的是救出洛子莺……”说起救洛子莺的事情白木羽就有些没玩没了,他是要洛沉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让他放到心上去。
“我知道,现在就去皇宫。”洛沉是个少年气性,沉不住气。
他不想坐以待毙,既然知道洛子莺在皇宫的某个角落,就不能再拖延下去,多拖一会儿都是对他们的威胁和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