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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川二井 第三十四章 顾家大戏

井儿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云奚,大牛不知顾家在哪里,也不想吵醒井儿,便把马车停在村头。这会儿天才亮,飘着朦胧细雨,井儿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定了一下神,仔细的瞧着这许久未曾亲近的景色。

街上鲜有人,云奚山和村子都笼罩在了一片白蒙蒙的雾气之中,偶尔有一两声鸡鸣鸟叫,划破长空。井儿傻站在村头许久,回头一望这雾色青山,一下便跌到了遥远的思绪之中,那里也有和眼前一样的青山,一样的白雾。

‘我瞧过这景色。’

‘秋天清晨,东方未亮的时候,白茫茫的……’

‘云奚--’

‘这白水是清静了些,但却是极美的,特别是早晨……’

‘等哪天天气好的时候,我带你看白水日出……’

‘想来你会喜欢的,哈哈哈……’

“小井儿?”大牛轻轻摇了一下井儿,井儿愣愣的,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嗯?”井儿抬头,有些迷茫。“我这是在哪儿?”

“哈哈哈。”大牛笑了出声,揉了一下井儿的脑袋,说道:“怕是傻了吧!这儿是云奚啊!你的家就在里面,还不快些回去?”

井儿傻愣了好一会儿,傻乎乎的笑了,才明白过来,然后向大牛拱手作揖行礼。

“谢谢大牛哥哥,就此别过吧。”井儿说完便迈着小步子,回到村子里。

大牛在在原地搞不清楚状况,但瞧着井儿已平安到达云奚,大牛也就放心了,看着井儿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拐弯处,便上了马车,启程回平梅去陪伴他身怀六甲的娘子身边去。

井儿走着小道到平阳正街,再一路走去,看到一棵老柳树,拐弯进到小巷,经过花婶门前,再拐个弯,走一段小巷,就到了顾家的东侧门。这个时间,想来家里的小厮应该都已经醒了,井儿站在门口,犹犹豫豫没敢敲门。

本是一心期待着要回家,到了家门口了,反倒是一下没了勇气。书里说的那句“近乡情更怯”,怕就是此时井儿心里的感受了吧。

犹豫再三,井儿还是敲了门,却没出声,屋内林妈妈听到了声音,贴着门说了一句:

“泔水昨日不取了吗?你且明早再来吧!”

“林妈妈……是我,井儿。”井儿小小声回了一句,还有些紧张和期待。

“???”林妈妈没回答,只是听到声音后,立马打开了门,瞧见了自家的四小姐风尘仆仆的傻站在门口,一下子便皱起了眉头。

“阿香!”林妈妈大声唤了一声,不远处跑来了一个小丫头,一边跑着一边回应。

“来了来了!”

阿香小跑到两人面前,轻轻行了一礼。井儿抬起小脑袋看了一眼,阿香的头发很长,编成辫子放到前面,用红绳扎着,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很是勤快的样子。

“带四小姐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等一下带去花厅见老爷夫人。”林妈妈吩咐着,说完蹲了下来,轻轻捏了一下井儿的脸。“我就知道你不安分,早晚会跑回来,待会记得委屈一些,老爷夫人也挂念着你,不会真生气的。”

“知道了。”井儿抿了一下嘴,抬眼瞧了一眼林妈妈。

“饿了?”林妈妈问了一句,也不等井儿回答,便转头和阿香说话。

“厨房的早点已经差不多了,等一下我让阿玉拿去,让四小姐吃点东西再带去花厅。”

“好的,林妈妈。”阿香回答之后,冲井儿笑了笑。

“快去吧,先去洗个澡。”林妈妈眉头皱着,正想着怎么和顾老爷顾夫人说。

井儿点点头,乖巧的跟着阿玉走去,只是还没走几步,林妈妈又问了一句:“梅生在寺里还好吧?她可有一起回来?”

井儿停住,回过身,回答道:“梅姐姐一切都好,我这次是一个人逃跑出来的,梅姐姐不知道。”

“哦,这样子啊,安好就行。”林妈妈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井儿洗好了澡,吃过了一点早点,便被领去了花厅,顾老爷,顾夫人,顾汎,顾筠,全都在,却都不说话,安静得很。井儿知道自己出逃本就是一件荒唐的事情,心里头也没什么底气,想着怎么着都要一顿家法伺候,于是一进门就便是很识相的跪了下来。

“井儿不孝,肆意出逃,枉费爹娘一番苦心;井儿不忠,口念佛法,心却思乡,了却不了凡尘,此次回家,自知犯下大错,请爹娘责罚,绝无怨言。”井儿说完,朝堂上双亲磕了三个头,然后一直低着脑袋,不敢看他们的表情。

“顾井,你可好大胆子啊!”顾老爷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和杯盖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本想着让你去长林寺里修行几年定定心,却反倒给你练就了一身本事了是吧?”

“女儿知错……”

“知错?”

井儿心里头委屈,就是想见见家人,想回一趟家,却偏偏成了错。井儿无力反驳,只是默默的又磕了三个头。

“请爹娘责罚。”

“你这般不听教诲,责罚还有什么用?”顾老爷深呼了一口气,缓了一会,又说道:“也罢!谁让我偏偏是你爹呢?去小祠堂跪着去吧,不准你吃饭!”

“是。”井儿又磕了一个头,低着小脑袋,便跟着阿香走了。

等井儿走远了,花厅内突然一下爆发出了许许多多的声音,吵闹起来,最多的还是笑声。

“哈哈哈,爹爹这戏可演得真好!”顾筠乐呵呵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笑得开心。

“四丫头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还得被你们给捉弄,等她知道了,你们可就没好日子过了!”顾汎笑得眉眼弯弯,却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二姐姐,你可别把自己当外人了!你不也一起演着吗?”顾筠笑着,轻轻推了一下旁边的顾汎。

“哈哈哈我可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哈四丫头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闹呢!”顾夫人笑笑,想了一下,又说道:“她一个七岁的小娃娃一个人从长林寺里回到云奚,想来也是吃了些苦的,也不知她是如何过来的……”

“井儿鬼点子多,现已是平安到家了,那便是没出什么事,夫人莫要担心。”顾老爷安慰着,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又道:“若静大师的信昨日到,井儿今日一早就到了家,想来是一切顺利,没出什么事情。”

“那样就是最好的了……”

“对了,大哥是不是也要回来了?”顾筠十分开心,她喜欢热闹,家里四个孩子终于又可以一起玩了。

“想来就是这几天了吧?”顾汎想了想,转过去问顾夫人。“对吧,娘亲?”

“上次来信说是这几天,估计快了,他也好些时日没回家了。”顾夫人笑了笑,也很开心。

“最好是今天或者明天到!赶在井儿生辰的时候,这样才开心!”顾筠乐呵呵的笑着,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去。

顾筠的开心的样子惹得众人一笑。

“哈哈哈,瞧三丫头给开心的,你就喜欢热闹!”顾老爷宠溺的笑着,也是开心。

而在顾家里,现在最不开心的,就是井儿了。

井儿今日安静得很,被罚跪小祠堂也没什么抱怨的话,只是觉得有些许委屈,可是又觉得自己没错,爹娘也没错,最后只能怪着这世道。但这委屈并没有持续多久,井儿本身回家便是因为思念,却因此要被罚跪在小祠堂里,这对井儿来说全无道理,她也不愿意就这样度过自己的生辰。

于是井儿决定,这错还是要领,这祠堂还是要跪,可是该逃的还是要逃。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怎么逃出去?又要去哪里呢?本就是想回家和家人一起过生辰,现在反倒是在家里呆不得了。

和众人一样,小小的井儿也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想了许久,井儿还真找不到哪里可以去的地方,这让她一下灰了心,又委屈起来了。

“就是因为想和家里人一起过生辰才回家的啊……”井儿自言自语的小声呢喃着。“明天就是我七岁的生辰了,可是却没人记住……那也就算了……还要罚我跪小祠堂……不给我吃饭……我好委屈啊……早知道我就……我就不回来了……”

“那小姐你想去哪里呢?”突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吓了井儿一跳。

“阿香姐姐?”

井儿突然燃起希望,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贴着门,仔细听着外面人的声音。

“阿香姐姐,是你吗?”

“是我,小姐。”小祠堂就阿香一个丫头守着,但阿香也不敢大声讲话,便也是小小声的说着。“明日是小姐的生辰?”

“是啊……可是家里一群没良心的,没一个记住,我去寺里半年了,也不见得去瞧我一回……我都偷跑回来了,就是想和家里人一起过的啊……却罚我跪小祠堂……我可真委屈……”

“小姐想出去吗?”阿香犹豫了一会,开口问到。

“阿香姐姐你可以偷放我出去吗?”井儿一下就激动起来,小声反问道。

“嗯……想小姐帮阿香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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