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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川二井 第二十一章 游子思乡2

下午陆爷爷还要看着陆记,井儿只能勉强走着,于是,陆翎还是背着井儿出去,只是出门前,陆爷爷拿了件陆翎小时候的衣服给井儿,换下那脏兮兮,还染着血迹僧服,只是衣服还是大了些。陆翎今年十四岁,虽说大了井儿只有两岁,不过男孩子长得快,骨架大,并不能找到合适的衣服。但井儿似乎还挺开心的,觉得穿着宽大的衣服很有趣。

“我们去哪里?”两人才出门,井儿就已经开心得不行了。

“把你卖掉。”陆翎笑着恐吓着,可偏偏井儿就不吃这一套。

“我刚刚看到了,爷爷给了你一些碎银子,说给我买好吃的,你可不能私吞!”井儿摇晃着小脚,生怕吃不到那些摊贩卖着的好东西。

“私吞了又如何?你又打不过我。”陆翎笑着,一脸得意,背着井儿走到了热闹的市场。

“你这样,你爷爷知道吗?”

下午太阳大着,街上的人没早上那么多,稀稀疏疏,唯一不变的是,摊贩卖着的糕点小吃的香味,依旧飘香,牵引着井儿那颗热爱美食的心。

“我想吃早上没吃到的马蹄糕。”井儿毫不客气的指挥着,摇着陆翎的肩膀,非要陆翎答应不可。

“你是猪吗?吃过午饭才多久?”陆翎一边嫌弃着,却又一边走到早上卖马蹄糕的地方去。

“我只要那个,其他的可以给你私吞,我还是很讲义气的。”井儿笑得开心,却没想到去到早上的那个地方,却见不到那个大叔了。

“可能下午不卖,下次再带你吃吧。”陆翎瞧井儿一脸失望的表情,便轻声哄着。

“我早上观过星象,一颗星星也没有,我得出结论,今天乃大凶之兆,不宜出门,果真没错!这一错过,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吃到了。”井儿装模作样的样子实在是好玩,惹得陆翎得忍不住笑。

“你是摔傻了吗?早上哪里有星星。”陆翎一遍嫌弃,又背着井儿四处乱逛去了。

“早上没有吗?嗯……我好像记得好像见过啊,就是早上看到的。”井儿很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可又实在想不起来,于是说道:“可能云奚的早上是有星星,西坪没有。陆翎哥哥,你去过云奚吗?那儿可漂亮了!”

“我没去过。”

陆翎带着井儿逛了大半个西坪,井儿倒是乖巧着,还真除了马蹄糕,什么都不要了,遇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仅是吵着要上前去看看罢了,不会吵着说非要不可。于是便是这样,两人嘻嘻哈哈凑了一回热闹,把好玩的看了去,把好吃的闻了闻,井儿就很开心了,毕竟在长林寺里没有这些东西。

逛着逛着,陆翎带着井儿进到了茶馆里,把井儿轻轻的放到椅子上,然后坐下休息,额头上密布着一层薄汗,走了那么久,也是累了,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茶馆里的人倒是挺多,却安静得很,除了说书人的声音,最大声的,便是嗑瓜子的声音了。井儿瞄了一眼,地上和桌子上一堆一堆的瓜子壳,花生壳,看样子大家已经听了好一会儿的书了。

“你喜欢听书吗?”陆翎轻微喘着气,干净俊俏的脸白里透红,嘴角轻轻勾起,乌黑明亮的眼眸里倒映着井儿的身影。

井儿一下慌了神,又立马别过小脑袋,摇着自己受伤的小脚丫,假装看着台上的说书人,说道:“喜欢啊,有趣的故事都喜欢。”

陆翎轻轻笑了,那深邃的眼眸里藏着日月星辰,弯弯的眼角和上扬的嘴角,让井儿一下跌入百花从中,如何也绕不出去了。

“陆公子,可好些时日没过来了,今儿来点什么?”店小二看到陆翎,便上前一问,转眼看到了井儿,又补充道:“听说今早你背着小媳妇回家,就是这位?”

“请给我一壶茯茶,一碟酒香瓜子和一碟蚕豆。”陆翎和小二交代着,好像完全没听见后面补充的那句话一般。

“这小娃娃长得好生漂亮!”小二笑着看看井儿,又看看陆翎,说道:“只是年纪小了些,陆公子你未免太着急了些!”

“……不过几天不来看书罢了,你便这般毒舌,今天这生意怕是不要了?”陆翎冷笑一声,抬眸看着小二那一脸看戏的表情,眼神里藏不住冷意。

“一壶茯茶,一碟酒香瓜子,一碟蚕豆,得嘞!陆公子稍等!”小二倒是很有眼力劲,立马换了一副表情,微微行了一礼,便走了。

“哼!陆公子,你把我带回家竟打的是这个主意,原是我小瞧了你。”井儿从未想过成亲,变成别人家小媳妇之类的事情。

井儿年纪还小,最近又一直住在寺里,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井儿唯一知道的,便是她温婉动人的二姐姐,顾汎要嫁给杨城米铺的大公子邱玟,等邱玟行了冠礼,顾汎也已经十七岁,正是最美丽的年纪,两人便要成亲了。可这并不是什么好亲事,之所以来长林寺修行,有一部分是因为井儿不愿意让自己心爱的二姐姐嫁过去。所以,小小的井儿心里头是有些许抵触的。

“不过是小二随口胡说了一句。”陆翎浅浅一笑,“到惹得你上了心。”

知道是玩笑话,井儿便轻松了好些,顿时玩心大起,刻意凑近了陆翎,微微仰着小脑袋,睁着大眼睛,看着他说道:“我可是出家人,这位小公子可小心着,别犯了戒,惹得你我被世人怪罪!”

陆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食指指着井儿的额头,嫌弃的把井儿推远去,不置可否。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端来了茶水和瓜子蚕豆,两人便开始认真的开始听书了,也没有过多的攀谈。

今日讲的是“沉香救母”的故事,虽然这个故事早已耳熟能详,可每当一次次回味的时候,还是会被沉香和三圣母之间的亲情打动,忍不住红了眼眶,然后感叹一句,还好最后团聚了,母子相见,是个大团圆的结局。

井儿对于爱情懵懵懂懂,但对于亲情,特别的骨肉分离,身出他乡的井儿却是感同身受。虽然只离家一个多月,但由于井儿从小就没离家过,寺里有念不完的经书,扫不完的庙宇,一忙的话就会忘记身处异乡,可是现在,井儿突然觉得孤单起来,说书人已经讲到母子相聚,沉香所经历的苦难和挫折都可以释怀,因为他回到了三圣母,他的母亲的怀抱。

可是井儿呢?井儿还有多久才能回家呢?连若静大师都不知道。

“真好……我也好想我娘亲……”井儿忍不住泪目,哽咽起来,想着远在云奚的她的家,她的亲人。

井儿突然一哭,可把陆翎吓坏了,全不知道怎么办,看着井儿一脸委屈,不停的掉着眼泪,却束手无策,犹豫了许久,本想做点什么,最后还是作罢。

“回去吧,天也快黑了。”陆翎柔声道,伸手便拉起井儿的手,轻轻蹲下,背起井儿。

回家这一路上,井儿安静得像一只小兔子,小脑袋靠在陆翎的肩膀上,一句话也不说,也没什么表情。西坪在傍晚的时候是最美的,夕阳不仅染红了天空,也染红了街道,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街上开始吵闹起来,大人们拉着小娃娃回家吃饭,饭馆戏馆都开始有伙计站在门口拉客,摊贩们吆喝着,小孩吵闹着,热闹得不行。

“狗蛋,快回来吃饭了!!”突然不知何处响起了妇人呼唤孩子的声音,让井儿一下回过神。

仔细一听,那么吵闹的街道里,最多的还是母亲叫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最多。

突然两个小孩子跑了过去,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孩子指着一个又小又瘦的小孩子说:“二牛,快点儿,我娘喊我吃饭呢!”

“哈哈哈,我就不!”瘦小的小孩子说着就停下了,停在了陆翎和井儿前面,把另外一个小孩子气得鼓起小肚子。

“二牛!快回家吃饭!!”远处又响起了妇人的声音,把那个瘦小的男生吓了一跳。

“不妙!太后发威了!快走!”瘦小的男孩说着又跑了起来,胖胖的小男孩却笑个不停。

“哈哈哈,二牛你等等我……”

两个小孩就这样跑远了,井儿的视线却收不回来,一直远远眺望着,似乎在不远处,顾夫人也在等着井儿回家吃饭一样。

“陆翎哥哥,我好想娘亲,好想爹爹,好想我的姐姐们……她们为什么不来看我……她们不知道井儿在长林寺很想念他们吗……”井儿又像在和陆翎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里满满的思念。“那么多个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却没有一个是娘亲的,没有一个是叫我回家吃饭的……”

陆翎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偶尔“嗯嗯嗯”的回应着,让井儿知道他在听,只是,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如何说,小井儿才能开心起来,于是干脆什么都不说,让她知道,他在她身边陪着,那就足够了。

快到陆记的时候,就看到了陆爷爷正站在门口,等着孙儿和井儿回家。陆爷爷远远瞧到了他们的身影,便用力的挥着枯瘦的手,让井儿的心里瞬间便温暖起来,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爷爷!我们回来吃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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