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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川二井 第十二章 长林再遇

顾家一行已经来到了山脚下,现在刚过辰时,太阳虽然明亮耀眼,却暖不了人,空气里还留着冬天残留的寒意。顾家一行人开始上山,阳光透过树叶间的间隙洒在了通往山上的石阶上,道路旁的花草上,清晨的露水被照的闪闪发光,像是宝石一般。

顾老爷左手牵着井儿,右手牵着梅生,后面跟着两个小厮背着行李,慢悠悠的向山上走去。两个小家伙正因为早上一块桂花糕拌了嘴,正赌着气,谁也不理谁。这可把顾老爷难住了,无论说谁不是,都会被另外一个人给说得一无是处,于是干脆什么也不说,小孩子嘛,只要有一个人先认错,自然就和好了,大人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了,不然就一定会越来越乱。

井儿嘟着小嘴,别过头看着左边,不看梅生,而梅生也是一样的,别过头看着右边,不看井儿。其实这个时候梅生已经觉得自己错了,早上其实是自己多吃了一块,还要和井儿抢最后一块,原因是顾老爷实在是宠着井儿,而自己是顾家捡来的,看到别人父女情深,内心有点不开心罢了,早上便抢了食。

“井……”梅生刚想开口,就被打断了。

“爹爹!”井儿仰起小脑袋,眨了眨大眼睛“反正这山路就这一条,我走得快,我想先上去,我们到上面再遇,行不行?”

“……”梅生低着头,虽然想跟上去,可是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行,那你走忙一点,等等我这个老人家,注意安全。”顾老爷宠溺的捏了一下井儿的小脸蛋,便示意她可以自己去玩了。

井儿开心的轻轻蹭了一下顾老爷,冲梅生神气的哼了一声,便撒腿跑开了,梅生一下就把想道歉的心思吞到肚子里了。

“四小姐可真有活力,闹腾了四天还不带消停的。”后面跟着的小厮笑着调侃了一句,倒也没有什么恶意,几天相处下来,倒还是挺喜欢这个女娃娃的。

顾老爷听到了,笑着没说什么,只是看自己心爱的小女儿小小的背影,她正蹦蹦跳跳的往山上走去,眼神里全是宠溺。

“不和井儿妹妹一起?”顾老爷脸上挂着笑容,低着头看着梅生,轻轻晃了一下牵着梅生的右手。

“准还气着呢!我不去,我还是想和老爷慢慢在后面走着罢,等到了寺里,您这一走,我就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您了。”梅生嘟起小嘴,心里头已经不知道和井儿道了多少次歉,就是嘴硬,死活不想开口。

井儿一个劲的往山顶上跑去,也不知道这小娃娃哪里来那么好的体力,好像小孩的活力都是用不完的,玩闹一整天,既不休息,却也不累,实在不能理解。而井儿转身悄悄看了一眼身后,顾老爷和梅生已经远远甩掉了,这才定下心来,开始慢悠悠的往上走。

这山还挺高,井儿伸长了脖子,也望不到坐落在山顶上的长林寺,而这条曲曲折折的山路,如何使劲望也望不到头,井儿突然就有点后悔了,自己一个人先跑上来,多无聊啊!正想着要不回去和梅生拌嘴也好,至少还听有趣的。这个时候,郁郁葱葱的树林了突然出现了一个背着篮筐的男孩,阳光洒在他的好看的背影,险些让井儿着了迷。

“这是谁呢?”井儿十分好奇,不由自主的就走进了草丛,跟随着那个一下消失在树影深处,一下又突然出现在阳光低下的人。

这山的树和云奚的树不太一样,又高又瘦,好像都是窜这上天去的,非常干净利落,而就是因为这样,井儿的视野非常清晰,小小的她穿过灌木草丛,偷偷摸摸的跟着前面的人。可井儿却跟踪得一点儿也不走心,一下看到了美丽的花,便跑去摘上一朵,转过身看到了小兔子,就要跑过去追,追着追着,看到了野果子,就伸手要去摘,总是这样,一下子就被眼前的事物吸引了,一会的功夫,就跟丢了眼前人。

“嗯?哪儿去了呢?”井儿手里抱着灰色的小兔子,头上别着野花,小背包里全是刚摘下来的野果子,头发乱糟糟的,本来白净的小脸儿一眨眼就跟花猫似的。

井儿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找不到刚刚的那个人。

“小兔子,你说,这长林寺好玩吗?有云奚好玩吗?我以后就要在这里住了,要是我无聊了,我可就来找你了。”井儿轻轻蹭了一下小兔子,小兔子温顺的嗅了嗅井儿,井儿开心的笑了笑,便把小兔子放走了。

结果一起身,那个好看的背影就出现在了视线里,树影斑驳,那好看的人儿恰好转过身,细碎阳光洒在了这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惊艳了这一山春色,也惊得井儿那风平浪静的心湖里掀起轩然大波。

“你还要跟我多久?”安静得只有小鸟嬉笑的山林里,突然响起好听却又有点稚气的声音。

这空灵的声音在山林里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井儿的耳朵里,一下让井儿回过神,羞得红了脸,立马顿了下来,头上插的野花别得不紧,一下就掉到了井儿脚边,井儿慌慌张张的捡起来,又重新别了回去,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前面的人,便突然想之前画的那副画上的题字,花猫似的小脸儿又羞得更红了。

“花落青山在,忽见心上人。”

井儿嘴里暗骂自己不应该乱跑,心里头却暗自高兴着。傻蹲在了灌木丛里好一会,前面的人也没吭声了,过了一会听到了脚步声,慢慢就也听不到了,井儿便想着,估计是走远了,再蹲一会儿,她就跟上去。

“你以为你是兔子吗?”好听的声音突然就从井儿的头上掉了下来,把井儿吓了一跳,惊叫出声。

“你你你……我我我……”井儿急忙抬头,看到这好看的人儿就在眼前,可却让井儿感觉像偷了厨房的糕点时被顾夫人发现的时候一样紧张。

“家在哪里?我带你出去。”这好看的人儿轻挑着嘴角,微微勾了身子,伸手要拉井儿一把,后边的青丝就顺着肩膀滑落下拉,似有若无的轻抚着井儿那脏兮兮的脸颊。

井儿呆呆的被拎了起来,傻乎乎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像个犯错的孩子委屈的站在父母面前,全无平时的活泼爱闹,温顺得像只小绵羊。

这大概就是书里说的,一物降一物。

男孩见井儿低着脑袋不说话,想了一下,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野果,递了过去。井儿一看到吃的便开心得什么都忘记,立马伸手接过,抬头回了一个笑脸,随即便用衣袖擦了擦,张开小嘴巴就要入口,结果突然一个饱嗝非常响亮的从井儿嘴里发出来。

“嗝--”

空气突然就安静了,井儿又是羞红了脸,觉得平时随意惯了,如今却是糗大了,眼前这个好看的哥哥要怎么想她?自己实在是没规矩,自己都嫌弃自己。

“我我我……呵呵呵……”井儿尴尬笑了笑,左手拿着野果,右手正欲打开小背包“我吃饱了,我等一下再吃……”结果右手刚一打开小背包,里面硬塞进去的野果就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滚落到脚边。

“……”井儿一下子傻住了,脑子里快速的想要编什么理由,才能显得自己这样贪吃是理所当然的,比如三天没吃过饭,实在是饿得不行,或者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要养,这是果子是拿回家给老母亲吃的,再或者……

井儿正想着,面前的小哥哥就已经蹲下来帮井儿都捡了起来,捧在手里拿给井儿的时候,一直憋着笑,结果忍了半天还是笑出了声。这笑容就像阳光一样,悄悄的就洒进了井儿小小的世界里,不仅带来温暖,还带来了光明。

井儿一下也不紧张了,跟着小哥哥一起也笑了起来。

“你这小娃娃胃口还挺大。”好看的小哥哥把野果子悉数都放进了井儿小小的背包里,又勉强的把小背包拉紧,调侃了一句。

“野果不果腹,解馋罢了,你要是喜欢,那边还有。”井儿笑得两眼弯弯,轻轻晃了一下小脑袋,头上别着的野花便跟着摇晃起来。

小哥哥却是笑着不说话,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条手帕,替小花猫似的井儿擦脸,井儿表情倒是平静,内心却早就乐开了花。

稍微擦干净了之后,小哥哥突然轻轻揉了一下井儿的小脑袋,笑得开心,两眼弯弯,嘴角上扬,斑驳阳光洒在他那干净清秀的脸上,让人着迷。

“你这小娃娃,我是见过的。”小哥哥蹲下来,于井儿平视。

井儿想了想,又细细的看了看这小哥哥,这小哥哥可真好看,也确实让井儿觉得有些熟悉,可却如何也想不起来,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实在是瞧不清楚。

“我也觉得我见过你,也许是昨天,也许是梦里,再也许,是上一世。”井儿咧开嘴角,露出小小的牙齿,哈哈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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