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太阳早已隐没在了厚重的云彩里，一块一块的结成堆，戚怜记得萧楚痕说过，这是要下暴雨的征兆。

偶然一瞥，戚怜发现另一个小屋，在这满是污血的院子的角落里，倒颇有些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味，不由自主的，戚怜向那小屋走去。

门没闩，轻轻一推便将屋里的景色一览无余。

屋子里只有一张书桌，磨好的墨还未干，宣纸也很与众不同，是少有的黄色牛皮纸。

四周的墙上挂满了画，待戚怜认清画上的人时，不由自己的冷笑了声。

画的全都是靳紫宸。

他上战场前戎装加身表情坚定的站在城墙上的样子，上朝时不怒自威的样子，甚至是他在王府的鱼塘逗弄着群鱼喂食时的样子。

不过也是个痴情的人罢了。

戚怜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是莫名的觉得有些悲凉。

靳紫宸收集好了证据在叫她过去。

“九叔是用了什么理由才让晴妃娘娘乖乖的被搜宫了呢？”戚怜眨着眼睛问道。

靳紫宸看到角落的屋子门是开着的，再一瞧她的表情，她想说的话，自己猜的也八九不离十了。

“你不是去了那间屋子看过了。”戚怜吃的药药效过得也差不多了，怕她再觉得难受，也实在是嫌麻烦，干脆抱起她飞身直接到了来时的宫门口。

“九叔对所有人都这么好么？所以她才那么喜欢你。”戚怜稳稳的落地，见靳紫宸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反而转身要走，急忙挡在他前头问道。

“我对他们没有对你这么好。”靳紫宸耐心的解释道。“你是皇嫂托付给我的，我受了她太多恩惠，对你，我也用了足够的耐心。”

“所以九叔是个懂得感恩有义气，但却是个薄情的人咯？”戚怜步步紧逼，似乎非要靳紫宸给出一个答案才行。

“皇上在等着了，你我二人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晴妃爱慕于本王是本王始料未及的，所以本王并没有像你想象的那样故意利用她来引起长安城的恐慌。”

听过靳紫宸的解释，戚怜心里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头，乖乖的闭了嘴，随着他一同回去向皇上复命。

婢女们只呈上了证据给了负责此案的刑部官员过目，怕污了贵人们的眼，刑部的人看过后便拿着证据回到本部去拟了罪状。

“皇祖父，既然此事的主谋已经伏法，剩下的审问不如由怜儿亲自来罢，一来不会唐突了她们二来与我说话，大家想必也是能稍微放松些的。”

戚怜上前为皇上斟满了一杯茶水，恭敬的请示着。

“嗯，也好，朕也有些乏了，先去后面休息一会儿，让宸儿陪着我便好，待到子骞来了再一齐用晚膳。”

“是，皇祖父慢走。”戚怜行了礼，叫人分别把他们三人带到了不同的屋子里。

思索半晌，戚怜先去了皇后所在的屋子里。

可能这番折腾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什么贵族气派，用手支着头在桌子上小憩。

“皇祖母。”戚怜在她的对面坐下。

“哦，怜儿来了，这么快就到本宫了么？”皇后对戚怜的到来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没有，怜儿瞧着皇祖母的精神头有些不好，所以便先到您这儿来了，早些结束皇祖母也能早些休息不是。”戚怜为皇后揉了揉肩说道。

“原是这样，你也是个孝顺孩子。”皇后的手覆上戚怜的，轻轻拍打两下。

“皇祖母不用紧张，有什么说什么便是了，但一定要和怜儿说实话，怜儿才能把皇祖母从这件事里头挑出去，怜儿也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孩子，

但求皇祖母就算是为了咱们家族着想也一定要说实话。”

皇后点点头。

“苦了你了孩子，这次是皇祖母失策了，才会给你带来这么大麻烦，若是有下辈子，皇祖母一定让你快乐无忧的度过一生。”

戚怜轻笑了声。

“生在皇家，哪里还有快乐无忧。”

“是啊。”皇后应道。“不提这不开心的事了，说这件案子吧。”

“嗯，皇祖母请说。”

“是你及笄礼的前一天，落华前来找我，给了我那香气独特的熏香，说是能帮我重新夺回你皇祖父的宠爱，但唯一的要求是要把你许配给子骞。”

听到这里，戚怜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皇祖母当时寻思着子骞也是个好孩子，况且又真心喜欢你，这桩交易其实也不算什么的，脑子一糊涂就答应了她。”许是说的累了，皇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皇祖母您慢一点说，不着急。”戚怜为她顺着背，担忧的说道。

“无碍，我刚点上那熏香的头一天，你皇祖父便来我宫里用了膳，之后一连几天也都是在我宫里待着。”

皇后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这时候落华却又来找我说需要一大批朱砂做原料来炼制这种特殊的熏香，但由于方法十分独特所以一定要秘密进行，运到宫外十里的一处小房子里。”

“所以皇祖母动用了隐衣卫？”戚怜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当时定是昏了头，才忘了宫里有隐衣卫这一茬，他们是会忍术的特殊侍卫，做这种事简直是易如反掌。

皇后不说话全是默认了。

“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仔细想想，那么迫切的落华我倒是头一次见，当时就应该察觉出来的。”

“没事的皇祖母，您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怜儿会妥善办好的，您不用担心，好好休息一会事情就会解决了。”戚怜召来了侍女，让她们把皇后送回宫里，自己朝着落华公主所在的厢房走去。

与皇后不同，落华公主很是惬意在桌上品茶，仿佛是在等着戚怜到来似的。

戚怜看着她的样子，很难与记忆里小时候看见的落华姑母相重合，眼前这女人，分明是用用心计想要陷害皇祖母和王府的恶毒女子。

因为她的关系，傅子骞才会如此对我，这是戚怜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