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飘飘从未见过王飘然这样的女子。
当然,在自在门,除了她师父之外也再无女子了。
师父在吃食照应上一样不缺她的,但是却绝对不会是她促膝谈心的伙伴。
这是她第一次与一个同龄女子秉性相投,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这也难怪。
白飘飘是从小长在自在门,无人拘束,天真烂漫。
王飘然是从小长在长公主膝下,无人敢管,一切随性。
长公主最喜欢这个与自己一般脾气的小女儿,所以特别宠溺她。她虽然集万般宠爱于一身,却不似荣润公主娇蛮霸道,反而个性大而化之,隐隐透着江湖豪气。
两个花一样年纪的姑娘,躺在一张床上,叽叽咕咕说个不停,直说到天都泛白了,王飘然依然兴致不减,道:“飘飘,你想过你将来的如意郎君是个什么人吗?”
“还没,”白飘飘揉着眼睛,“你有想过吗?”
“当然了!我要嫁的人,一定要是一个万人敬仰的大英雄,一身本领,气吞山河!”
“有这样的人吗?”
“我觉得一定有,只是我还没有遇见罢了。所以我才没有出嫁啊,我在等他。”
“那要是等不到怎么办?”
“等不到就继续等。”
“嗯,有道理。”
“对啦,对啦,那你呢?”王飘然拉着她的手,调皮问道。
“我?”白飘飘打了个哈欠,“我不知道。”
“难道你都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就是见不到会思念,见到了会高兴的人?”
思念?高兴?
白飘飘纳闷地说道:“难道会是二师兄?”
“二师兄?”王飘然听着眼神一亮,道,“你还有师兄?”
“嗯,我有四个师兄,一个师姐。师姐我从没见过,四个师兄里与我最好的是二师兄。”
“那他是个什么人?”
“嗯,二师兄他武功高强,比百里晓身边的冷大哥还要厉害,而且还会做弩箭给我玩儿,会给我出主意,会制毒也会医人。虽然我常常闯祸,惹他生气,但是他从来没有责罚过我,对我很好的。”
“哇哦,还有这样的人?那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有事,可能是回了自在门。”
“那你不想他吗?”
白飘飘想了想,道:“有时候也会想起他。”
“这样啊,那他想你吗?”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不过他答应事情办好后回来找我,陪我练功的,没人陪,我的功夫其实都有点儿退步了。”
“那,他来了,我也要看看他!好吗?”
“当然可以了!你这么喜欢练武功,为什么不拜师学艺呢?”
“唉,你不知道,我是不足月生下来的,先天不足,从小体弱多病,好不容易十岁以后开始一点点好起来,母亲照看得紧,她虽然事事依我,却不让我练武,也曾经拗不过我,找来女师父来教我,女师父却说我根本不是练武的材料,只教给我了一套五禽操,教我勤习,能强身健体。还别说,每天练一次,身体真的越来越好了,所以我看到身怀功夫的人就特别羡慕。”王飘然叹了口气道,“我好羡慕你啊,可以有师父,有师兄,还能遇到什么百里晓、冷大哥这样的武林高手……”
“百里晓可不仅仅是武林高手,还是古月国的二王子,”白飘飘纠正她说,“我能上京城来寻亲,多亏他了,要不是做了他的侍卫,我还来不了这呢。”
“那他可是你喜欢的人?”
“喜欢?你是说见不到会思念,见到了会高兴?”白飘飘仔细回忆着,缓缓说道,“我总能见到他,所以不知道有没有思念过他……”
“那见到他以后,你会高兴吗?”
“嗯,会啊,可是我见到小石头也很高兴啊……”
“小石头是谁?”
“是百里晓的内侍。”
“内侍?”王飘然一愣,笑道,“那也不算是男子啊。”
“是这样吗?”白飘飘又困倦又迷惑,“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待我也是很好的,还给我买新衣服穿……”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我对他也很好,我最讲义气了……还把二师兄推荐给他……”
说着说着,白飘飘睡了过去。
王飘然推了推她,发现她已经微微打起鼾,笑道,“你好有趣,我真喜欢你,你答应我,要做我永远的好朋友啊。”说着,她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两个姑娘还在梦乡之中,长公主刘珏便带着如平如清进宫去了。
要让白飘飘这个孩子认祖归宗,得先禀告母后和皇帝才是。刘珏心里已有打算,事不宜迟,需尽快决断。
慈宁宫内,皇太后还未起身。
长公主正在外间等候,就见皇帝刘穗一袭龙袍,乘着龙辇来了。
“皇长姐,这么早,你怎么到母后这里来了?”
“见过圣上。”长公主依例行礼,道,“我有要紧的事情,想要禀明母后,没想到,殿下也来慈宁宫了。本来这事也要禀告圣上的,不如一起听一听再去?”
“皇长姐,母后昨日偶感风寒,朕放心不下,上朝之前绕路这里,前来请安。不过,今日,朕要接见各国使臣,接受朝拜,恐怕不得空,时辰耽搁不得。”
“既如此,我就在母后这里侍疾,等圣上下朝后再来这里,长姐有话相告,如何?更何况,此刻母后困倦,还未起身,圣上在这里等也是耽误时间,不如圣上先去忙,回头再来?”
“也好,那就有劳皇长姐了。”
“你我同是母后所生,一乃同胞,这么说可就见外了。皇长姐可是要不高兴的。”长公主佯装生气,道。
“是朕失言了。皇长姐,请自便。”
刘穗离开后没多久,孙太后便宣刘珏进殿。
“玉儿,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孙太后正在梳头,一看刘珏进来,便慈爱地笑着看她。
刘珏快步走上前,接过嬷嬷的梳子,给孙太后篦发道:“母后气色真好,儿臣听说您昨天偶感风寒,正担心呢,进来一看,您红光满面,哪有一点病容呢?”
“你这丫头,一早上就抹了蜜似的,哄着哀家乐呢?”
“母后,您看您还不信?就说您这头发吧,您见过哪位年逾古稀的老太君还能长出黑色的新发呢?您的头发又多又密,一见仿佛五十许人,猛一见,倒不像儿臣的娘亲,反而像是儿臣的亲姐姐呢!”刘珏一面说笑着,一面手指翻飞,快速地将孙太后的发髻盘好,接过一只金色掐丝凤钗插入太后鬓间,对着铜镜笑道,“这枝凤钗虽然端庄名贵,却太过素净,母后,您看儿臣给您送来什么好东西了?”
说着,她便从袖中拿出一枝珠花来。
太后笑道:“哀家都是老太婆了,带什么花样不都是一样的?哪能还像二八年华一般?有什么好的,你自己留着戴吧,或者赏给飘然那丫头也是一样的……”
“飘然那丫头一向不在脂粉穿戴上留心,给了她也是白糟践东西,不如献给母后,也是儿臣一片孝心呐。”
“什么东西,这样宝贝?”孙太后笑着,接过来一看,“呦,这不是古月国进贡的猫眼石吗?貌似是你出嫁那年,先皇赏给你的,怎么如今又拿出来了?”
“这猫眼石珍贵无比,父皇赏给儿臣,儿臣一直好生珍藏,不曾佩戴,倒是曾给青杏那丫头戴过几回,聊解她思乡之情。”
“青杏那丫头?”孙太后一愣,苍老的脸上泛起怜意,“那孩子秉性纯真,善良憨厚,还为皇帝诞下两名帝姬,只可惜,孩子福薄,年纪轻轻地就去了,哀家体谅皇帝一片深情,也许她保留了封号。唉,好端端地,说她做什么?没得惹哀家伤心。”
“是,儿臣不该惹哀家伤心,这是儿臣的罪过了。可是,母后,如今儿臣有一件事,事关重大,不得不向母后禀明。还望母后做主。”刘珏说着,便郑重地跪拜在地上。
“什么事,这样严重?起来说话吧。”
“母后,儿臣这事万望您能应允。”
“莫不是为飘然那丫头求姻缘来了?”孙太后笑道。
“并不是为飘然,而是为了飘飘。”
“飘飘是谁?”
“正是昔日的华阳公主。”
“华阳公主?!”孙太后一惊,忙道,“怎么回事,你快快讲清楚!”
于是,刘珏将四方馆的无戈先生前来请如平如清去教导礼仪,后发现白飘飘与青杏长得极为相似,又取得了青杏的画像及如清如何确认白飘飘身份之事一一阐明道来。
孙太后听后,道:“此事可做得准?”
“回母后,千真万确。儿臣也把如平如清两个带来了,您可以听听看。”
“也好,皇室血脉不容乱姓,还是要细细查证才好。叫那俩丫头进来吧。”
如平如清一见孙太后,便跪伏在地上,请安道:“奴婢恭请太后金安,凤体安康。”
“起来吧。刚刚玉儿说,你们二人寻着了华阳公主,此事可有十分把握?”
“回太后娘娘,”如平答道,“奴婢所寻之人,相貌、秉性、脾气都与玥主子极为相似。”
孙太后沉吟道:“这世上酷似之人也有,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凭证?”
如平道:“回太后娘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