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飘飘没再说话,仔细回想着刚刚的对话,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心里直打鼓,只盼着不要再给百里晓惹麻烦才好。
庆王看她低着头不知道在专注地想着什么,提醒道:“宴席快要结束了,你不回去吗?”
白飘飘这才回过神来:“要回,要回,我刚刚迷路了,正要回去呢,没想到撞到了景王,”她偷偷问道,“那个……景王身体挺好的吧?”
“为什么问这个?”
“我怕我把他撞坏,给我们殿下惹祸。”
“二皇兄自幼习武,身子强健,不是弱不禁风之人。你大可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走在回廊内,白飘飘不住地偷看庆王。
庆王察觉到,笑道:“有话要说?”
“嗯,”白飘飘思忖着,“有句话,不知道问了,会不会冒犯到您,不问,又事关我的身世,我又忍不住,实在是太难受了……”
“你我也算有缘,短短几天,已经见过三次。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庆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与百里王子的侍卫以“你我”相称,但他此刻不愿深究,只是笑吟吟地看着白飘飘。
“那我就说啦。我就想问问,王爷您的发冠上中间那颗宝石是……猫眼石吗?”
庆王一愣:“你居然认得?”随即释然一笑,“你是古月国的人,自然认得古月国的宝物。不错,这颗正是猫眼石。”
“那,我能问问您是怎么得到的吗?”
“猫眼石历来是贡品,自然是圣上赏赐的,不过,我这颗比较特别,是父皇赏赐给母妃,母妃又给了我,在我成年礼那天镶在了发冠之上给我亲手戴上的。”
“哦,”白飘飘点点头,“也就是说,这猫眼石一直都在皇宫中,不曾外流,对么?”
“据我所知,确实如此。”
白飘飘一听,心内砰砰直跳,那也就是说,自己确实是在皇宫中见过这颗宝石,自己的娘亲确实在皇宫之中,可是,她会是谁呢?
“王爷,宫里的人你都认识吗?”
“怎么?你要找人?”
“嗯。”
“那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在宫内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
庆王无奈一笑,“那,长什么样子,总该知道吧?”
“嗯嗯,”白飘飘使劲儿点着头,“这个我知道,就是很美,很漂亮。”
“很美很漂亮?”庆王重复着,问道,“你可知道这样的人在深宫之中鳞次栉比,如牛毛一般?”
“什么比如牛毛?是养牛的吗?”白飘飘显然没有听懂。
庆王笑出声来:“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人很多。除非有什么特点可以一眼认出来,或者,有画像也可,按图寻人。”
“画像?”白飘飘眼睛一亮,想起了百里晓,“我找人来画,到时候把画像给你,是不是就可以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总要知道你要找的人究竟是谁吧?”
“嗯,其实我也不确定,”白飘飘叹了口气,似有无限清愁,“也许那人是我娘。也许不是。我也不知道。”
庆王低头看向她凝重的侧脸,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画眉鸟,黑黑的眼睛隔着笼子一直眨巴眨巴着瞧着窗外的蓝天。
“王爷,可以拜托您帮我找一找吗?”
“……什么?”庆王忙回过神来,掩饰一笑,“当然可以。”
“那好,回头我就拿着画像来找您,您千万别贵人多忘事,忘了可就糟糕了。”白飘飘还是不放心。
“放心,我记着的。我还记着,你还欠我一次酒。”
“酒?”白飘飘憨憨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只要您想喝,我随时奉陪。”
“此话当真?”
“当然!”白飘飘答应着,正巧两人边走边说,已经走到了宴会厅前。
冷离正护着百里晓从帘子后走出来。
百里晓一见她,便招手道:“快过来。”
“那,我先走了。”白飘飘朝庆王摆摆手,向百里晓跑去。
“到哪里去了?冷离找你找了半天。”百里晓紧绷着脸问道。
“我内急,然后就迷路了。”白飘飘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百里晓无奈叹道,“看来要早点儿教你认路、辨别方向才是啊。”
“嘻嘻,”白飘飘皮皮一笑,“殿下,我们可以回去了吗?”她听见宴会厅传来歌舞声,不由奇怪道,“有人在唱歌?”
庆王走来说道:“特意请了胡姬来助兴。百里王子这么早就要走了?”
“刚刚太子和景王说府中有急事,已经先回府了。臣不胜酒力,正打算向王爷告罪,先回去了。”百里晓道。
“也好。设此宴席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叫大家放松身心的,既然已经疲惫,就请回府吧。”庆王宽厚道。
百里晓拱手:“多谢庆王。对了,臣这还有一物要物归原主。”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来,正是那双文犀辟毒箸。
盒子用带子扎紧,庆王扫了一眼,问道:“这是何物?”
“回王爷,这盒子是那日在茶庄您落下的。店家以为是臣落下的,所以到了臣手中。”
庆王眉心微动,缓缓道:“你可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百里晓垂头答道:“臣不知。”
“这也不是本王的。”庆王淡淡答道。
百里晓一惊,“那……”
庆王随即一笑,仿佛想起一件事来:“看来,这应该是本王那粗心的表弟范祝的了,难怪他回家垂头丧气、闷闷不乐、一病不起,必是弄丢了这件东西的缘故……”
白飘飘听他说赵玖岱一病不起,心头一跳,天,不会是跟自己斗酒的关系吧……
眼睛骨碌骨碌转着,看向百里晓,奈何百里晓并不看她,只是一脸恭敬地说道:“也许正是赵公子的。”
“那好吧,本王就替他先收下了,等给他看过之后,若不是他的,再还给店家。”
“王爷英明。臣酒力不支,先行告退了。”
“好。来人,送百里王子回府。”
回去的马车里,白飘飘一脸紧张地问百里晓:“殿下,你说那个赵玖岱不会是因为跟我斗酒喝出的病来吧?”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不会那么倒霉吧?再说斗酒可是他提出来的,我不过是遵命而已,对不对?……”
百里晓打断她:“你相信那赵玖岱真的病了?”
白飘飘一愣:“为什么不信?庆王爷不是那么说的吗?”
“庆王行事滴水不漏,他的话都留有余地,未必可信。”
“是这样的吗?”白飘飘有些纳闷,“我还觉得他还挺和善的呢,还拜托他帮忙找猫眼石的主人……”
百里晓神色一凛,截住她的话:“你告诉庆王猫眼石的事情了?还有你的身世?”
白飘飘点点头,又摇摇头:“也没说太多……”
“飘飘,你不相信我吗?我不是已经说过叫无戈先生帮你去打听了吗?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对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就能和盘托出你的秘密?飘飘,你的性子实在太过单纯耿直了……”
“可,我是看他发冠上有猫眼石,我才问的他啊,而且我看他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人……”
“好人坏人岂能一眼辨出?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你从小生活在山里,一直与世隔绝,哪知道人心险恶……”
“可我觉得你一眼看去就是好人啊……”白飘飘小声的嘟囔着,“就是看着有点儿珠光宝气、花里胡哨的……”
百里晓愣了一下,乐出声来:“……你真是我的克星。”
“克星?”白飘飘眨眨眼,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不是你的侍卫吗?”
一场关于人性善恶的说教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回到四方馆,她央求百里晓替她画一副她娘亲的画像。
可是,她的描述实在是太过简单,百里晓只能将各样的眼睛、发式都画了出来,供她挑选,直到夜很深,才总算是画了一副还算合格的画像出来。
白飘飘捧着画直乐,乐着乐着,忽然发现画中人的嘴唇有些厚,说道:“殿下,这嘴其实还……”
回头一看,百里晓的脸色已经是阴沉得不能再阴沉了,忙止住话,挤出一笑:“没没,挺好的,挺好的……已经有九份像了……”
百里晓咬牙切齿地盯着她,阴测测地说道:“只有……九分?”
白飘飘忙一下子将画藏到身后,道:“不是,不是,我是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边说边往门口挪去,“我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你打扰得还少吗?”
“哈哈,我走了,走了,殿下早点儿睡……”说着,一转身没了影。
“跑得倒快。”
百里晓无奈一笑,冷离跟小石头进来,服侍他睡下。
百里晓坐在床上,问冷离:“今天换筷子时庆王的反应,你也看到了?”
“属下也觉得奇怪。”
“看来,庆王跟太子、景王二人确实关系不睦。不过也难怪,太子与景王都是当今皇后的嫡出,一乃同胞,同气连枝,庆王却是赵贵妃的独子,赵国舅在地方称霸一方,作威作福,可想而之,赵贵妃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贵妃与皇后之间必定争斗不休。庆王与太子、景王也不会一团和气。兄弟相争,皇权更迭,这种内斗,我们还是莫要卷入才好。”百里晓道,“对了,记得嘱咐飘飘,筷子的事以后不要再提,咱们从来不知道那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是,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