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宁风看他们两人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居然自顾自地唠起家常来,心中怒火更盛,大喝道:“你这老贼!找死!”
元御风不耐烦地回过头来:“滚。”
“老贼!你可知本将军的名号?”
“哈哈,”元御风怒极反笑,“来来来!老夫活了这么久,还从来不知道有你这号人!快把名号说出来,老夫也好知道杀的这人是张三?还是李四?不然是……王五?”
“呸!本将乃是镇远将军史宁风,你这老贼忒狂妄!想要杀本将,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史宁风并没有看到元御风是如何伤了他的精锐,他只知道此人武功高强,但是他刚愎自用,更对镇远营的阵法信心十足。双拳难敌四手,任是多厉害的武林高手,也敌不过千军万马,虽然他此刻只剩下二十几名骑兵,但也足够用了,就算杀不了这老头,也绝对可以全身而退。
“老夫自从顿悟后,还未大开杀戒,多谢你这个什么将军,给我这个机会,”元御风笑道,“小姑娘,他们是不是要杀你?”
“是。”白飘飘点头。
“既然如此,就让老夫给你解决了这个麻烦,算我还了你的人情。”
“哦,”白飘飘想起二师兄来,忙说道,“对啦,麻烦把史宁风留下来。”
“史宁风?”
“就是……刚才跟你说了半天话的那个镇远将军。”
“原来他就叫史宁风?”
“嗯。就是他。”
史宁风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胸中怒火熊熊燃烧,居然如此小看自己?再忍不住,大喝道:“布阵!杀敌!”
元御风轻轻一笑,回手一挥,卷起一堆雪来,再像前一甩,雪片如刀锋一般,飞速向骑兵射去!
“啪啪!”二十多骑兵应声倒地,翻落下马,登时毙命。
史宁风大惊失色,勒住马头,“你是何方妖孽?!”
元御风并不理他,微微一笑,又一挥衣袖,将他扫落下马,点住了他的穴位。
白飘飘虽然看得并不真切,但是也看到元御风的武功已经达到了一个她永远无法企及的境界。
她不禁惊呼出声:“这么快?就……赢啦?”
“赢了。”元御风哈哈笑道,“我本不屑出手,只怪这个叫史……什么来着?”
“史宁风。”白飘飘提醒道。
“对,这个史宁风,此等宵小,太过狂妄。”元御风笑道,“小姑娘,既然还了你的人情,我也就走了,咱们有缘再会。”
“谢谢你啊,元御风,哦,不,老前辈。”
元御风转身就走,白飘飘忙叫住他,“老前辈,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没什么可谢你的……我记得您说要去找人?就是当年跟您比试的那个人?”
“不错。”
“您说的这个人很像我的师祖,我曾经听过她的故事。不如您去自在门问问我师父吧。”
“自在门?”
“就在走马关镇旁边的静幽谷里。我师父名叫天星,您去找她一问便知。”
“也好,”元御风哈哈一笑,“可如此一来,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他微一思索,道,“伸出手来。”
白飘飘伸出手掌,以为元御风要给她什么东西,谁知,他只是将两根手指在自己的掌心一搭,瞬间掌心热热痒痒的,仿佛有一股热流注入了自己的身体。
元御风将手指拿开,笑道:“老夫一生无牵无挂,无子无徒,身无长物,了无牵挂。从不愿欠人恩惠。如此,算是对你的补偿吧。小姑娘,后会有期!”
说着,只见他身形飘忽,不见了踪影。
白飘飘望向他消失的方向,摸着烫烫的手心默默道:“后会有期。谢谢你。”
百里晓一直看着白飘飘,这时方问道:“紫茄散人给你了什么谢礼?”
白飘飘将手掌举起道:“我也不知道。你看呢?”
百里晓握着她的手掌仔细看了看,看不出异样来,不由叹道:“高人行事岂非常人能够理解?但是,我看他是不会害你的。”
“对,幸亏老前辈出现,否则我们可就大难临头了。”白飘飘将怀中的那包宝石拿出来,交还给百里晓,“物归原主。王子殿下,你这么信任我,幸亏我没有丢了它们。”
百里晓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正要说什么,忽然只见一个人影从远处奔过来。
他定睛一看,是无恨!
无恨捂着右臂,脸色苍白:“飘飘?王子殿下?你们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百里晓道。
白飘飘一愣,立马朝着无恨跑过去:“二师兄,你去哪儿了?”
“乖,你没事就好。”无恨一低头,这才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史宁风,不敢置信,“史宁风被你杀死了?”
“我没杀他啊……”白飘飘一愣,“难道是老前辈出手太重,把他打死啦?”
“老前辈?”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在山里遇到的那个怪人,叫元御风。他刚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三招两式就将这些骑兵打倒了。我叫他不要杀了史宁风,因为那是你的仇人,可是……”
百里晓前去查看,道:“史宁风并没有死,只是被封住了大穴,动弹不得。”
“吓我一跳。”白飘飘这才放心了,“二师兄,你的仇人已经抓到了,你可以报仇了。”
无恨呆了一瞬,苍凉一笑:“我在散关郡设下埋伏,使出我毕生所学,设置机关暗箭,却只杀了他的亲信,没能杀掉他,反而被他所伤,一路逃了出来。刚刚看到了烟花,顺着信号来找你,谁曾想,他却被你所擒?我一心不想牵连你和二王子,离开你们独自行动,如今却……唉,当真是造化弄人。”
“二师兄……”白飘飘不知该说什么好,“谁抓的他不都一样吗?咱们还分彼此吗?”
无恨看了看她,道:“谢谢你,飘飘。”而后,他抽出长剑,一步一步走向倒在雪地上、动弹不得的史宁风,面色凛然,朗声质问:“你可知我为什么杀你?”
史宁风被点了大穴,只能死死地瞪着无恨。
“你为了一己私欲,害死我家三十一口,如今你一命相偿,算是便宜你了。”无恨见史宁风脸上出现了困惑的神情,解释道,“家父程义云,我叫程牧之。”
史宁风惊骇地睁大了眼睛,终于出声道:“你……你……”
无恨冷冷笑道:“没想到我还活着,对吗?我父亲爱惜人才,把你从一介落魄乞丐提拔到副将之位,并任你为总官,掌管粮草补给,你却假公济私,私卖粮草,被我父亲发现后要将你绳之以法,你连夜逃走,向皇帝进言,诬告我父里通外国,意欲谋反,害我全家被斩,我只问你,你可知道良心二字是怎么写的?!”
史宁风恨恨一笑:“他要杀我,我难道还要束手就擒不成?成王败寇,怪只能怪他与李相交好!”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无恨一怒,提起寒剑刺向他。
“慢!”百里晓突然大喊一声。
无恨动作一顿:“王子何事?”
“我有件私事想问问史将军。”百里晓走过来,问道,“你女儿史倩华可投河自尽了吗?”
“你是谁?如何知晓?”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非要杀了我?”百里晓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是国舅府的逃犯,我自然要杀了你。”
“居然有如此野蛮之人?这下我就放心了。”百里晓一笑,挑眉道,“幸亏令千金寻到一个好归宿,还算不错。”
“你说什么?!倩华没有死?!”
“不仅没死,我还替她说了一桩好姻缘。我叫曲子相在河底接应令千金,并结成秦晋之好,否则若有一天令千金被纳为妃子,你这国丈爷岂不是要上天了吗?不过,他二人是真心相守的,曲子相必会善待令千金,你该高兴才对。”
“什么?是姓曲的那个臭小子娶了她?!我说怎么倩华投河之后不久这姓曲的一家也都跑了?!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让她假死,你破坏我女儿的名节……”
“停停停!”百里晓打断他道,“坏你女儿名节的可不是我。”
“那是谁?”
“采花女贼白飘飘。”百里晓冲着白飘飘一笑,“不过,你得庆幸,幸亏采花贼是个女的。”
“你……!我要杀了你!你们有仇来找我好了,为什么拉上我的女儿?!倩华,倩华,我的女儿,你居然没死?你怎么那么狠心,跟姓曲的私奔,离爹爹而去啊……”说着,史宁风竟然恸哭起来。
无恨冷冷看他,道:“坏你女儿名节这件事上,也有我一份。”
“什么?”
“是我将采花贼到过将军府的消息散播出去的,只为引你现身。”
“好啊!你们这群臭小子,欺人太甚!”
“是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要倒打一耙。”百里晓轻蔑一笑,站起身来,道,“无恨,我的话说完了。你可以动手了。”
无恨手持长剑,默默移到史宁风的脖子上,史宁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只顾伤心,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突然,“砰”地一声,一道紫色光在史宁风的胸前炸开,史宁风胸前的护心镜被炸掉,胸口一片焦黑,血肉模糊,目光呆滞,一动不动,死了。
无恨和百里晓错愕不已,回头看去,只见白飘飘手中拿着一支烟花竹筒,正不知所措地喃喃道,“我没点啊,我就是整理一下包袱,拿出来看看,它怎么就着了呢?”
无恨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烟花筒从她手中拿下来,道:“你没事吧?”
“二师兄,我……”她抓住无恨的手臂,指尖一片滑腻,凑到眼前一看,红呼呼的一片,是……血?登时晕了过去。
无恨的血滴在白色的雪地上,仿佛一颗朱砂痣。
天空又落起雪来,飘飘洒洒,倾泻而下,慢慢地,这静悄悄的大地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被皑皑白雪所盖,十年前的恩怨情仇也好像被晶莹的雪花静静地掩埋起来,再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