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竹目露疑惑:“凌公子?”
阮良翰颔首:“你不知这凌公子,为父倒是见过的,一表人才不说,还是丞相门生,虽家世背景不如何,但日后必定前途不斐。今日他请媒人上门说亲,为父见他风度翩翩,有才有德,日后对你必定极好,便收了名帖。”
见阮良翰一脸不可错过的模样,阮卿竹心中暗自冷笑,什么对她必定极好,是对阮家、对他极好吧?
“女儿的亲事,自然由父亲全权做主。”阮卿竹脸色平淡地点下头颅,阮良翰心中只有权力,若想毁了婚事,反对是无用的。
或许又要找那位帮着解决了……也不知这一次得用什么交换才成。
阮良翰一听这话心中大慰,道这大女就是懂事,日后嫁过去必能帮衬阮家,心中的喜意又浓重几分。
“那女儿便先告退了。”又话了两句,阮卿竹从书房中退出,一路走回暖香斋,脸色都称不上好看。
“小姐,有人来向小姐说亲,不是好事么?”听画疑惑地问了句。
阮卿竹扫她一眼:“刚才在门外偷听了?”
听画当即怯怯低下头,前方忽而传来一声阮卿竹的轻笑,似比那习习凉风还要冷。
“丞相的门生,何曾会与我有交集?我以往在城中传闻那般,后又与逸王殿下传了风言风语,寻常男子都弃之如敝履,更别提有才有德的丞相门生……”
听画听这话心中微涩:“小姐可别这般诋毁自己,小姐极好,是那些人无知。”
阮卿竹脚步渐快,却未再开口,她心中还有一事未说出,便是昨日被人推搡那一下,那时若不是湖中那人帮了一把,她恐怕就落水了,当时只以为是那些小姐想看她出丑,现在想来或许早有预谋——落湖之际,偏偏有男眷在场,她若真落了湖,此时是否连清白都无了?
这么联系起来一想,这来求亲的凌公子便极为可疑——他是丞相门生,偏偏乔双晗是丞相嫡女。
“小姐。”听书听云正于院中洒扫刺绣,见阮卿竹一脸沉闷地走进院子来,转眸向听画看去。
阮卿竹长叹了口气,从思绪中回来,只是一早的好心情,都破坏了个净。
“小姐起身便被老爷召去了,还未用早膳,现在可要用些?”听书最是细敏,知晓定是与老爷生了事,便提了早膳。
阮卿竹这才感受到腹中传来的微响,刚一点头,院外就走进个紫衣丫鬟。
“小姐。”听琴走近,在阮卿竹身前跪下,全然没了以往的神采奕奕。
她昨日才派了听琴,难不成一夜便有了结果?
阮卿竹正心烦,低头见她微突小腹,目光扫过那腰间的荷包,略微不耐地开口:“何事?”
听琴扫过座上的阮卿竹,她此时素颜,但那眉眼间的势威却不减。
“禀小姐,奴婢昨日去了三姨娘处,正好听得那三姨娘吩咐了手下人去收买那日来给小姐看病的大夫,让他散播谣言。”听琴低着头,将所见所闻都一一讲出。
一个阴谋便绘声绘色地在阮卿竹眼前显现出来。
听画几人在旁听得脸红气粗,阮卿竹却从头到尾面无表情。
听琴叙说完,微抬了眼看阮卿竹一下,心中疑惑这大小姐怎这般镇定,难道早就知道了?
“小姐,三姨娘真是欺人太甚了!”听画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阮卿竹见她面色愤愤,顿时似笑非笑地回了句:“反正是谣言,你何必这般气恼。”
听画顿时睁大了一双眼,看着阮卿竹这衣服不在乎的模样,心中痛惜无比。
阮卿竹这般反应也是出乎听琴的意料,她来不及思考,便脱口而出道:“可她们要传的……是小姐不能生育的谣言!”这般谣言,一出便是断了女子的一生啊!
阮卿竹把玩着茶杯的手立即一顿,美目移到听琴身上,半晌才道:“这倒是个好计谋,我记得那位大夫是百草堂的吧。”
若这大夫真被收买,那她体内有毒却诊治不出一事,便有隐情,以此推理……她体内数毒的真凶——便是三姨娘?
阮卿竹水眸刹那盈满冷峻,看向听琴——这院子里最有可能对她下毒之人。
半晌,屋内气氛冷凝,众人不敢大声呼气,阮卿竹忽然开口道:“我知道了,你且下去。”
听琴弯着腰退下,阮卿竹本想着若她将吩咐之事办好,便提醒她一句荷包中有麝香。
但她如今既然蠢得暴露自身,成了最有嫌疑的下毒者,也就别怪她不出这善心了。
至于谣言,坏有坏着,说不准这凌大公子的求亲便因此黄了呢。
“小姐怎这般不上心?咱们这就告诉夫人去!”听画满脸着急,欲往前院跑,却被阮卿竹一声拦住。
“不必!错有错着,且看看吧。”顿了顿,她又站起,“听书,收拾一番,随我上街。”
阮卿竹入屋内换了一套素衣,二人便从府院侧门上了街,直奔百草堂。
“小姐可是要去找那大夫?”听书问了一嘴。
阮卿竹摇头:“且逛逛这城中的草药铺,我还得多做些其他防身之物。”还有一目的,便是为了那生血丹。
二人路过一茶楼,恰好听得“阮家大小姐”几字从楼中冒出,疾走而过的阮卿竹顿时刹住脚步,又退了回去。
挑眉往里看了一眼,稀稀落落的看客散坐于台下,台上一灰发灰胡的说书先生正滔滔不绝地于台中央说着她的八卦。
阮卿竹凝神一听,这八卦竟是讲她与逸王的,顿时略感佩服地望了一眼灰老头。
城中传她与逸王的谣言早已过了数日,这说书先生竟还如此大胆地在这茶楼里说,真不怕被人逮了不成?
又见看客稀少,怕是前一阵的新鲜劲过了,此时无谁有胆子去听这恐害自身的八卦。
“这老先生倒是好胆色。”阮卿竹似叹似夸地冒出一句,准备继续往前走。
身后却有一队人踏马而来,铁蹄扬起一阵风尘。
随行还有一辆看去便华贵无比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