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学的环境虽然谈不上华丽,但也足够优美。在走到一处幽静的林荫下后,离海澈终于坐下,斑驳的树影随着微风晃动,不时变幻着形状。
在这般最简单的光影之下,回忆一点点漫溯至心头。
“你会看到么?我现在的样子。”澜诺,你说我们是彼此的光明,现在我已在不期然间得到了栖身之处,那么你呢?我的愿望向来直白单薄,前世我只希望你能幸福,亦如你对我的愿望。
我相信世间一切都有因有果。
如果这种信念是我还能转生但这个世界的理由,那么我会继续走下去。
微风徐徐,掀起了少女额前的刘海。
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美丽是无法言说的,那么,就如她现在的样子。
原本仅仅是清秀的五官,但此时看上去却已不单单是美丽,而是一种慑人心魄的超然。第一眼带来光,第二眼便是永恒。
下午的课,离海澈再次缺席。
从学校偷跑出来,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因为体能出色的缘故,这样走着并不觉得累。
但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海边。说起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大海呢。
午后的阳光已逐渐弱了下去,整个天空蒙上了一层旖旎的青灰色,逆光的云霞褪去了绚丽的色泽,在无尽天幕间施然展开。
美则美矣,只是,孤身一人的自己,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海浪翻滚出和谐的音律,眼前的景色空旷深远,仿佛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别人。
想到这里,银色的发丝低下遮住了眼睛,也掩盖住了离海澈眼底难见的脆弱。
突然传来的脚步声让离海澈不禁回过头望去,然而视线触及到那个菖蒲色头发的少年时,大片温柔从眼角溢出,染上如海浪般涩涩的咸。
幸村不禁一怔。
在路过这里时突然看见了这个一向来无影去无踪的少女,下意识多看了几眼,却莫名的觉得这个背影此时是如此的j忧伤。
不知不觉,身体已走到她身边。
然而在看到她眼睛的时刻,那双眼中流淌的情绪如海浪般深刻,仿佛整个深海的悲伤都包容进了那双眸中。
“离海桑怎么会坐在这里?虽然是春天,但还是要小心着凉呢。”幸村率先打破了沉默,虽然只是简单的问候,但却并不疏离。
“啊,幸村,你觉得海是什么颜色的呢?”离海澈突然说道,问题虽然有些奇怪,但幸村并没有太多诧异的神色,只是坐在离海澈身边静静注视着她。
离海澈继续自顾自的说:“如果是我的话,我觉得海应该是五彩缤纷的,那里有可以自由游动的浅水和深水鱼,因为它们海才有了生机。”
幸村静静看着离海澈,在说出这些本该很有趣的话时,她的脸上却是忧伤的,仿佛她也是搁浅在沙滩的飞鱼,陷入一个不属于它的陌生世界中。
沉吟片刻后,幸村微笑着说:“海,应该是你眼睛的颜色。”
在离海澈怔愣的瞬间,那双紫眸对上那双蓝眸。“有悲伤,也有对欢乐的向往,因此它给人的感觉才会如此经久不息。”
在沉默许久之后,离海澈微微一笑:“幸村,谢谢你。”
“谢我什么呢?”幸村注视着离海澈,似乎,自己并没有为她做什么,但她的表情已清楚的显示出她心中的郁结已经解开。
离海澈有些踌躇的沉默着,总不能告诉他,谢谢他最初让自己知道这是哪个世界吧?
但回答已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我笑的人。”
这是确实,她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几周而已。但这话在幸村精市听来,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紫眸微敛,幸村心底掠过一丝感伤的情绪。他还分不清,这种情绪是否名为怜惜。
然而那抹冰蓝始终是清醒的,在浅浅扬起嘴角后,离海澈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转过身,空灵的音色不带一丝迷蒙:“就算,不是真实的微笑。”
初遇幸村时那种令人心惊的美再次浮现在眼前,美丽,却那样的不真实。她与他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仿佛雾里看花一般,她看不清真实的他。
幸村愕然,望着离海澈不断走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