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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爱而生 第四十二章

沈青好气又好笑,在路边招来一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用方言问。

“民政局,”沈青同样用方言答。

a市方言与普通话发音差别较大,沈青笃定程游肯定听不懂,特得意地瞟了一眼程游。

谁知,下一秒,程游用普通话问司机:“师傅,去那里大概要多久?”

话一问出口,沈青惊奇地看着他。他知道要去哪吗?就问多久。

“啊?”司机向后视镜瞄了一眼,用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反问:“外地人?”

“半个外地人,”程游答道。

“半个?”司机似想起沈青的口音,立马明白过来,“你们不会是现在打算要去登记吧?”

程游回望沈青,带笑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他刚刚只是在试探,没想到还真是他猜的地方。

司机见后座半天没答话,便当他们是新婚夫妻,害羞默认,他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有良心地停车,提醒道:“今天是星期天,国家单位不开门。”

两人下车,沈青再也绷不住,幸灾乐祸地捧着肚子大笑。

程游笑不出,掏出手机打电话:“何律师,为什么我在向你咨询婚姻法的时候,你不告诉我,民政局周末休假。”

“……”电话那头,袁律师感觉自己很无辜,“这是……”常识啊。可程游的声音听起来过于气闷,袁律师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下:“这是我的失职。”

“今年程氏在袁向河律所的业务,扣除剩下的四分之一。”

“程总……我上有老,下有小……”

“三分之一。”

“好的,程总再见。”

程游挂掉电话,无奈地捏住沈青笑起来的脸肉:“不准笑了。”

“好,不笑,”沈青努力直起腰杆,认真说,“我很喜欢这样的你,很真实,不然你什么都会,而我不会,多伤害我啊。”

“那,接下来的时间,”她的话很受用,程游的心情霎时好转,“我们去哪?”

沈青仔细想了想,并没想出值得一去的好去处。a市很平凡,既不是旅游城市,也不是经济发达城市。

她环顾四周,看见对街有家影院,眼睛一亮,拉住他的胳膊说:“去看电影吧。”

“看电影?”

“嗯啊,”小鸡啄米般点了点下巴,“一部电影最多两个多小时,看完后,再赶去机场,时间就差不多熬完啦,我很会算的。”

“是,沈会计师,”程游顺着她的目光,了然,牵住她走到斑马线上。

沈青继续说:“而且,看电影,似乎是谈恋爱的一种仪式,可程先生,我们就快要登记了,却从来没有看过电影,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是有点,”程游颔首。她说的,就是道理。

影院很老旧,来往的多是学生模样,尤其是还长着稚幼的五官,却已是社会的打扮。

零食贩卖区那里排着很长的队,时而有人插队。空气里也飘荡着难闻的混杂味。

沈青本有点后悔带他来这了,可程游已经从背包里拿出钱包:“先买票还是先买吃的?”

“买吃的,”沈青顺手接过钱包,算了,只一次而已,她走向零食区排队,“票在我手机上买,便宜点。”

程游的嘴角勾着一抹笑,似乎是开心她毫不犹豫地接过自己的钱包。

“你喜欢看喜剧片还是恐怖片?”沈青抬头,又抢说,“不要随便,选一个。”

“喜剧?”他看起来很难抉择。

“好,”沈青爽快点头,下单,“那就灾难片吧。”

程游失笑,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电影院,此时看见,她的脚尖一顶一落,纠结琳琅满目的食物,就算只是她的背影,也是生动有趣的。

排到前面只有四个人时,沈青回头,又问他:“你想吃什么?这上面很多都不适合你吃,不是太干就是太甜,对喉咙不好。”

“我不饿,”原来她刚刚在纠结他能够吃什么好啊。

“那你刚刚干嘛问,先买票还是先买吃的?”

“我看见旁边的人都捧着吃的,”程游又望了望,看见旁边确实如此,于是沉着而又大胆地得出结论,“所以我以为这是不是捆绑销售?票和吃的。”

沈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后边几个学生噗嗤笑着,其中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太妹吐了一口烟子,用方言说:“帅哥哥,你是在说冷笑话吗?长得那么帅,可惜是个智障吧?”

后边哄堂大笑。

他面色平静,眸色清澈如水,望着她,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还好,还好他听不懂这里的方言。沈青愣了愣,什么也没说,忍而不发,直接把程游拉出队伍,迅速在取票机那取了票,根据指标牌,进入院场。

电影已经开始十分钟,可加上他们两,也不过一双手就数得过来的数量。这也是她选灾难片的原因,人少,空气不至于太过难受。

她是真恐惧他像上次一样咳嗽。

“我刚刚,是不是……?”只有大荧幕的余光照在两人脸上,忽明忽暗。

沈青打断他,嘘了一声,指了指大荧幕,示意他不要说话,安静看电影。

这部灾难片是老片,她已经和陈雅丽看过。当时看,只是感叹特效的逼真感。这一次看,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心里有点潮湿,隐隐作酸。

走出影院几步时,程游折回去上厕所,让沈青留在原地等。

他的背影很快在影院斑驳的大门处消失。沈青惊觉,如果再遇到刚才的情况怎么办?那般粗鄙。

她赶紧也跟过去,刚走进,便看见他正在零食区,与服务员在说着什么。

服务员是个漂亮年轻的小妹妹,脸很红,眼睛一直在程游的脸上,偶尔回答着他的问题。

沈青笑了笑,放下心转身,回到他离开的原地。

影院外墙还贴着几张海报,有一张是那部灾难片的海报。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或许会突然夺走一些生命。

没有再犹豫,沈青拨通经理的电话:“经理,我明天请假。”

意料之中,迎耳一通乱吼,感觉吐沫星子都要溅出手机。沈青移开了点手机,直到吼声减弱:“你自己选吧,a,你明天来上班,b,你被解雇了。”

此时,程游刚好出现,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午后的阳光洒满在他洁净的衣襟。

“b。”

电话被挂断,他正好站定:“现在去机场?”

“不,去我家,”沈青斩钉截铁道。

“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吗?”

“你呢?你要回公司吗?”

“平帆今天已经抵达j市,公司有他在,暂时行,”他又问,“你刚刚在打电话给谁?”

“你猜?”却没等他猜,旋即说,“打给经理,请长假。”

程游显然是了解那位经理的:“他没答应吧?”

“你愿意养我吗?”

他挑了一下眉,抿唇笑:“愿意。”

沈青从一道隐秘的墙缝里取出钥匙,打开家门。

一进去,竟有点凉意。

她打开所有窗户,趁着日落最后一点的余晖洒些进来。

屋里的客厅,有一块香火处,香案上摆着三个牌位。

沈父,沈母,还有秦久……

沈青数出九炷香,点燃,心中没有任何念词,只清心地拜了三拜。程游在她身侧稍后,亦是如此。

她站在那,一瞬间,脑袋里闪过很多以前的片段。

这些片段,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无关悲喜。只是看着那三个牌位,父亲的最大,母亲在次,秦久的牌位最小,倒真像一家人。

肩膀被一双手温热的手,从背*住,他轻轻唤她名字:“沈青?”

“我们还是去住酒店吧,”沈青回过头,望著他,“家里太久没人住,什么都缺。”

“如果仅仅是因为缺,”程游紧紧望着她,“缺什么买什么。”

沈青嗯了声,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厨房里的东西经久未用,半残化,两人在外面简单吃了些晚餐,回来时沿着小区路散步,又顺便在小区超市买了些洗漱用品。

这时候已经是入秋了,夜里渐凉,有风扫过,树叶轻响。

前方有一群夜跑的人,喘着粗气,迎面而来。

程游很快搂住她的肩膀,让到一边。

“沈青?”夜跑的队伍里跑出来一个男生。

借着昏白的路灯,望清男生的脸后,沈青定住,手不自觉抓住程游的胳膊。

“真的是你,沈青姐,”男生摸了一下后脑勺,似有点尴尬,“你回来了?”

沈青嗯了一声,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已经掐进胳膊的肉里。

似有意无意地,男生望了好几眼程游,想说什么,到离开也终究 没说出口。

沉默地走了几步,沈青低声说:“他是秦久救出来的人。”

“略有耳闻,”她的手还嵌在他的胳膊肉里。

程游虽觉刺痛,却不动声色,仍由她输出内心的情绪,不打断。

“好像当时,”沈青望着前路的昏暗,想笑一下,嘴角却拉不起弧度,“这个事迹还上了报纸,秦久被称作青年英雄,舍己救友。”

他没有说话,侧头看着她。

似乎,某个尘封已久的话匣子被突然解开,沈青说得很平淡:“看来,‘英雄’也是一种基因啊,会遗传,所以我父亲说, 秦久的父母是英雄,现在,秦久也成了英雄。”

“因为秦久的父母是英雄,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英雄,”沈青终于笑了出来,“但是,因为他们是英雄,所以我的母亲才那么疼爱他,甚至视己出如垃圾堆里捡来的一样,而我的父亲,他理解,所以纵容。”

小时候,每一次母亲对她冷漠时,父亲就会开导她,秦久的父母是英雄,母亲这是在报恩,她要学会理解,理解了,就长大了。

她长大了,却似乎还是一知半解。

“成为英雄,很好吗?”沈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

可能她想问的是,“英雄”这个词语的定义,是不是意味着必须要牺牲某一个小我,以成全一群“大我”,然后无论“小我”是否幸

与不幸,都不重要。

敛下眼里的忽闪,程游道:“没有好与不好,只有舍与弃。”

沈青没有再作声,低头,麻木地向前走着。

好像走了很远,很久,却还是没有走到家。貌似并不需要走这么久,沈青终于缓过神来,环顾四周,咦了一声:“走错路了。”

程游淡定地嗯了一声。沈青微抬头,轻笑:“你知道正确的路,故意的?”她才不相信他会迷路。大概是因为看自己出神,故意不点破,陪着自己将错就错地走下去吧。

果然,他也笑,带着认真,说:“其实,没有错路,只是多绕了几步,只要有我在,不管你绕到多远,我都能把你牵到你想去的地方。”

她望向他的眼睛。

她的心,本是旷野的小鸟,却在他的眼睛里找到了天空。

他的眼睛,真是亮比星辰,皎比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