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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爱而生 第三十四章

“这是谢乔松,我大学的哥们儿,他是个大忙人,所以只能今天匆忙介绍了,”婚礼还没开始,袁启杰的身上已经散发着酒气,他拍拍谢乔松和沈青的肩,说:“待会儿辛苦你俩了,我去招呼客人。”

袁启杰走后,沈青有点尴尬,她给公司的请假理由是家里有白事。

因为只有事务所有规定,这样情急严重的理由才给批假。

不知道谢乔松知不知道,沈青认真望了望谢乔松的脸色。

容光焕发,甚至比新郎还要春风拂面几分。

那应该就是不知道了,也是,上司的上司,怎么会知道下属的下属的请假理由。

沈青安心了下来,自然地笑开。

尴尬的时候,笑是最好的过渡办法。

“真巧啊,没想到你是伴娘,”谢乔松笑道,左脸的酒窝深陷。

“是啊,真巧,我也没想到你是伴郎。”

“我说昨天上班怎么不见你,我助理说你请假,原来是为这事,”谢乔松的瞳孔很亮,笑起来真晃眼。

他这是在拐着弯兴师问罪吗?

沈青的笑僵在了脸上:“主任,对不起,雅丽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事务所有规定,除非是员工家里……”

“好了好了,放轻松,不用解释,”谢乔松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沈青的额发一下,“我现在不是你的上司,现在也不在所里,不用叫我主任,感觉把我叫老了。”

“嗯,谢谢主——学长,”沈青摸摸自己被敲的额头。

“学长也不要叫,不然感觉自己在倚老卖嫩。”

“……”沈青语塞。

“你既是启杰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都叫我名字,”谢乔松喝下最后一口红酒,“山有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沈青抢接道,“好,谢乔松。”

谢乔松的酒窝更深了:“众人皆知‘扶苏’,不知‘乔松’,怪不得赵导对你称赞有加,说经济系出了一个中文才女,没有一定中文底子的老师还不敢修改你的经济论文。”

“是赵导谬赞了,”沈青谦虚道。

“我也觉得。”

“……”她只是谦虚。

“赵导还说你这个人很孤僻,一天说的话不超过十个手指头,我看未必,”谢乔松挑眉,双手环胸,“要么就是你变了,变得,嗯……也不是活泼…是…”

“伴郎伴娘,快来快来,婚礼要开始了,”远处有人招手喊道。

谢乔松打了个响指,说:“是恰到好处。”

两人来到各自的职责岗位。

等待走新娘红毯时,陈雅丽紧张得浑身颤抖时,沈青在后面轻声说:“你不是不紧张的吗?你这样管理不好自己的表情肌肉,待会儿拍下来可是要影响美观。”

“我本来不紧张,可刚刚我妈和我说了一堆话,不紧张也给搞紧张了。”

“好啦,深呼吸,”沈青捏住陈雅丽的手,“雅丽,一定要幸福。”

“你也是,”陈雅丽眼含水光,反捏住沈青的手,有意掐了掐了无名指,“有些事,我知道我不该问,也不该……”

“新娘别说话了,”一旁的婚庆策划人焦急打断道,“我要开门了,待会儿踩着排练好的音乐节奏点走啊,别乱了,还有啊,哭,也要微微笑着哭,嘴角的弧度按排练好的角度控制着,摄像头会放大

人的表情缺陷,”策划人的语速极快,真怕下一秒就咬舌自尽,“ok,let’s go。”

婚礼背景音乐的碟片是程游从英国寄来的,是三首婚礼的经典曲目。

他在短信里说,这是他根据新娘的性格,亲自量身改编后,叫他英国的乐队朋友弹奏和录制,其中的婚礼进行曲是程游的钢琴solo。

当时陈雅丽知道后,受宠若惊,感动涕零。

碟片在昨天排练播放时,婚礼的策划人还无比认真和夸张地要买下版权,说是以后给其它婚礼上用,因为真的很好听,听着让她想再接一次婚。

沈青发短信征询程游,程游回复:帮我谢谢他们的喜欢。如果这几首曲子可以让人感到幸福,可以让婚礼锦上添花,何乐而不为?

沈青刚回了一个“嗯嗯”,陈雅丽就把手机抢了过去:亲爱的亲爱的,你说我们收他们多少版权费合适?

没想到程游就像是在现场看见不是沈青回的一般,直接发短信给陈雅丽: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作为

程氏的员工,自己看着办。温馨提醒:为了你的年终奖,手机还回去。

沈青哈哈大笑。

陈雅丽仰天长叹:“太恐怖了,他是不是有千里眼?”

“才没有,因为我从没叫过他那么肉麻的称呼。”

婚礼总体来说很顺利,只是出现了很多常见问题……

当新娘体为了缩小腹不吃饭而体力不支时,沈青适时递上白巧克力;

当新娘头发因为玩游戏散乱时,沈青掏出夹子火速整理好;

当新娘脚由于长时间站立行走而导致脚跟被婚鞋磨破时,沈青像变戏法般拿出镇痛膏和创口贴……

作为力求婚礼完美的婚庆策划人掩面羞愧,真心佩服道:“虽说伴娘以新娘为主,但我策划过这么多婚礼,很少看见你这么靠谱的伴娘。”

其实,主要是伴娘太清楚新娘不靠谱了。

而且凡事有因必有果。

准备白巧克力是因为陈雅丽已经绝食半个月了,按照她以前一顿不吃饿得慌的饮食习惯,突然绝食肯定会有低血糖虚脱的隐患;

玩游戏更不用说了,陈雅丽在沈青面前亲自设计的,都是需要四肢活动的游戏;

至于婚鞋,陈雅丽因为太过倾心那个款式,以至于即使小了一码,也要在婚礼穿上他,走向新郎。

沈青说的头头是道,婚庆策划人表示受教,如果把这些人性化的细节也考虑进婚礼策划的一部分,那么他们的品牌服务又将得到一次提升。

婚礼的白场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晚上闹洞房玩游戏要喝酒时,好几次矛头指向伴娘沈青,都被谢乔松打着哈哈揽到自己身上,招致众人都在起哄他两,认定伴郎和伴娘有猫腻。

沈青全程滴酒未沾。她有点过意不去,偷偷扯谢乔松的衣角:“谢乔松,其实你不用帮我挡酒的,我自己喝也可以的。”

“你会开车吗?”谢乔松微醺着,凑近沈青的耳鬓。

“会……一点,”沈青高考一毕业就考了驾照了,是袁伯伯有个病人是教练,得知正巧暑期优惠,带她去的。

“那就不怕,学长替学妹喝酒,天经地义的事。”

谢乔松呼出温热的酒气,撒得沈青满脸都是。

后来还是袁伯伯看不过去,把沈青叫去厨房做夜宵,才免了谢乔松少喝双份的酒。

“小青啊,你和这位小谢很熟吗?”袁伯伯把汤圆放进沸腾的锅里。

沈青愣了愣,忙摇头:“您误会了,不是的,他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学长,现在又碰巧在一个公司上班的同事而已,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真不是。”

“真不是,你解释那么多?”袁伯伯盖上锅盖,转过头笑道,“你们年轻人不是有句话,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吗?”

“真不是,”沈青有点无力,那她不解释。

“真不是,他干嘛为你挡酒?”

沈青更无力,她也不知道啊。

“哎?你不是和我说,你有对象的吗?”

对对对,沈青举起手,伸开五指,不对,是另一只手。

“你结婚了?”袁伯伯用力拍了一下沈青脑袋,粗着脖子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

“不是不是,是订婚,”沈青放下手,做出一个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动作,挽着袁伯伯的胳膊撒娇道:“您老放心,没有您放话,我可不敢结婚。”

沈青从来没这般和个孩子一样主动亲近过,袁伯伯放软了声音:“他是谁?在哪?什么时候带来我瞧瞧?”

“他姓程,乌程酒,”沈青曾经在袁伯伯这里练毛笔字时,写过《拂舞辞》给他看,袁伯伯那会儿说他治好的第一个病人请他喝的就是乌程酒,“名慈恩,单字一个游。”

“哟,名字倒挺风流,游想慈恩杏园里,梦寐仁风花树前,”袁伯伯把锅盖掀开,“这年头的年轻人还有字呢,什么时候带来?”

“他还在英国工作,等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来向您报道,”听声音,沈青知道马屁拍对了,帮着拿碗盛汤圆,“成不?”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袁伯伯把汤圆舀进碗里,“你长大了,我就老了,启杰已经找到了幸福,我唯一的心愿啊,就是在有生之年看到你也尽早找到幸福,等下去的时候,才好意思问老沈讨杯酒喝。”

沈青听着心酸酸的,其实家人之间不一定要有血缘关系。

“爸,汤圆好了吗?”袁启杰进来厨房,带来满身酒气。

沈青帮着袁伯伯把汤圆端给大家,陈雅丽把沈青扯到一边耳语:“你快送谢乔松回家吧,我今天跟他说你有胃病,所以叫他喝酒的时候多照顾你点,没想到那群医生平时看着正经,脱下白袍子就原形毕露,对不起啊小青,你看我和袁医生都走不开,谢乔松喝得都快要躺下了。”

原来是这样,既然谢乔松喝醉有她一半的酒,那她自然有责任送他回家。

谢乔松有车,袁启杰半扶着他上车后,从他身上掏出钥匙给沈青,借着酒劲几次欲脱口而出的事,最终却只嘱咐几句小心之言,踉跄着上楼回屋。

得到驾照之后,就只在杂志社工作的时候帮许云慧开过几次车。

所以尽管深夜街道上的车辆寥寥无几,沈青依旧开得极缓。

“麻烦你了,还要送我回来,”后座传来半醉的声音。

“没关系,雅丽和我说了,”窗子开了一条窄缝,细狭的风吹拂着沈青的额发,“所以送你回家是我应该做的。”

“打开窗户吧,我醒醒酒。”

“好。”

车窗彻底打开,夜风凉如水,汹涌地对吹着,被酒灌炸了的脑袋顿时清醒不少。

“以前我还喝过更多的酒,”谢乔松揉着太阳穴,自顾说起话:“刚从学校出来那会儿,每天都陪着人喝酒,喝到吐,不过,我今晚还没吐,看来我已经炼成铁胃了。”

闻言,沈青不禁愧疚,想了想说:“你现在可以选择喝与不喝了,下次能少喝就少喝吧。”

“好。”

一路再无话。沈青专注地望着前路,并排橙亮的路灯下,只有零星无序的车辆。

这是一天中车最少的时候,却也是车最疯狂的时候。

开到谢乔松家时,已经晚至凌晨。

于是谢乔松建议沈青把他的车开走,等上班的时候开到事务所给他。

好吧,道谢后,沈青毫不客气地开走。

因为没有计程车,也没有地铁公交了。

程游的公寓是高级,但也高冷,高冷到市区以外的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