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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爱而生 第三十六章

从香港回来,提着行李直奔事务所。

当同事在抱怨会计的工作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沈青在庆幸这份工作带给她的充实。

重复、繁杂的充实感。

直到夜临,才和同事合作,做完最后一份财务分析。

因为想要分散注意力,所以一直把手机静音夹在一堆文件里。

准备收拾下班时,沈青才打开手机。

十三个未接来电,全是陈雅丽的。

她赶紧回拨。

“嘟”了两声。陈雅丽的声音带着哭腔叫她。

“你在哪?我去找你,”沈青直接问陈雅丽。

没有和往常般,坐29路公交车回公寓,而是匆忙拦了辆出租车。

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公寓。

陈雅丽在那等她。

赶到时,陈雅丽坐在大厅的沙发处,面容憔悴,满眼血丝。

一开始什么话也说不出。

进到公寓,沈青泡了杯温热的蜂蜜水给她,她喝完。

又哭了一顿,才哽咽道:“袁启杰他有个儿子。”

看陈雅丽哭成这样,沈青自然知道,袁启杰的这个儿子不是和陈雅丽生的。

“然后呢?”沈青轻声问。

“没有然后,我只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旁边有个男孩叫他爸爸,”陈雅丽用纸巾擤了一把鼻涕,声音清楚了些:“我拍了照,就走了。”

“你没有向前?”

“没有,”陈雅丽肩膀一颓,“不敢。”

“什么时候的事?”

“男孩七八岁大的样子,应该是婚前就有了。”

“我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沈青在手机上翻通讯录。

陈雅丽按住她的手,急道:“别告诉他,他还不知道我知道,我中午去他医院找他,才看见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陈雅丽红着眼睛瞅了瞅沈青,“我可以在你这住一段时间吗?但只和他说……”

“说我要你陪的?”沈青默契地接收到好友的信号。

陈雅丽用力点头,小鸡啄米般。

“其实你相信,袁大哥不会出轨的,对不对?”

陈雅丽咬住下唇,泄气瘫在沙发上。

“既然信任,为什么不给一个解释的机会?”

“就算他没有出轨,但孩子叫的那一声爸爸,是真的,”陈雅丽躺在沈青的腿上,抱住她的腰,“你真瘦,那个女人也很瘦。”

沈青摸着陈雅丽的头发,找到袁启杰的号码拨出去,白了一眼又要拦她的陈雅丽。

沈青起身走两步,说:“喂?袁大哥……雅丽在我这……嗯……这几天我有点不舒服,想让她陪陪

我……不用去医院……是,她在洗澡……好……不用,我这有衣服……好,再见。”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沈小青你说话不带眨眼睛的?”陈雅丽挤出笑,“高手啊。”

“不想笑就别笑,”沈青去厨房,“你想吃什么?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沈青记得一本书上写过,美食是女人最治愈的良药。

作为曾经的暴食症患者来说,沈青表示赞同。

她不擅长用语言安慰,只能用行动表示。

由于刚出差回来,公寓没有任何存货,于是在网上*新鲜的食材,做了一顿丰富的晚餐给陈雅丽。

“好久没吃你做的了,”陈雅丽大快朵颐,“为什么你做的这么好吃?”

“因为小时候妈妈经常不给我做吃的,饿了就只能自己做,”沈青决定,用自己已逝去的伤春,转移陈雅丽当下的悲秋。

这是沈青第一次,向外诉说自己那段童年往事。

果然,单纯的好友听得愤慨不已,鼓着腮帮子,完全沉浸在沈青的自刨中。

竟意外地,曾经对她影响至深的事,再被腾出来时,沈青一点也不难受。

当一个人说自己的故事时,用的是第三人称的语气,才算是真正的放下吧。

吃完饭,沈青让陈雅丽洗澡先休息。因为公寓只有一个卧室,只能同床共枕了。

沈青平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吃,碗少,从未用过洗碗机。

今天打算试试。

因为程游,她现在是领着无产阶级的薪资,过着资产阶级的生活。

不过衣服还是要手洗,虽然程游在禄山买给她的衣服都没有标牌,但沈青还是认出了几件衣服的品牌。

这些衣物比人还要娇气,不能机洗。

最初对物质的别扭和矫情,终究在他的细致温和下,化为了习惯。

程游明知她一旦习惯,就再难改掉。

他是故意的。

由奢入俭难。他故意让她难脱离他。

沈青搓着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新短信的提示音。

是程游。

因为现在只有他,除了有时需要发图片,才会还跟她用手机里的短信功能。

沈青在围裙上揩干手,打开短信:好,我帮你准备机票,让 sammy送给你。

他终于说好,可现在又怎么再去呢?

客厅里的陈雅丽已经关掉电视,去房间躺下了吧。

沈青掂量了下内心的天平,单手一字一字地回复:对不起,我这里突然有事,去不了了。

程游:没关系,是什么事?让你不能来见我。

沈青另一只手继续搓着衣服:没什么,一言难尽,在洗衣服不方便打字,总之,暂时,我还是等你回来吧。另外,雅丽可以在你公寓住一段时间吗?

虽然知道他不会拒绝,但还是要事后礼节性地放一放马后炮。

他今天又开始恢复以前的速度了,就像在禄山面对面般快:你是我的女主人。(隔一行)好,我尽量提前回来。

提前回来。提多前?

沈青还没打完,程游又发来:要工作了,我会尽快完结。见你。

尽快,也就是说,他自己也不清楚。如果是工作,怎么也会有一个大致

程平帆回答,他不健康。

是啊,中过枪的人,怎么可能会健康?

也许对于西方那边,中枪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沈青是中国人,对于中国人,在这个年代中枪,可是一件大事。

他们从相见,相识,再到相恋,除了东京那一夜短短的自我介绍,沈青真的对程游一无所知。

沈青不问,不代表她不想知道。

关于禄山、关于“复活”的李瑾、关于神秘的背景……

她无一不想知道,只是选择不问。

是信任,亦是无畏。

洗完衣服,沈青来到房间,准备整理行李。

床上,陈雅丽背对着身子,已经侧身睡下。

沈青将行李箱提到衣帽间,放好,改到明天再整理,以防吵醒陈雅丽。

她绕到另一边,帮陈雅丽盖好被子。

台灯下,陈雅丽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眼角下的枕套湿了一小块。

手里攥着手机。

沈青轻轻拿开手机,不知触动了哪个按键,屏幕亮起。

显示画面:医院的某个楼梯间里,一男一女一孩。

仰角拍摄,且略模糊。

男的是袁启杰,女的是……

沈青又盯着看了许久,女的只是侧面,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是沈青所眼熟的那个人。

可那个正面仰拍的小孩,已然填补了剩下的百分之五十。

小孩照旧爱低头,仰角拍摄,正好抓到了正脸。

原来,是许云慧和涵涵。

脑海里,顿时闪过那天去医院,探望许云慧时,袁启杰进来的画面。

沈青释然,拿了一张纸巾,轻轻擦掉,陈雅丽紧闭的眼角处,新留下来的泪。

然后,关掉台灯。

熟手熟脚地,摸索着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