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不适合现出人前呢。”文玉芯靠在椅子上,显得很是闲适。她如藕般的手臂枕在额头上,衣袖下垂,露出一节如藕般的手臂。文玉芯双眼望向门外的天空,见一片云飘过,不知想到何处,忽而发出一声轻笑。
单看文玉芯的手臂,可是极美的,却拥有一张奇丑无比的容颜。文玉芯双眼中的沧桑一闪及逝,无法使人察觉。
“小姐……”
文玉芯轻笑,“我可不敢做你主子。”
“小姐,阿生从未想过害小姐。”说着,阿生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头垂着,不敢抬头。
“是吗?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母亲派來的,可我怎就不知,每次遭遇险境时,无一人出手相助。”文玉芯说着平淡,不起波澜,可落在阿生耳中,却成了晴天霹雳。
“小姐……”
“好了,我不会怪罪于你。”文玉芯又哪能不知此人护过她呢。若不然,她早就死了吧。说那话,不过是想刺激他罢了。“你也是有苦衷的,是也不是?”
阿生不说,显然是默认了。一时间,屋内有些沉闷,徒然让人感到不安。
“看你生龙活虎的,想来是解了药性。”
“是。”
“你倒是认得坦荡。”
不知为何,阿生忽而感到身子犯冷,好似被一条毒蛇盯住。那吐着蛇信子的脑袋,恍如就在脖间。
“我倒是好奇,你们放下的药物,是谁给予的。我可不知,我娘人脉中,有如此厉害的人物。”是啊,她娘不就是李如梅吗?她一个深院妇人,又怎能结实那些能人。
阿生沉默不语,他并不是李如梅的人。而是另有其主,可此时此刻,不是该说出来的时候,小姐年纪还小,不该提早接触那些事物,这,也是他的私心。
“我也不计较那些。”文玉芯放缓了声音,仿佛方才伶俐的不是她。“你把此人带来,我便放过你,如何?”
温柔低语还在耳边萦绕,阿生有些恍惚,神情有些深沉,却面对文玉芯时,恭敬有加,话中温柔。
“好,只求小姐原谅。”
“呵……我不是你主子,你也不必寻求我的原谅。”文玉芯冷笑连连,她不会无故接受她人好意,即使是她生母的人。况且,她生母死了三年,这三年间从未有人出面,又怎么可能突然间就來人,说是要护她呢。
文玉芯怎么也阻止不了脑中的阴谋论。
“小姐!”
“你且先离去,凡事莫要來打扰我。”
阿生还有些不甘心,想再说些什么,可看文玉芯脸上的疲惫,不由心中抽痛。闭上眼睛的文玉芯未看到,阿生眼中的不明情绪,见着了,也不会读懂。
耳边不再听到任何响动,文玉芯缓缓起身,脚步轻盈的往里屋走去。刚走几步,文玉芯身子便摇晃起来,险些倒地,又稳住了身形。
仔细看去,文玉芯实则有些恍惚,每走动一步,脸便苍白一分。面部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褶皱,好似在一瞬间老化。
“咳咳……咳……”断断续续的咳嗽从文玉芯口中溢出,本来挺直的背逐渐弯曲,若是没了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只怕会被人认成老婆子。
文玉芯身体难受,眼前却精明着,胸口沉闷,却不是难以忍受。
进去卧房后,文玉芯拖着沉重的腿,来到床上。她颤抖着双手,从床下拉出一个碎花包裹,包裹很小,看不出里边藏了些什么。
文玉芯从中拿出一个雕花瓷瓶,头往后一扬,一粒乌黑的药丸便入了口中。随手把瓷瓶扔出,文玉芯扶着胸口,等药效发挥。
“啧……果然是不行。”刚吞下的药丸,是文玉芯自个从药中提取而来的,再碾压成药丸,药效比普通大夫煎的汤药好些许,却是因材料少,而无法发挥极致。
缓了片刻,文玉芯来到梳妆台,面色平淡的把面上的皮揭了下来,漏出一张惨白而暗淡的脸,显然是过久未把伪装的面皮拿下来的缘故。
文玉芯伸手,从一旁的檀木盒子里取出些许粉末,抹在脸上。
“扣扣”
“进来。”
“小姐,水备好了。”
“嗯。”
灯笼捧着一盆水,面不改色的从文玉芯身旁路过,把盆放在盆架上,附而去打理文玉芯的长发。
“方才,小思想来打搅您,被奴婢拦下了。”灯笼便说着,便为文玉芯梳头,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在灯笼手中逐渐形成一个漂亮的发髻。
“嗯。”
“小姐,还需着装吗?”灯笼有些惋惜,小姐长着国色天香,却要扮丑,才得以生存。
“嗯……庄外何事吵吵闹闹的?”主屋离庄门是最远,可依然听到吵闹声。那声嘶力竭的呼喊声,让文玉芯一阵侧目。
灯笼犹豫着,她本想让文玉芯多休息些,奈何庄外人过于吵闹,让文玉芯听着了。
“小姐可要去看看?”
“嗯。”刚卸下的妆,又带在了脸上,又变为那个满脸獠逗,额前大片的黑色疤痕的模样,刚梳理好的发髻披散开來,灯笼为文玉芯梳起厚重的刘海。
此时的文玉芯,面色阴沉,浑身冒着不详的气息,还真如那假道士说着的孽障。
文玉芯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人现身。此人带着诧异的目光随文玉芯离去。
…
“各位各位,你们听我说。”小思站在庄门前的台阶上,身形消瘦,说话倒是气势很足。
“小姐累了,可否让她歇息几日?待小姐歇息好后,方可为各位医治。”小思寻思着,说出的话却处处针对文玉芯,话里话外皆透漏文玉芯的娇弱。
松镇的人,可是极为讨厌娇弱的人,可今日,却有些意外。这些人,显然不把小思的话放在眼里。
“观世音菩萨啊,救苦救难的菩萨啊。”
“感谢老天爷啊,我们有救了。”
哭天喊地的叫声,相传百里。
文玉芯刚出面,见着的便是跪了一地的人。各个穿着褴褛,面黄肌瘦。看这一众人,约有二三十人。
“看,是小姐,就是她提出的法子。”一人指着文玉芯,颤着声音说道。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老天爷,总算开眼了,呜呜呜……”
“呜呜呜……菩萨啊,真是菩萨啊。”
文玉芯一时招架不住,她还是第一次碰到此事。前两世她皆为歹毒人,心思缜密,绝不信他人半分,害人不说,哪有人向她感恩戴德。
文玉芯刚想开口,众人中却为之一肃,哭声停止,众人中向两边退开,现出一条一人宽的道。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