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司处后堂,与其他府邸不同的,便是严谨肃静,就如仇家严谨以待的家风。后堂是个四合院,院中依稀种着几株不知名的树,地上铺着小石子,不同的颜色被规格成一个太极图样。
院中此时挤满了人,丞相府的人焦急等待,律司处的人沉着冷静,形成两种鲜明的对比。李如梅入狱,丞相府与镇国公府已成敌对方,尚书府恨他丞相府,更是不会留下。
文玉芯身子忽冷忽热,冷汗直冒,胸口疼痛。文玉芯睁开迷蒙的眼睛,眼前好似笼罩下了黑暗,好似闻到一股恶心的骚味。腹部有些胀痛,身体粘腻,文玉芯动了动手指,她想扶上腹部,可一点力气也无法使出。
文玉芯呢喃着,她不知这是不是又回到那个黑暗里。那里有她两个孩子,有两个孤独的孩子。
“五妹!五妹别哭……”
是谁?是谁在安慰着我?
“芯儿……芯儿……等我……”
文玉芯听到一声熟悉的女孩声,又被涌现的男人声淹没,那个男人的声音,让她熟悉,可脑海里却没有半点印象。
“是谁?”文玉芯猛的站起,原来,她是站在一处黑暗里。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好似马上把她吞没。
“芯儿……”
远处传来一点光亮,照亮原本陷入黑暗的心,温暖了冰冷的心。文玉芯泪眼模糊,她不知自己是难过,还是开心。心酸涩又甜蜜。她自问无人入得了她的眼,那这个人到底是谁?
文玉芯越走越快,直到跑了起来,光越来越亮,把文玉芯整个包围。
“小姐?小姐!你醒了!快来人啊,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小水喜极而泣,手擦着泪水,在原地手舞足蹈。她守在文玉芯床边守了三天三夜,每时想文玉芯苍白得透明的脸,她都生怕文玉芯醒不来。此时,文玉芯醒了,她怎能不高兴。
“真的?快,快带我去。”文玉倩一听,来不及梳妆打扮,套上鞋就往文玉芯所在的地方跑去。
文玉芯与文玉倩同院而住,相聚不远。赵琳虽是安排文玉芯与文玉倩同房,却不是在一间,文玉倩赶去,也是要一盏茶的功夫。
丞相府人沸腾,文墨下朝回来便往丹苑走,文老夫人也在一时间来到。赵琳被打得措手不及,来不及画上精致的妆容,只得穿上最易上妆的裙装,匆匆赶来。
文玉芯沉寂了三年,只是出府一次,便让如此多的人紧张,竟是比前两世费尽心思还要成功。却不知,这是福还是锅,对于想要安稳一生的文玉芯来说,只怕是祸了。
越被人关注,就越是要成为人眼中嫉恨的对象。也会成为家族的棋子,联姻的工具。
大夫也被带来了,这人在律司处也是见过的,他高冠而起,穿着白衣,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他面上温润俊美非凡,挂着和讯的笑容。他手上牵着个孩童,孩童穿着棕色麻衣,背着背篓,背篓里依然是满满的草木。
细看之下,原来男人身上仿佛锦服绸缎的衣裳,只是寻常人家穿着的麻衣。
“在下木言,前来为贵府千金诊治。”
“啊,是大夫啊,你快来看看。”
文老夫人面上笑成一朵菊花,挺直着脊背,一身暗红色绸缎加身,富贵逼人。丞相府嫡女,迎着许多人的目光,文老夫人不喜文玉芯,却不得不拉起慈爱的笑容面人。
“是。”木言向前走了一步,一手牵着孩童,他看向叽叽喳喳的后院女人们,眉头一皱。“草民诊断,需静。”
“是。”
所有人退了出去,文玉倩想争论几句,却被赵琳一拉之下住了嘴。文玉倩此时衣衫不整,竟是像刚起的糯懒之势。只见好几个家丁时有时无的看向文玉倩。
文玉倩脖子上帮着绷带,不得乱动,只得愤恨的瞪向那几个吃了豹子胆的人。
赵琳一见文老夫人与文墨难看的脸色,忙拉下文玉倩,向一旁厢房走去。
木言走向床边,眼见床上紧闭双眼的文玉芯,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上次前来救治李如梅,已使他一个身份暴漏而身死,此次前来救她,可就不知,这个身份是否也会身死。想他木言逍遥江湖多年,竟然栽在两个女人手中。
“芯儿?她可是芯儿?”孩童放下背篓,大步走向床边,一脸兴奋。他只从在丞相后花园见了她一眼,便喜爱上她,恨不得把她锁起来,不让他人见到。
“锦天,莫要乱了分寸。”木言沉声说道,他又岂是不知他徒弟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有趣,想要玩玩罢了。
“师傅,待徒儿长大,可否取她为妻?”
木言有一瞬间的愣神,继而恢复成原状。“嗯。”
“太好了,师傅,我这便救小媳妇。”
木言无言,锦天,原名木锦天,是他无意间救下的孩儿。见他孤苦伶仃,又小小年纪,便聪慧过人,木言便把他收做徒弟,取名木锦天。悉心教导了五年,木言也是摸清了木锦天的性子。他本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心里却布满阴暗。只要是入了他眼的东西,他便会想尽办法拿来,玩上几天便丢弃了。
床上的人脸上无一丝血色,身体单薄,好似一根手指便能扭断。厚重的杯子盖在身上,还能听她嘴上轻声喊着冷。
“小媳妇,别怕,很快就好了。”
文玉芯睁不开眼,眼皮沉重,仿佛度了铅。脑海里不由闪过一个画面。画面里布满了鲜血,尸体堆积如山。筑起高高的墙上,站着一个眉目如画,刚劲有力的男子。一身黑色盔甲,红色披风随风而飘,手上握着长枪,眼睛头像远方。
投降远方的眼睛突然撞进文玉芯的眼中,深邃的宛如深潭,墨瞳下,仿佛吸入了星辰,美无方物。
“礼!”文玉芯脱口而出,眼睛也顺势睁开,恰巧见着一人的手握着金针,扎向自己的脑袋。
文玉芯来不及思考其中深意,她只是愤恨得瞪大了眼睛,又是这样无措可施的无力感。
“小媳妇,我是在救你呢。”满是恶意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呵,你是何人,认媳妇还敢认到本小姐面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全开,本是温润的双眼透着阴寒。
“诶?你就是我的小媳妇呢,来,马上就好了。”
文玉芯此时病弱,气势上落了几分,若是在全盛时期,不能让人胆寒,却是能让人心生几分畏惧的。而木锦天只会觉得,越是难以驯服的人,才越有趣。
文玉芯想出手,发觉浑身无力,胸口痛闷,才想起,她身子已伤上加伤。文玉芯只得眼睁睁看金针扎向自己脑袋。
文玉芯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人的手法,分明是第二世那个变态师兄惯用的。那手法她曾有幸见过,能让人变得无血无肉的傀儡。她竟然有幸得到她师兄亲手接种,果真是世道无常。
“锦天,适可而止。”
木锦天一顿,是啊,他不能明目张胆的做呢,这可是丞相府,而他的小媳妇,还是丞相嫡女呢。
文玉芯一听这声,浑身一僵,不知为何心生寒冷。她看向矗立在木锦天身后的男人,瞳孔一缩,这不是总是与她师傅错身而出的人吗?
“大夫,怎么样了?”
“马上便好。”
木锦天手法一转,金针扎进文玉芯的脖子,文玉芯只得不甘的昏睡过去。她心中有惑,即使睡了,还在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