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将军与安南将军是跟随苏振降邺的先楚旧臣,各自手握重兵唯苏振马首是瞻。安北将军与安西将军则是已故安国候的门生。
安国候与苏振相互制约平分秋色的局面随着安国候血溅沙场而崩塌,苏振得意之余自然不忘剪除异己,少了安国候庇护的两大将军遭遇了不少苏振明里暗里的绊子。
安东将军萧隽受到苏振示意道:“安国候所言甚是,请陛下三思。”
尽收眼底苏振所为的安西将军秦汉广唇边一抹谑笑,眸中精光一闪道:“将士殉国,魂佑疆土。末将好奇若是安国候仍在朝堂对此事又有何看法?”
南宫擎宇道:“安国候最会举荐贤才。朕记得秦将军仿佛出自安国候门下。”
秦汉广道:“回陛下,末将本是安国候敖家军的一名小卒,得缘于安国候栽培当了参将,随安国候征战,经安国候举荐拜了将军。臣听闻沈将军曾高中武状元却并未有所委任,实在奇怪。”
对于保举沈镇远这件事情,秦汉广不能不有所发力。安国候一死,苏振一枝独秀。除了领侍卫内大臣李凌霄掌管的二十万禁军,天下有一大半兵力就掌握在苏振手中,若此时有这个威远将军,便能分一分苏振的兵权。到时候再拉拢一二,也好过单打独斗被苏振一一攻破,虽不一定平分秋色也不至于辜负了安国候的一番忠君之心叫他九泉之下瞑目了。
苏振道:“各位将军所言有理,只不过祖宗规矩不容更改,还请陛下慎重。”
语毕,殿阁大学士杨仕卿道:“说到祖宗规矩这一事,微臣以为规矩是天子规定的,那么天子就是规矩,陛下既然有令示下,那规矩也不是不能变动的。”
殿阁大学士杨仕卿身平日固然有心遏制苏振的势力,终究因其幕僚盘枝错节而不能撼动半分,晓得南宫擎宇的难处,今日见南宫擎宇有心扶持沈镇远便起了保举沈镇远以图有一日可与苏振分庭抗礼之意。
苏振的弃楚投邺成了当时还是嘉懿王的南宫擎宇博得先皇喜爱的重要原因,其后苏振又在南宫擎宇登上宝座时立下汗马功劳,故而对苏振十分的宠信和依赖。
只是,苏振门生众多又手握重兵再加上顺妃盛宠,不少朝臣都依附了他去。成了朝廷上最大的一股势力。
大臣权力太盛导致朋党斗争大都酿成亡国大祸,况且还是一个曾经背叛旧主的大臣。南宫擎宇登基至今,明里暗里知道了许多苏振纵容其门生败坏朝纲和无视法纪的事情,心里已经生出不满的意思。他眸如深井玩味咀嚼着几人的言语,眉心一动:“孤曾见识过穆万里的穆家军,若不是上天垂爱些,恐怕没有今日的大邺。威远将军,别辱了你师父的名声,孤等着你的沈家军。”
沈镇远跪地谢恩道:“臣必定不负陛下期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苏振抬目看一眼沈镇远,脸色阴沉若有所思。
沈湑冷眼看着朝廷发生的这一幕,一丝担忧隐隐爬上眉头,心内有感召似的一动,他知道,从此刻开始,大邺起风了。
沈镇远领旨谢恩之后,再没有官员禀报什么事情,南宫擎宇询问了几句南部边境的防卫和城镇重建、恢复的情况就下朝了,或许是出于对顺义候的安抚,南宫擎宇赐予了他近日进出*探望女儿的恩典。
苏振也没客气面色平静的谢了恩,一下朝便去了顺妃的瑶华殿探望。苏曼仪已经从派去到太极殿收集消息的宫人口里听说了早朝的事情,她看着父亲愠怒的脸色没说什么,歪过身子出神得看起插在瓶中的一株梅花。
苏振道:“我总是觉得不安心,这威远将军怕是冲为父来的。”
苏曼仪冷笑了一下,用冰冷而充满怨恨的语气说:“你早该不安心,从投邺的那一刻起你就该不安心了。”
苏振道:“你懂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样看不开。为父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苏氏一门的荣华富贵。”
苏曼仪冷笑道:“你们男人嘴里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道理,本宫不懂,也不想懂。今天有什么事说吧,本宫乏了。”
苏振道:“安国候门下的那两位就够让我头疼了,现下又多了一个威远将军,沈家偏偏又是个不好办的。”
苏曼仪道:“你还是少做点孽吧,本宫如今见不得死人。”
苏振道:“只叫你想想法子,怎得又想起杀人了?”
苏曼仪道:“这不是父亲常做的吗?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没了,父亲你半夜也不会做噩梦吗?”
看着女儿脸上现出的激动的红晕,苏振有些薄怒道:“越说越不像话了!”
苏曼仪端起茶杯呡一口道:“本宫记得妹妹仿佛该出阁了,做威远将军的侧室也不算委屈她,父亲不妨牵个红线吧。”
苏振捋一捋嘴边的胡须道:“倒是个好办法!只要他们成了亲这十万精兵就是我苏家的!”
苏曼仪厌烦道:“父亲茶也喝了安了问了,这就回吧,本宫乏了。”
苏振只顾自己欢喜道:“娘娘好生歇息,也好早日诞下皇子,为我苏氏一门再添一份荣耀。”便出了瑶华殿。
苏曼仪却怔怔流下眼泪喃喃道:“孩子……孩子……沐风,我们如今也该有孩子了罢。”
胭脂泪下不成桃花妆,冷如寒泉的眼眸结了寒冰。苏曼仪声线凛冽道:“之桃,伺候本宫作画。”
名叫之桃的宫女惨白着脸颤抖道:“不知娘娘今日要做什么画,奴婢好去准备。”苏曼仪眼波流转,妖媚一笑道:“今儿个本宫心情好,自然要做一幅锦绣万里山河图。”之桃的身子陡然僵直,眼中现出死灰般的绝望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一杯茶的功夫过去了,却还不见之桃前来。苏曼仪怒道:“怎的这么久了还不来?”
小太监颤抖着跑进来跪道:“娘娘,之桃,之桃她……”
苏曼仪道:“她怎么了?死了不成!?”
跪在地上的太监哆哆嗦嗦道:“回顺妃娘娘的话,之桃她悬梁自尽了。”
描金的瓷杯应声而碎。苏曼仪尖厉的叫道:“这就熬不住了吗?日子还长着呢!本宫还熬着,你们都得陪本宫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