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的鲜血,昏厥的婢女,人事不省的颖傲和双目赤红飘浮的雅淳,是荣帝凭空出现在紫苑中最先看到的景象。
雅淳濒临发狂,她的眼睛赤红如血,如恶狼般的眼神,透着邪恶的凶残,引得方圆黑暗、邪恶鬼魅在飞快向此靠近。
“眼见”无头的恶鬼,断翅的幽灵就要进去紫苑的范围,仿佛能掌控天下一切的荣帝,倏然变色,双手飞快的掐诀,布下一层结界,暂时阻挡住恶鬼们的靠近,至于外面会怎么样,实在是能为力了。
是的,荣帝也通阴阳,知灵异,晓前生,但是,能力较弱,与雅淳得天独厚的异能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隔绝了鬼魅、幽灵的靠近,荣帝从怀中掏出一块华美的令牌,顿时,一片七彩的光芒从中射出,笼罩在雅淳身上,那彩色光芒温暖而祥和,雅淳觉得像被母亲拥抱,沐浴在温馨、安宁的怀抱中,焦躁、戾气、浑身的像被拆骨的痛苦在慢慢消失。
半晌后,雅淳似乎好转了一些,虽然眼睛仍然通红,不过眼神却慢慢趋于平静,甚至,能开口说话,尽管声音粗粝,语带粗喘,“你瞒了我多少事情?”
荣帝一怔一喜又一僵,试探道,“你想起什么了?”
荣帝的心中有太多的情绪不敢表露,只是小心翼翼的问道,“淳儿想起了什么?”
雅淳吃力的抬眸,粗粗喘气:“想起了你不希望我想起的。”
荣帝眉宇间略带失望,内心苦笑,原来什么都没有想起啊,是啊,原本这个时候也不应该能够想起的,可是想你的心奢望奇迹出现,期望你能够想起吧。
淳儿,知道吗,虽然失去了一些东西,可是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呢,在神志不清时依然能凭借我短短的一个动作,明白我知道了什么!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狡猾呢,不问反答,常常让人误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一切,可是哦,这小把戏在很久前的岁月中,你在我面前已经用过几次了,如果你真的想起了什么,就不会说“想起了你不希望我想起的。”而是会说,“想起了你们一直希望我想起又怕我想起的。”
当然若是别人,肯定就上当了,然后乖乖的交代,可是我,不会,因为你骗不了我的。若是在以前,我当然会假装上当了,可是,现在不行,为了所有人的幸福,一切要靠你自己想起,虽然,你想起的过程,比我以为的要痛苦百倍,尽管,看你痛苦,我也会痛的不能呼吸,可是,命运已经开启,我们,已经无法罢手!
淳儿啊,当初的你,是否会知道,那样的做法,会付出如此痛不欲生的代价,对哦,有万魂至尊的母亲,你又会如何不知道,只不过,你仍然以此决绝的方式摆脱我们,给自己设下无法后悔的障碍,没有留下任何余地,对吗?可是,我们怎能允许,我们可以爱你,宠你,疼你,为你生为你死,就是不能允许你的逃避,你的摆脱,若是事情从头来过,即使粉身碎骨,我们也绝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在荣帝的苦笑沉默中,雅淳昏昏睡去,而此时异空间的虚空中,一位绝色的少妇一口血吐出,眼有湿意,对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道,“总算过了一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以后的几关该怎么过啊,这狠心的孩子,就算恼,也不该对自己如此的狠啊,这不是要生生的剜我的心嘛!”
身旁的人轻轻擦去她嘴角的鲜血,心疼的无以加复,带着宠溺,带着无奈,“娘子,为夫可是很饿了,你再哭,就把你当点心吃掉了。”
绝色的少妇小脸一红,一扫刚才的哀愁,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虚空中,她没注意的是,正照顾雅淳的荣帝在她转身的刹那,若有所思的抬头望向她停留过的虚空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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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淳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荣帝一手握着她雪白的柔荑,一手爱恋的抚平她的眉角,眼神温柔的如同平静的大海,包容一切风浪和波涛,他用深情的目光,把她描绘,从光洁的额头到精致的眉角,到小巧挺翘的鼻梁,再到水润的柔唇,他用那么专注的凝视,把她的模样嵌刻在脑海中,烙印在心灵上,生生世世,即使沧海桑田,也绝不会忘记!
可是,他心爱的女人,他想揉进骨子里的爱人,你什么时候才能够想起我,再爱上我!
陷入沉思的荣帝耳朵突然一动,抬头,就看到凭空出现浑身是血的男人已经握住了她裸露在外面的另一只手,此刻,他的面容不再邪魅,他的气质不再妖娆,有的只是嗜血的寒冷和无尽哀愁,他不言不语,没有半点表情,配上背后见骨的伤痕,有一种惹人泪下的悲凉。
握着雅淳的手,有细微的颤抖,他另一只手,紧紧的紧紧的捂住胸口,心脏如奔腾的大海在咆哮,他怕,不受控制的心,随时会摆脱胸腔的约束,跳跃出来。
他嘴唇张张合合,始终没能说出什么,却发出一声粗过一声的喘息声,他以为,心脏凌迟般的疼痛会让他痛死过去,解脱一切,可是,千百年了,重复了无数次的疼痛依然如故,他,也依旧的活着,他多想啊,与其这么痛不欲生的活着,还不如一了百了,可是,他不舍,他一次又一次对自己说,千百年的追随,应该可以占有她内心的一席之地!他奢望着,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希望,希望千百年的追随可以换来她半点的爱意!
终究是不舍啊,不甘啊,不敢啊,不舍他离去了,再也触摸不到她真实的身体,不甘他消失了,她却对别的男人笑颜如花,不敢违背她曾经说过的话!不敢不活啊!
他用千百年的时间去期盼,去追寻,哪怕只是一点点温存也够他甘之如饴。
久久的,他抬起头,望向自己嫉妒、敌对又是唯一能够与自己平分秋色的男人,沙哑了声音问,“后悔吗?”
荣帝缓缓收回投注在雅淳身上的目光,低沉了嗓音道,“震慑八荒六合的……你都能够为她如此屈尊,我又有何后悔可言!”
“屈尊?”他低头自嘲的呵呵苦笑,“为她,无人有资格用屈尊这个词!你不后悔,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爱他,对吗!”
他突然抬头,眼神如同最锐利的刀锋,死死盯着荣帝,似乎荣帝敢说一个“是”字,他就会化身最凶恶的野兽,把荣帝撕成碎片。
荣帝没有解释,只是用最温柔的动作,擦去她额角的薄汗,喃喃道,“没有任何男人能在追寻她千百年后,还能够心无波澜,我的心,不需要向她之外的任何人剖析!”
“她的能力已经苏醒,颖傲被她聚魂时的魂焰所伤,虽然服下丹药,仍旧昏迷不醒,依照他受伤的程度来看,我们还是低估了她的能力,可能有些事情已经偏离了方向。”
他讨厌荣帝平静的语气,冷淡的话语,一把拂开他的手,挑衅般的用殷红的唇去亲吻雅淳苍白的小嘴,一只手,隔在了唇与唇的中间,荣帝金色的眸中杀气在升腾,“我允许你们……并不代表我会容忍你们在我面前与她亲热,尤其是你!”
“允许!”他咬牙切齿,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猫,眼睛顷刻就赤红起来,“老子想如何就如何,还不稀罕你自以为是的施舍!”
一言不合,两个如同战神般的人物,如同孩子般厮打起来,从床边打到地上,从地上打到窗边,从窗边打到窗外,消失不见!
其实,他们是不想任何一个人单独陪伴在她旁边吧,可惜,聪明一世的两人,忘记了还有受伤的一个男人就躺在雅淳的不远处!就算记起,想起……骄傲如他们,在此刻当头,也不得不选择遗忘吧。
当雅淳醒来,浑身如被拆骨的疼痛使得她秀眉紧皱,然而,无边的不适在她看清房中的情景后,消失殆尽,余下的是滔天的恐惧,她颤抖了手指,拽下一绺长发,送到颖傲的鼻翼,看到长发被吹起小小的弧度,紧绷的心松下一半,还好,还好,虽然微弱,总比没有的好,掏出一粒丹药,为他服下,又跌跌撞撞的跑向秋儿,用同样的方法,检测出安心的结果,轻轻抱起,放在软榻上,也为她服下一粒丹药。
似想起什么,抬手一挥,袖中的物件突破房间的结界,从窗口飞出,在高空中爆炸,一朵大大的彩莲映入有心者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