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明桓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我也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他编一个能说出口的身世不行吗,难道一定要说实话吗。
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大白眼。看来他不靠谱,我的小命刚刚保住,现在又要悬着了。
任明桓一脸正经的看着娴妃,“在下父母故去已经很久了,在下现在是一个游医。”
我只觉得五雷轰顶,天旋地转。他话音刚落,我就觉得娴妃那儿冒出丝丝寒气。
现在可好,任明桓说实话说痛快了,我就只干等着接下来的暴风雨。
我表面平静,慢悠悠地拿着果盘上的葡萄吃。
娴妃脸上先是一青,再是一紫,她把锐利的眼睛望向我,我在心里不停地念着阿摩陀佛。
“风桐,怎么回事?”娴妃语气冷冷的,谁都听得出她隐忍的愤怒。
我只说任明桓会来见他,又没说任明桓真的是什么朝廷命官家的公子哥。明明她们自己误会了,想拿我下台阶。
如此想来,我越发理直气壮了。
我放下手中的葡萄,正色道,“兄长呢,无意进宫,谁知道被公主瞧上了。我本来想撮合这一段金玉良缘,谁想到……”
娴妃戴着金镯子的手“砰”的一声拍在她家那上好的檀木桌上,震得我耳朵疼。
“你给我住嘴!”娴妃一下子站起来,脸色青紫,狠狠地用她尖刀一样的眼神剜我。
任明桓站起来,“娘娘不要动怒,其实这些都只是误会……”
娴妃的眼神又射到任明桓那边去,“你也给我住嘴!”
秦蓁儿终于坐不住了,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含着眼泪,她靠近娴妃,伸出芊芊玉手去拉娴妃的手臂。
娴妃正在气头上,一把甩开秦蓁儿,“你看你给本宫找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秦蓁儿的眼泪终于下来了。
她不停用袖子抹着眼泪,泪人一样的站在那里。我心里想着,美人儿就是美人儿,哭起来都楚楚动人。
我看向任明桓那边,他也看着秦蓁儿,眼里流露出同情和不忍。
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任明桓都被美色给蒙蔽了。我见他走上前去,递给秦蓁儿一块方锦帕。
我眯起眼睛望着那块方锦帕,任明桓怎么会有这么好材质的东西,我怎么就没见过。
秦蓁儿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如泣如诉。
两个以貌取人的男女,还真是合拍啊。
我偏开头,看见娴妃向我走过来,我立刻切换到谄媚模式。
“娘娘有什么要我去做的吗?”我凑上前去。娴妃冷冷地看我一眼,“你去把这大殿上,你刚才吐出去的茶水,还有地上的葡萄籽,以及果渍,全部给我舔干净!”
我愣在原地。
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没有在开玩笑。
娴妃是真的让我舔。可我明明没有吃到有籽的葡萄,明明是用手帕擦的我嘴角的茶水。
任明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边,白色的长袍被殿外的风吹的有些飘飘然。
“娘娘这是做什么?”任明桓神色不明,“风桐并没有将那些吐在地上。”
娴妃抬起头,目光狠厉,“本宫说有,便是有。”
我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这样的表情。
娴妃平日里于众人面前,明明那么贤良淑德,人品贵重。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对我。
我本能的往任明桓身后一缩,“任公子……”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秦蓁儿忽然开口,“母亲,她不是任公子的妹妹,她刚才,叫的是任公子。”秦蓁儿神色一凛,随机笑了,“我还奇怪,超凡脱俗的任公子,怎么会有……”
我真的不敢听秦蓁儿后面要说什么。
只恨我长了耳朵。
“怎么会有风姑娘这样……平庸无能的妹妹。”秦蓁儿掩着嘴角,轻轻笑出声来。
刚才那个哭的我见犹怜的女子,去了哪里。
我怔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就动不了了。
她刚才说我,平庸无能。
平庸无能。
我垂下头,连还嘴的勇气都没有。
任明桓抬起头,“风桐的确不是我的妹妹。但误会已经解除,我们不需要再留在这里被羞辱。我也不会,随便地去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
娴妃气的牙痒痒,“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即便是愿娶,我的蓁儿都看不上你。”
任明桓眼皮都不眨一下,“那是再好不过了。”
说罢,他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我忽然间就有眼泪流出来。
为什么,明明是夏天,我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阳光。为什么,明明有这么多人,我却还是觉得从身到心的寂寞荒凉。
我跟着任明桓走出公主府。
他低头看着我,用袖子轻轻帮我拭去泪水。
“风桐,我发现,你不仅喜欢走神,还很容易哭。”任明桓嘴角有不令人觉察的笑意。
我赶忙把眼泪憋回去,“我哪里有!”
任明桓低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好好好,那没有。”
我就这么一路跟着任明桓到我的院子。
“对了,你说的帮忙……”我忽然间想起来,看着任明桓。他微微一笑,“今天就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点点头,和他告别就进了阁中。
我坐在窗边,嗓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的确是一个平庸无能的女子。
论长相,把我丢在人群里,从来都是不被注意的对象,论才情,我琴棋书画就只会画画,画了十四年也没有哪位娘娘中意。
我不会唱歌,不会跳舞。
既不能在宴会上像秦蓁儿一样水袖轻扬就能舞出一段春江花月,也不能像秦蓁儿一样朱唇轻启就能唱出惊世天籁。
我趴在桌子上,自己似乎,真的什么也不是。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佩佩关切的眼神映入眼帘。
“肯定是被叫去公主府受了委屈。”佩佩拉过我,把我抱在怀里,“现在都没事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更何况,我哪里来的资本去争执。
我抱住佩佩,憋回我所有的眼泪。
窗外一只身上散发着点点绿光的鸟在院子外来回盘旋,飞了两圈又停在床边,看房内两个女子静静相拥。
鸟没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