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明知道小神父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就算是生气，那也轮不到她来生气。

可是听在耳里，偏偏就能狠狠地伤在心上。

小神父不知在想什么，眉头深锁，一直没有答话。窦宁觉得这样实在是很尴尬，正欲开口，只见小神父的脸蓦然在她眼前放大了，然后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被他压倒在地上，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

“你……你干什么……”窦宁完全忘记了摔在地上的疼痛，窘得满脸通红。

“别动别出声。”小神父伏在她耳边说，软软的头发散落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很痒。

“你别……”

窦宁刚吐出两个字，就被小神父捂住了嘴。一股血腥味窜进了她的鼻腔，还有几丝血液流了进她的嘴里。她这才注意到，小神父的左臂插着一支飞镖，尖利的刃完全没入到他的身体里，鲜血从中箭的伤口涌出，瞬间就染红了大半片衣袖。

小神父的头压得更低了，他将沾满鲜血的手缓缓从窦宁的嘴上拿开，用极低的声音说：“别动，他还没看见我们。”

话音刚落，没有任何征兆的，两支飞镖破空射来，一支擦过小神父的脖子飞了出去，余劲割断了他几缕青丝；还有一只，窦宁眼睁睁地看着它射进了小神父的右臂。

如果他不是用身体护着她，被射中的一定会是她。

“他不会有太多飞镖的，等飞镖用完了，他就会过来。”小神父声音很轻却很稳，好像射中他的飞镖还没有蚊子叮一下的威力大。

但他的脖子在流血，手臂也在流血，红色在窦宁眼前蔓延，她完全没有听见小神父在说什么，脑袋全都是空白的。

紧接着又是三支飞镖射过来，全都钉在了小神父的身上。他依旧执着的护在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

窦宁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杀手是冲她来的，那她是不是该推开小神父自己承担这一切，还是像小神父嘱咐她的那样，不要说话也不要动……

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快，到最后甚至连成了不间断的串，窦宁害怕得不行，再这样下去，小神父会不会死掉。

“我没事。”

就在窦宁心乱如麻的时候又听到了小神父的声音，依旧是平稳而安然的：“一会我起来之后，你就躲在左边的书架后面，不要离开我身边，不要去我看不见的地方，听懂了吗。”

窦宁把一切不应该在这时候出现的情绪抛开，用力地点了点头。

小神父没有再说什么，他拔下左臂上的飞镖，扣在右手掌心，用手掌肌肉的力量将飞镖吸在手里，从外侧看根本不会留意到他手里还藏着一件凶器。

然后他很淡然地从窦宁身上起来，没有焦急，紧张，也没有受伤所带来的痛苦，窦宁一得自由迅速地爬了起来，仓皇地躲在书架后面，按小神父的话去做，这就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我知道你没有飞镖了，出来吧。”可能是怕惊动渊藻阁里的人，小神父的声音并不大。

透过书本罗列间的缝隙，窦宁看到有一个窈窕灵巧的身影从窗前闪过，停在了窗户前，因为逆着光，她的面目几乎看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做宫女打扮的女子。

“你知道是我？”那女子问到。

“食指和中指较其他手指修长，是长期练习暗器的表现。我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暗器高手，以你的手法，足矣驾驭这刁钻古怪的勾翎镖。”小神父向前走了几步，神色自若。

女子轻笑：“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手里没有飞镖了。”

“很简单，因为飞镖不是你的，勾翎镖只有六枚，你都射出来了，手中自然没有了。” 小神父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趁我在的时候对她下手，在她落单时下手不是更有把握吗？”

小神父用右手拢了一下长发，鲜血沾染在乌墨漆黑的长发上，似乎有一种诡异的杀意。

“像你这么危险的角色，死了比活着好！”女子在说话的同时，蹬地而起，身体像箭一样笔直地窜了出来，手中一点寒芒直取小神父的心口。

小神父像是被吓住了似的，动也未动，任那女子的手中利刃刺向他，就在他将要被一剑穿心的时候，女子的身体突然僵停住了，晃了一晃，轰然倒在地上。

在她的背部，赫然插着一枚飞镖，正是她之前用来袭击小神父和窦宁的勾翎镖。

凝视着女子难以置信的眼神，小神父淡淡地说：“勾翎镖之所以只有六枚，是因为它的制造工艺极其复杂，训练方法更是残酷苛刻，如果掌握得当，它可以从任意的角度发射出去，再从任意角度射入目标。你暗器手法不错，怪只能怪，你选了我的暗器来杀我。”

说着，他的手指微微一勾，女子背上的飞镖像是认识路一样飞回了小神父的手中，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从血迹来看，这一镖射的并不深。

“你不杀我？”女子撑着身子站起来，看她神色并不畏惧，只是好奇。

小神父从容地拔下身上的飞镖，道：“我不喜欢杀人，要杀你早在不二寺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女子笑了，她正那个是被空澈抓到，被小神父“审问”过的艾末细作。

“如果这飞镖是你的，那你应该知道是谁给我了飞镖，是谁让我来杀那个太监。”

小神父微眯了下眼睛：“我当然知道。”

“那你想听听我们的交换条件吗？我杀了这个太监之后会得到什么好处？”女子的话中带着点阴谋的味道。

“不想。”小神父很干脆地给了她答案。

女子悻悻一笑：“既然如此就罢了，谢谢你今日的不杀之恩，如果还有机会再见面，我欠你一命。”

女子说完，转身奔向窗口，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下去。

几乎是同时，小神父的身体也倒在了地上，鲜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