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出关之人
“神楼,可真是狼狈不堪。”仿佛讽刺这位域外魔王成了每次见面时必不可少的乐趣,灰衣人轻松又轻蔑地言道。
“哼,有你与神锋插手,不同是让他逃了。堂堂风神,神速无双,又为何不追去将之拿下!”言语之中,怒火燃烧,继而又言,“下次倘若再遇见他,本座定然将他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怕是没有这个必要了。”灰衣人斜睨神楼,那般吹嘘之辞他从不当真,如果邪魂同神楼相较,他宁愿更信任邪魂。
“你莫要太瞧人不起,为达目的,本座从不在乎使用什么手段。”脑中思忖意犹未尽,却又是一盆冷水迎面而来。
“那个人,大人会亲自处置,你只要做好分内的事便好。”
晴天霹雳!
万没想到,大人竟然要出关!
“什么,大人亲自出马?五宝我已收集齐全,还请风神费心,转告大人。”心中慌乱不堪,惊动大人出手,如若大人怪罪下来,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灰衣人尽情欣赏神楼之主无以克制的恐惧之色弥漫面孔,这般人物,横行域外,时日久了,难免自大妄为,而今,该是他好好反思之时了。
“大人已将那么大块的肥肉赏赐于你,你可不要把握不住。”
不待神楼之主回言,风神已遁隐无踪。而在旁不言的神锋,亦默默走出大殿。大人的亲自出马,无论于谁,皆太过震撼,那个名为林渊的男子,确有能耐,只是,在大人面前,纵使是神,亦将陨落。
大殿之中的神楼之主坐立难安,而大殿之外的神锋,与被称为风神的灰衣男子,亦可想象,天地动荡的景象。
“风神,大人当真要亲自出关?”神锋问道,尽管他知道,不该怀疑,身为大人贴身亲信,风神的话。
风神点头,神锋眉皱,“风神,集合你我之力,必能取‘血灾’性命,又何须大人出手?”
“神锋,大人此次出关,可不仅仅为了一个‘血灾’。有些事,大人需亲自了结。情报可知,近几日之内,正派会集结
天海,你若伤无大碍,不妨灭了他们滋生的气焰。这一次,不会有‘血灾’插手。”
“是。”神锋知晓,风神的话语,渗有大人之意,而无血灾,那些正派自以为是的高手,必然成为他竹锋之下的亡魂。
那些阳光之下的正派啊,无需多久,便会知晓,“逆杀”的可怕。
三日闲淡,也无风雨也无晴。而这般日子,再不会长久,天海庄已是同武林盟主楚云帆联系,共同商讨讨伐神楼恶行之事,不必多久,一场如火如荼的大战便将来临。而神楼一方,亦非坐以待毙,江湖之墓,又将有多少英雄豪杰,注定成为魔怪的陪葬!
于林渊而言,或从踏出桃花林的那一刻起,安宁便不复重来。
来去无踪的风神,天海于他,不过无人之境。只待一个空闲,林渊不在身边,便轻易抵达到寒儿面前,此般神功,纵有清角与念霜在场,亦是于事无补。
清角的水月剑法愈见精妙,可是风神根本无意与之相争,做事手段犹如其身法一般,瞬间定成败。“月华”还未成型,梨花亦未开放,寒儿便已落入风神之手。而不忘在林渊房中留下字条一张,待林渊发现,他早已遁隐不见。
“欲救小子,于今日酉时独来苍岩冈,否则!”
威胁之意显而易见,所有的敌人都能抓住他的软肋,他的寒儿是他致命的弱点!
“师父对不起,是徒弟无能。”光天化日,竟叫敌人在她面前将寒儿掳走,她只觉,太对师父不起。
“小丫头,这也怪不得你,那灰衣人武功太是了得,莫说对敌,就是看清他的身法亦是难上加难。”
念霜不由为清角辩解,若是暗中同属于主人,无论如何她们皆是同伴了。况寒儿被掳,她亦心急如焚,只是实力有差,处于弱势的她们,只能,望洋兴叹。
“身法迅疾的灰衣人?”林渊已猜到,来者定然便是前几日相助神楼之人。而神楼的复仇,竟然来得如此汹涌如此之快!
孤身赴会,他不怕,纵使对上灰衣人,他亦有取胜之信心,只是寒儿落入他人手中,他心已不能安宁!
面见天色,已是不早,他未对他人说起赴约之事,龙潭虎穴,他何曾惧过。
那么,就相会暗中的敌人,或许,谜底,已到解开之时!
{六}血灾已死
一人一剑,一如多年,一如未曾遇见那个此生至爱的桃花女子之前。他是踽踽独行的侠,用鲜血冲刷罪恶,他是世人皆怕的血灾,只是这次的敌人,幕后的主谋,他又将如何应付?
苍岩冈上,不见他的寒儿,只有紫袍覆身之人坐在横垣石上,像是等待已久,而此人身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神速无双的灰衣人!
“阁下还真是有胆量。”言者淡无表情,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势,瞬时逼压林渊而去。
空前绝后的势!竟是第一次有人,在叱咤的血灾面前,泰然处之,或者说,根本未将他放入眼中。
“义当如此,别无选择,只是不知小子现身在何处。先生这般神功,怕无需以幼子要挟。”眼前之人的强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以幼子要挟?对付你,还无此必要。”目光如炬,直射林渊而来,而林渊亦好好打量眼前无双的霸者。观其年龄,应已长他二十,那为何早年行走江湖之时,未曾听说过此人名号?劲眉神目,不怒自威,王者之风超然绝伦,却又偏偏令人寒意顿生!
确实,强绝到如此地步之人,绝不屑于以人质相逼。那么,为何又要掳走寒儿,难道仅仅是为引他前来?如今,他孤身赴会,对方目的已达,那么寒儿又身在何处?
“那不知阁下有何意图?”四目相对,战斗,从这一刻起,便已成定局。
“要你死。”依是泰然的神情,仿佛林渊之死,已是板上钉钉的不争事实。
“阁下就如此自信,料定在下无反抗之力?”
“反抗?凭你伤躯?”霸者轻蔑说道,林渊只叹,三眼之间,便看出自己有伤在身?如此敌手,如此之机,若要取胜,难于登天!
“别无选择!”苍毅依然!
话声未尽,两股动如霹雳的气流已轰击成团。面前之人的强大,仅此一式,完全展现。
十招相交,水与月均是无能见效,此人武功出神入化,“乾坤淹灭”,万物皆亡,“水月交融”,另有新生!霸绝无双完全疯狂,而此人手中之剑,乃为“天禁残阳”!不分高下的神器,无有胜负的神功。
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只是林渊身上的伤,无以承受如此之大的浩势,新伤再添,他眉不曾皱。他要救下寒儿,他还不能倒下。
可是水月融,依旧被完破。
他的“惊颜”神功,又要重现,只是如今,他却无能使出。纵使是勉强,亦有不容逾越的极限。伤重至此,再是顽强,却也无终,喉头之甜,血涌而出,勉力支撑,在这气流窜流横行的决斗场,一招一招,接连而至,冲击着他的身与意志,要完全击散他从来不屈的魂!
死亡,他看到了,像一个人,咫尺般,就近在他的眼前。
颜儿,寒儿,对不起。
我无能,再继续,走下去。
蕴集的光,充盈在敌人的剑上,想必是给予他的,最后一击了吧。而他,无能抵抗。这一刻,霸绝亦悲鸣,它有心护主却无力回天。
那么,终结。
在这之前,他已昏厥,只是站立依然,最后的一击,必将泯灭他所有的意识。从此,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叫林渊。
唯一的祈求,在无尽的深渊,与他的颜儿,再相见!
寒儿,原谅父亲。
没有父亲的日子,你也要坚强。嘴角无意识间微微翕动,是最后的告别,言与天听。
而后,没有之后。有的只是——
光散了,结束了。
消逝了,天涯了。
从此,生死相隔了。
一时间,好多的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可最终,还是,一一,消失了。
就像曾出现过却逐渐淡漠的笑颜,在乱世之中,早该化为碎片,纷飞不见。
如若无终,以此为终。
他跌倒在谁颤抖的怀,谁的泪打湿他羸弱的身。
{七}万物空荡
突然间,心中莫名的痛,穿肠毒药般,撕心裂肺。
父子连心,林渊所承受之苦,这一刻的寒儿似乎可感觉得到。
封闭的房间,大气豪迈,他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只是紧闭的门窗封锁了他的自由,他逃脱不出。而那种突如其来的心慌使他预计到了父亲的处境。
“爹爹天下无敌,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寒儿自言自语自我劝慰,而泪水竟是不禁流下。这到底是怎么了?从他被掳走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又成了坏人威胁爹爹的人质,而如今又是这般感觉来袭,心中不安不言而喻,莫非爹爹当真遇到了危险?
用力撞击着房门,他要去找父亲,一定要!
撞得晕头转向,依是无果,而此时,房门竟然被人打开,是那个紫袍坏伯伯!一股威压随之而来,仅仅是站在对方的身前,便连呼吸皆是变得急促。
“坏人!我爹爹呢,放我走,我要去找他!”不卑不亢,善良如他,却依是怒吼起来。
“你爹?他已经死了。”
“什么!”他呆住了,不由仓惶地后退数步,头脑之间空白一片。“不…不可能!”突然声嘶力竭地叫喊,拼命驳斥这般被告知的结局,像一个冗长的梦境一般,谎言,全是谎言!父亲怎么会死,父亲一定不会狠心弃他而去!
“信不信随你。”黑暗的王者冷哼一声,而后,离开。
寒儿看到了他手中的霸绝无双,那是父亲的剑,于今握在他人手中,那么?
!!!
踉跄地后退数步,直到背倚墙壁,直到两行泪顺颊而下,直到嘴唇咬出鲜血,他还是无能唤起麻木的神经。
他慈爱的父,真的永远离他而去?所有的回忆串联在一起,教他诗书剑法,为他洗衣煮饭,在寒凉的日月给他无可比拟的温暖,所有的一切,繁繁琐琐,点点滴滴,均是与父有关。
“我要成为像爹爹一样的大英雄!”
“我要练好剑法,与爹爹并肩而战!”
“能与爹爹在一起,便是最大的幸福。”
曾经的话语异常清晰充盈脑海。可是终究,心如刀绞,残酷地灰飞烟灭,被谁惨绝地抹杀湮没在心田。
爹爹,爹爹。
你不要走,好吗。
他告诉自己要坚强,可这一刻,还是哭出声来。
肆无忌惮。
肆无忌惮。
肆无忌惮。
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