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诛不复
策马匆匆,事态如何林渊已从清角口中得知。“天诛”之阵,他并不陌生,与“海市”齐名之阵,困住数百正派并非难事。只幸在,阵法之学他亦有涉猎,若否便有盖世神功,亦无能破阵救人。
日夜兼程,按清角所指,地藏已不远。过隙的树影斑驳了思绪万千,这一路,想起了太多过往。他所到处,必有血光之灾,可是八年淡漠,一切早已不复。就算暂时又踏上了这片江湖,他依旧不再是“血灾”,他是林渊,他只是一位平凡的父亲,仅此。
出了马车的清角,坐在林渊身边,一路风景,她不迷恋,而她所贪恋,不过是这样的一个位置,陪在这位男子的身边,是她一生所愿。
“角儿,有伤在身,为何不在车中休息。”林渊言道,他的徒儿落在七星的手中,遭受了几番折磨,他可以想象。
“车中太闷,角儿想出来透透气。”清角说道,而身上的伤,明明还会痛,但有些话,她不想再等,“师父,对不起,是我透露了隐处,暴露了您的行踪,害得您从前的仇家寻上门来。”
她有千万悔恨,她要欠身旁的男子一辈子,是注定了的事。
“落入七星手中,本便身不由己。况你所做并无过错,你既叫吾一声师父,吾身上自该背负一份责任。而八年之前,为师若未同七星结怨,亦不会生出此番是非。”林渊言道,与清角相处时日虽不长,但这份师徒之情,他向来爱惜百般。
“七星成立的鬼棺危害江湖,甚要武林正派联合方能相抗,但他在您的面前,纵连出手的勇气皆无。真不知这般货色,为何还敢提八年之前与您的仇怨。”桃林一战,清角已被完全折服。她终于明白,八年前的血光之灾代表着什么,又象征着何种,会令人无力抵抗的毁灭性灾难。
而之于七星,林渊回念,多少存有印象,“十多年前,他自仗武功称霸一方,被吾挫败之后,曾发誓改邪归正。吾念他非十恶不赦之辈,便留了他一命,却不想就此埋下了祸端。而曾经的‘血灾’他多少会有顾忌,故昨日方会丧失一战之力。”林渊言道,“血灾”无情,已在七星的脑中根深蒂固,然七星不会知晓,若其将作质的清角利用至终,林渊只能任其宰割。
“师父,八年之前与您第一次见面,我虽年幼,但冥冥之中却有感觉,您一定是个好人。江湖人称‘血灾’嗜杀,然葬在您剑下的,皆是该杀之人。”清角心中念想,“血灾”若未隐世,又何来如今“鬼棺”猖獗。
“好坏善恶,是极其模糊的分辨。而那时为师所行之路,确实太过极端。为师曾言自我是杀虎不成反葬虎口者,而江湖本身,便是猛虎,与虎相伴,终究难得好下场。故为师希望你在大仇得报之后,能重新选择一条道路。”
林渊最不愿,便是清角效仿从前的他,倚剑前行,却最终陷入不复的泥沼。
而如今的清角,从来不在乎是动乱还是太平,只要能在师父身边,就算看不到明日的曙光,她亦会将今夜的黑暗当做最美的光明。
“师父,角儿知道了。”
马蹄暂缓,有小林一片,凭清角印象,过了小林,地藏已至,地藏山外泥土暗红血染一般,仿若预示即来的一场腥血之宴。栓牢了马儿,三人且行且寻,死气沉沉的地藏,令人犹感压抑。清角只愿,落入“天诛”阵中的众人依旧安好,便亦不负她抖露师父隐踪的冒险与背叛——尽管师父未曾怪责半句,但她依旧难能释怀。
行约三里,林渊突伸手拦下身后的清角与寒儿,而后独自朝前。未落十步,便有乱石飞袭,在后的清角心弦绷紧,“天诛”再现,悲惨一幕又在脑中闪现,她想朝前相助,却终究未敢唐突。而念想之间,飞石已全然落地,“月影”迷离一瞬即逝,“天诛”阵脚却已被破了半边。
飞石落地,地动山摇,凝气为剑,林渊挥毫,前方石壁闪现裂口一道。伴随裂缝,落地的群石重新飞舞,清角记得,当时众人被乱石所迫,便落在此缝隙之中,而今师父莫非要步人后尘?
石未近身,突有数百道剑气奔腾,石壁的裂口生生被撕开,而后背袭的飞石如失去生命般,重新落地。众人不知,石壁裂痕之中,藏着“天诛”大阵剩余的十八位阵脚。同时破开十八位阵脚,“天诛”即灭。只是能勘懂阵法且能凭一套惊鸿之剑一举破阵之人,茫茫世间,又能有几人?
“天诛”不复,裂缝洞开,石壁之后,依稀有人声传来。林渊示意,清角与寒儿方敢上前,透过石壁,清角看到,是静坐衰糜的众人。
“楚掌门,天诛已破,您快带着众人离开此处。”清角唤道,得见楚云帆与阳朔安好,高悬的忧心终于落下。
众人惊疑,却纷纷起身,目光全然落在林渊清角与寒儿身上,他们被困在石壁之后进退不得本已绝望,却不想竟有人能撕开天诛,让这片崩塌的天地重新得见阳光。
“洛姑娘,是你,你竟然破了天诛之阵!”楚云帆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他猜不出眼前的姑娘,到底蕴藏了多少力量。
“楚掌门你抬举了,清角可无如此本领,破阵的乃是吾师。”清角言道,想到师父定然不愿被注目,匆忙续言,“各位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你们被困了三日,身体想必已到极限。”
众人随身携带的水与干粮早已穷尽,在此继续耽搁毫无益处。众人搀扶向外走去,这一生,天诛皆会是他们的一个噩梦。
如此疲态,各门派并不敢再入地藏寻鬼棺复仇,然来日方长,他们定然会卷土重归。楚云帆在地藏山外遣众人各自回门养精蓄锐,却已不见清角之师踪向。
而清角,不过是奉林渊之命,带着寒儿随众人出了地藏。她与寒儿此时唯一能做,便是等,等鬼棺的——覆灭之刻!
“洛姑娘,不知这位是?”楚云帆看着清角身下的孩子,问道。
“他是师父的孩子,叫做寒儿。”清角回言,而寒儿亦向楚云帆问好。
“洛姑娘,不妨随我们一同返回华山,此役我们虽败,但是来日必让鬼棺偿还。而你与汝师救了我们,华山自当重谢。”楚云帆抱拳谢言,那日他救清角出“天诛”多为还恩,却不想清角竟请来其师破了天诛救了众人。
“谢楚掌门好意,您在阵中遭罪三日,还是尽快调养身体。清角要在此处等候师父,而其他,还要等见到师父之后听其安排。”清角言道,而她此时心情复杂,信任之中又带着忧挂。
“唔?为何不见洛姑娘的师父,救命之恩,楚某必当面重谢。”方才匆匆一面,楚云帆并不知那位立于清角身前的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他却已被一股言不尽的气息折服。
“师父去了地藏深处鬼棺的巢穴。”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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