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进接任镇州四面行营招讨使的差事还不足十天,所以他很是谨慎,营寨四周的哨兵是平时的三倍,斥候更是多不胜数。这时大白天的听见敌袭的号角,让李存进很是纳罕。
他很愤怒,他不知道张处谨这小子是怎么想的,以为凭借镇州那点儿人马就敢到他李存进的大营来撒野,这简直是找死,如果不是阎宝大意也不会被张处谨打的打败,更不会让史建瑭为了想挽回败局而轻易出兵中伏而死。
可这不代表他张处谨能够无视他河东的大军,李存进冷笑一声,高声道:“击鼓聚将,跟我出城杀敌!”
传令兵领命而去,不一刻营中就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战马嘶鸣,铠甲铿锵,整个大营沸腾了起来,李存进信心十足,在他想来,无论镇州的张处谨到底有多厉害,也不可能是自己麾下三万精兵的对手。
等李存进聚拢了将领,集结了人马,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军营外依旧喊杀声此起彼伏,李存进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马,听外边动静不小,却没有一个敌军打到寨门跟前来,不由的暗暗纳闷儿。
营寨外有五六百人,分别由两个校尉带领,一个校尉带领哨兵营,另一个带的是斥候营,哨兵应应该三百人全在营外,斥候营业最少应该有一百多人在附近活动,其余一百多人在镇州附近打探敌军的动向。
李存进心想四百多人能够和敌军周旋这么长时间而敌军无法靠近自己的大营,应该说敌军人数不会太多,所以李存进并不是很担心,如若不然的话,他早就杀出营外去了,哪里能集结这么长时间的兵马?
这时候的郭威已经被这些河东人马赶的很是狼狈,可他仗着身法灵活,武艺高强,愣是在数百人中来回穿插,却没有杀一名河东士兵,只是笑笑的惩戒了几个人而已,有几十个人受了轻伤,兵器被折断。
这时的郭威已经抢了一匹战马,手中也不知从哪个倒霉蛋手里抢了一杆长枪,之见他纵马在人丛中穿插来去,一杆长枪上下翻飞,每一次都会带掉一支兵器,说来也怪,同样是长枪,那些河东军的长枪与郭威的长枪一碰,立刻就会断裂,或者脱手而飞。
这些河东兵可是清楚的知道郭威手中的长枪跟他们用的是一样的材料,根本别无二致,可为什么同样的长枪相碰,总是别人的兵器断裂呢?他们不得其解,因为河东的精锐大部分都是塞外的番军,他们哪里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内功这种让人无法理解的东西!甚至他们根本连经络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时候这些哨兵的弓箭大多已经浪费完了,可郭威身上却连一支羽箭也没有中,这不得不让他们对这个人刮目相看,有时候明明看见羽箭已经射中了他,可一转眼羽箭却已经顺着他的衣服滑落,平时锋利的羽箭甚至连他的衣服都刺不破。这让他们更是惊异万分,可偏偏郭威只有一个人,是以城外带队的校尉根本不敢派人去大营禀报主帅,敌袭的号角已经吹响,当带队的校尉刘知远发现所谓的敌袭只有一个人之后,真想把那个伙长杀了的心都有,区区一个人就冒然吹响敌袭的号角,惊动全军,现在可能大营里的李将军也应该会知道了,可偏偏一时半刻还拿不下那一个半大孩子,反倒让他伤了数十人,兵器折断无数。
不过刘知远也发现那人明显没有伤人的意图,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很多时候那人都是折断己方士兵的兵器,或者把他们打下马之后就不再追击。虽然刘知远看出了这一点,可现在己方弟兄被伤了数十人,如果不能把那一个半大孩子生擒的话,自己这个校尉恐怕也脸上无光,如果李将军追问起来的话,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如果刘知远知道现在大将军李存进正在调集人马准备杀出营外的话,恐怕他连死的心都有了,惊动大军出动,自己作为营外的哨探营当值的校尉,在没有明白敌情的情况下就冒然吹响了敌袭的号角,事后知道真相之后又没有向主寨禀明军情,更重要的是他麾下三百人全部出动,竟然连一个半大孩子都奈何不了,这种事情岂不让他很丢脸?
大营的聚将鼓刘知远也听到了,很显然刘知远已经被大营外的动静惊动了,现在刘知远知道说什么都晚了,即便是现在真的拿住了这个半大小子,自己也少不了一个谎报军情的罪名,因为一个半大孩子而惊动了大营的三万精兵,他真不知道这个罪名下来自己这个小小的校尉如何担当的起?
可该面对的终归要去面对,这时刘知远也索性放弃了对郭威的追击,赶紧让传令兵用号角告诉大营里外边一切平安,他却纵马来到郭威身旁不远处,高声道:“你这个小子到底是干什么的?是不是镇州张处谨派来的奸细?”
郭威苦笑道:“我是来投军的,想到李将军麾下效力,我如果真的是镇州的奸细的话,怎么可能大白天的来你们大营?我嫌命长吗?”
刘知远也知道可能郭威并没有敌意,要不然他完全有脱身的能力,也有能力让那几十个受伤的士兵变成死尸,既然他不想下重手杀人,就证明他并没有恶意。
刘知远也只能苦笑道:“既然你是来投军的,为何不说明情况就跟我的手下动手?害的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郭威叹道:“哪里是我想动手,明明是你们的人先动的手,如果不是我还有两下子的话,恐怕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就在这时大营的大门“吱呀呀”打开,大队的骑兵冲了出来,一队队的骑兵连绵不绝,看的郭威也有点傻眼了,心道:“不是吧?因为我一个人,竟然搞这么大的动静?”
紧接着他看到了一面高高的帅旗,上面一个大大的“李”字表明镇州四面行营招讨使李存进亲自来了。
这时当然已经有传令兵把情况禀报李存进,李存进听说是一场误会,不由的有些温怒,可不是吗?因为一个人竟然吹响敌袭的号角,这不是拿整营的将士们当猴耍吗?他冷冷的道:“今天谁当值?”
立马有行军长史回禀道:“是哨探营校尉刘知远。”
李存进冷哼一声,道:“让这个刘知远过来见我。”
传令兵把李存进的命令传到刘知远身边的时候,刘知远无奈的道:“看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这位小兄弟,你不是说是想到李将军麾下效力的吗?现在我去见李将军,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这刘知远倒是聪明,想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郭威身上,所以才让他一起去,事实上郭威也已经没了选择,数千骑兵已经把他们给包围了起来,这时的郭威即便是不想去,恐怕也不可得了。
郭威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哪里知道什么危险?在他想来,大将军当然是十分公正的,更何况李存进是晋王的麾下,当年郭威的父亲郭简也是晋王麾下的将领,在他想来既然是父亲当年的同僚,应该都是正直之士才对。
所以郭威根本就没有任何不去的理由,当下对刘知远拱了拱手,道:“正合我意,这位将军先请。”
两人在距离李存进很远的地方就已经下了马,一溜小跑的来到李存进的帅旗下,刘知远躬身道:“哨探营当值校尉刘知远见过大将军,刚才不知为何这位少年与属下的一个伙长发生了争执,那伙长以为他是奸细,情急之下吹响了号角,其他人听见号角声,没有分辨真假,这才照成了如今的误会,请大将军责罚。”
李存进有些怀疑的道:“就一个人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看了看郭威,见他身上虽然有些灰尘,但明显没有受伤,在他想来,如果是普通百姓与官军发生争执,早就被官军打的鼻青脸肿的了,哪里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李存进心里当然不会相信刘知远的话。
刘知远还没有说话,郭威抱了抱拳道:“小人邢州尧山人郭威,想到将军麾下效力,却不料这位刘校尉麾下的一个军爷说不让我进去,还意图要用长枪刺我,我这才不得不折断了他的兵刃,没想到竟然有两三百人过来不分青红皂白用弓箭射我,我不得不出手反击,伤了三十多个兵大哥,实在抱歉。”
他郭威在这里实话实说,可听在众将耳朵里却是哪个人也不相信,在他们心中根本不可能有人可以同时对付两三百人的围攻,更何况这两三百人个个都装备了弓箭,数百支箭一起射,他竟然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这话李存进也不相信是真的,李存进虽然也自负勇武,可他也自问不可能在两三百人中间从容来去,当然也不相信年纪轻轻的郭威能够做到。本来他见郭威年纪虽然轻,可相貌堂堂,应该是忠厚之辈,没想到他说话竟然如此胡吹大气,让李存进对他的好感一下子减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