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千变眼看银凡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上,动弹不得,煞是羞惭,不由面红过耳,不由自主的轻呼一声,吐出一口柳气。银凡略一抬头,只觉得这么近距离看着慕容千变,人美如玉,心中一荡。
而短箭余劲未消,银凡只感觉背后一痛,已然知道自己身中毒箭。自己此刻搂着慕容千变,心想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搂搂抱抱,岂不是败坏了人家姑娘家家的清名令誉,想挣扎着站起,谁知内力被封,气息不畅,刚才眼见短箭飞向慕容四人,不得不救,已是拼了全力,这时却连一根手指头也难抬起。
耳中听得慕容千变被自己压在身下,娇喘细细,心中一荡,忍不住略略欣喜,嘴角微微扬起,随即想到,你趁人之危,大占便宜,其实男子汉所为,不由对自己齿冷万分,微微侧头,只见慕容千变睫毛微颤,眼光却不敢和自己相对,羞红满脸,轻咬芳唇,娇羞丽色,不可方物。
只听见与非在一旁嘟囔着嘴说道,“喂,你骑在我姐姐身上这些时候,豆腐也该吃够了吧,还不起来?”
此话一出,慕容千变和银凡顿时大窘,慕容千变哪知银凡此刻内力封体,不能稍动,只是一颗少女芳心怦怦而动,心下暗想,莫非他对我真有情意,即便如此,怎可如此轻薄?不由嘴角一撅,略有不喜。
慕容广谊看出端的,道,“非儿,休……休得胡说,人家少侠……舍命相救,身中毒箭,动弹不得,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慕容广谊也是身中奇毒,中气不足,而解药就在茶几之上,相隔只有数步,却无力去取,只得耐心等待,听与非言语破不雅观,当即点明。慕容千变听闻之后,不明来由地微觉失望,跟刚才三分暗喜,三分轻嗔薄怒之态颇为不同,饶是如此,却忍不住对银凡的人品高看了一眼。
顿时误会如迷雾一般被慕容广谊一句言语解开,只不过银凡扑在慕容千变身上这种男上女下的体位之势却难以改观,虽然明知误会一场,却难免两人心中动荡。银凡热火少年,血气方刚,正所谓知好色而慕少艾,慕容千变正值妙龄,豆蔻年华。这样和陌生男子相拥搂抱,躯体柔软,虽无什么轻薄动作,调笑言语,却也早已脸红娇喘,无地自容。
与非虽然中了五步失魂散,不过内力最浅,银凡听她刚才讥讽自己,说话声音略无滞涩,便即说道,“喂,与非,你能动弹吗,麻烦把我和你姐姐拉开一点?”
慕容与非听见银凡头一次叫唤自己的闺名,一阵亲切,调笑道,“怎么,豆腐吃够了,便要负心薄幸地把我姐姐抛弃一旁了?”
慕容千变听见银凡说要让妹妹将自己两人拉开,虽然知道这是银凡在顾全自己的名节,却颇为依依不舍,心想这般一想,当即羞红满脸,心道,你这黄花大闺女,怎地也去作那种想入非非的思春少女之念?
心念又是一转,心道,他让与非拖开,难道是对我嫌弃吗?
银凡想要跟辩解一番,却心想自己不善言辞,岂是妹妹这张伶俐小嘴的对手,当下不在多口。
银凡道,“好妹妹,你就帮帮忙吧,我这样和你姐姐拥在一起,成什么样子啊?”
与非听完之后娇笑一声道,“姐姐和姐夫,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啊!”
慕容广谊听他如此说来,倒是不由欣喜,此人人品武功均为上乘,难得不为美色所动,竟能如此顾忌女儿家的名节,若能得此佳婿,那……
当下虽然听见与非不住胡言疯语,却也听得欣然,只是看着银凡和女儿蜜里调油一般,不再理会。微微侧头,瞥见妻子的眼光,四目相对,相视而笑,显是一般心意。
此时银凡已经身中毒箭,只是箭势被刚才一柄长剑挡架了去,没有破胸,却也是深入寸许,伤及见骨,加之喂有毒药,银凡勉力支撑,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却早已涔涔而下,显然难以支撑。
过不多时,屋外声音又再想起,管束道,“广谊兄,恭喜你家得了一个乘龙快婿啊,嘿嘿!”冷笑数声,显然不怀好意。
银凡只听得后脑风势劲急,显然发镖之人并不打算放过自己。银凡虽然听得身后风声虎虎,却并不闪开,虽然是有心无力之举,却也是为了眼前这个今日初见的慕容千变,即便在平时,要自己闪开而让别人为自己受这一箭之厄,也是万万不能,此刻更是毫无疑虑,本该闭目就死,只是人之将死,对慕容千变爱慕之情却更加无所顾忌,只痴痴地看着。
心中蓦然电光火石般想到,我和这个姑娘素无瓜葛,只不过萍水相逢,她容色绝丽,我便心生爱慕,此举和世间任何男子又有何不同。心中隐隐想到自己拔刀相助,是否心存让人报答之念,甚至于以身相许?
突然又是一枚短箭破空而至,初时还有风声,而后竟然风声响动也无,快速绝伦,难以置信。
只听得兵刃相交之声在自己后脑半寸响起,原来洞箫老人看管束这一箭来势甚急,难以解救,鼓动真气吹动短箭,竟然在半空之中挡了开去,两箭空中相交,几率甚小,而且无可捉摸,没想到洞箫老人一招奏效。银凡看着两枚短箭、一正一邪,相撞之后从自己耳侧飞过,此番情状,甚是凶险。
只听闻洞箫老人道,“管束,当年只是一线之间,你便是我冷叟的乘龙快婿,我为感念你不远千里来此求亲,不忍你空手而归,所以才教给你这套洞箫箭法,没想到你却狼子野心,以此反害我的女儿,须饶你不得了。”
管束哼了一声,道,“死则死耳,我却不能让旁人顺心如意。”
倏尔耳中听到另一道箫声传入耳畔,却是另外一声与《终身误》截然不同的曲子,音调婉转,像是劝慰,只觉听闻之后觉得心境平和,巧妙之极,银凡猛然领悟,这首曲子原来是将《终身误》倒转过来,字字音节,尽皆翻转,却也是曲尽其妙,当真神妙无双。
更奇的是,屋外飞镖来去纵横,管束对屋内几人总是难以死心,镖镖向着屋内飞来,洞箫老人吹起洞箫,从中间挡开,不让一枚毒箭射入屋内,只听得屋外噼里啪啦奏响,两支洞箫曲一唱一和,谁能想到这两首曲子却凶险若斯,洞箫老人凝神挡架,却无须臾空隙去攻击管束了,可说是束手束脚之极了。
银凡心下甚急,如此一来,管束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了,暗自焦急,却无可奈何。对外面关心过且,反倒忘了自己身子扑在慕容千变身上这一茬了,只是慕容千变却不如他这般能静下心来,满脸绯红,嘤咛一声,不由自主吐出一口柳气。银凡像是被点醒一般,只觉这女孩花容月貌,吹气如兰,不由一阵迷醉,忍不住想俯身亲一亲,只是女孩父母姐妹在场,却又怎敢胡思乱想,甚至有越礼之行,兀自凝神克制。
慕容千变察觉出银凡眼神异样,又凝神克制,暗赞一声,好一个正人君子。
此时,慕容千变隐隐感觉透过一层薄薄纱裙,大腿根处被什么抵住,脸上甚是羞急。慕容千变未经人事,却也约莫知道这种事情甚是羞耻,而此时此刻,却又无可奈何。
银凡面对美人,虽强力克制,但毕竟血气方刚,要真如柳下惠那般坐怀不乱,除非做了太监,此时下体有了变化,料想对方也已察觉,不由大窘。
而外面洞箫老人和管束兀自争斗不休,千钧一发,只需洞箫老人放过一枚毒箭射将进来,自己登时毙命自不待言,而只要管束一枚得手,洞箫老人心中大乱,必定漏洞百出、章法大乱,余人尽皆送了性命。
银凡暗自运动真气,只盼积攒一星半点,能冲破穴道,不求挥剑如风,只求稍能动弹,若自己就此死了,也不能依偎在一个妙龄少女娇躯之上,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不过,玷污人家清白,其实我银凡所为……如此一想,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劲力,自己微微撑起身子,扶着慕容千变肩头,勉力微笑,随即身子向旁侧滚了一圈。这次勉强运起内劲,牵动内伤,不由咳嗽了几声,喉头一甜,见地板上被自己吐得一片殷红。
与非见缝插针道,“姐,我还道他是老实人呢,没想到他明明能自行滚开,还要趴在你身上,你瞧这人,可有多龌龊!”
慕容千变眼看银凡滚开之后便即吐血,心下歉然,耳中听得与非兀自嘻嘻笑笑胡说八道,每一句对银凡的贬低在自己听来好像都变成了一番美艳夸赞,不由神情柔和地望着一旁的银凡。
银凡本听着与非对自己说长道短,心下为难,想要辩白一番,只是自己刚才确实自行滚开,也是事实,这时看着慕容千变对着自己嫣然一笑,自己也报以一笑,料想清者自清,何必管别说甚长短。
只听得窗外风声虎虎,甚为紧急,如风雨大作一般,想是屋外两人正在各自拼斗,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管束曲调略乱,洞箫老人趁此须臾片刻,一箭回击过去,正对着管束飞镖出口的箫管一端。
只听得管束“啊”的一声,就此音断响绝,洞箫之声,只余一尾。银凡料想这管束肯定是糟了自己飞镖的反噬之厄了,心想,这报应来得真快。
只听见洞箫老人在外面慨然长叹道,“老夫生平取人性命,无一不是从左眼入脑,今日竟然连番破例……唉……”这一声叹气甚是惋惜,银凡心想,这老家伙偏生这么些讲究,循规蹈矩墨守陈规,可迂腐得紧了!
随即门倏尔打开,一个枯瘦老者走进来,只见这老者皱纹深刻,面目清矍,手持一柄紫黑的玉箫,银凡初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此番见面,却跟想象之中大相径庭,本以为是个仙风道骨之人,没想到跟普天之下的糟老头子也没甚么两样。慕容广谊见他进来,却难以站起,只得微微躬身道,“岳父!”
洞箫老人不露颜色,只“嗯”了一声,面色似乎不悦,在茶几上取了解药,分食四人,然后走到银凡跟前,甚是傲慢道,“小子,看不出来你胆识过人,只是这五步失魂散甚是霸道,怎么你却若无其事?”
慕容广谊道,“岳父,我为他把过脉,没察觉到丝毫内力,想是内力被封只故,恳请岳父为之开解。”
洞箫老人眉头微皱,走过去食指搭脉,沉吟良久道,“这点穴之人武功奇高,我是解不开了。”顿了顿又道,“孩子,刚才听我这女婿说你这是风扬剑法,瞬间杀了三十六人,倒是颇有造诣,这样吧,今日我贤婿一家四口险些造了血光之灾,虽然有惊无险,但是须办一场婚事来冲喜,你便娶了我这如花似玉的孙女如何?”
银凡脸上一红,没想到这人行事竟然荒谬若斯,当下踌躇,向慕容千变看过去,两人四目相对,均感羞怯,不由又转开了面孔。
慕容广谊见这少年剑法超群,人品端庄,心下大喜,只不过这般赶鸭子上架,总觉得有些不妥,道,“岳父,千变年纪尚小,这婚嫁之事,以后再做打算也不为迟。”
洞箫老叟闷哼一声,道,“谁说千变了?我是说与非!与非,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银凡险些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个老头子果然稀奇古怪,不仅武功高深莫测,连想法也这般诡异难测,分明是乱点鸳鸯谱,千变的父母刚刚才以年纪尚小把这件事情挡了回去,没想到这个老头子却把千变的妹妹搬了出来。
与非服了解药,登时鲜龙活跳,一听众人在商量自己的终身大事,连忙道,“我说外公,就这小子,我姐姐搂也搂过了,抱也抱过了,现在顶多算是二手货,放在淘宝商城都不一定有人买,我堂堂慕容家二小姐才不瞧在眼里呢,脓包一个,毫无用处,想娶我岂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我还是孔融让梨,发扬风格让给姐姐吧!”
银凡一听之下,登时心中不忿,暗道,你要是天鹅,全世界的癞蛤蟆都改吃素了!转念一想,她这话原来是顺水推舟,撮合自己和慕容千变两个,如此一想,登时隐隐气愤变成感激之情,向与非脸上看了几眼,只见古灵精怪的一双俏眼不无调皮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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