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
“哎哟喂,陛下项将军他们都回来啦!”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了几声锐利的尖叫声,显然是一些花痴女子的嘶鸣。
于是人群又躁动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死死的盯向城门位置。
因为今日事情关乎严重,所有早早的时候京城守备纪舒便已经亲自上阵,清出了一条大道。通道两边都是有城防军把守,避免出现刁民惊扰到了圣上和回京的项将军。
纪舒看上去倒不老,今日他也是同样穿着一身盔甲,骑着高头大马在城内来回巡逻着。算算时间,他做这京城守备已经有十余年了。不过丹阳的百姓对纪舒的印象可不大好,谁都知道京都府的大牢里头可是有一套完整的刑具,这些刑具甚至于比刑部大牢的刑具还要渗人。通常,只要犯了事还没有来得及送刑部的,统统都会死在京都府大牢。
“来了,终于来咯!”人群中又传出了一声尖叫。
果然,就在这时一排排的黑色铁骑当先从城门口进入丹阳城中,显然,这是开路的先头部队。在先头部队之后,楚帝一骑当先缓缓驶入城内,继而便是秦侯爷和众望所归的项家军主帅项连战。
看到项连战入城的时候许多半老徐娘都开始尖叫起来,这些城里的寡妇徐娘们都是喜欢漠北的硬汉子一些,毕竟在这富贵熏天的丹阳城中,来自漠北的军旅就像是稀奇的东西,更让人稀罕。
可以看到,这个阵仗是非常大的。人群中开始有人撒花,各色的花瓣雨不断在空中飘零着随即落在马上,骑兵们的盔甲上。
楚帝今日倒是非常开心的,特别是看到自己的子民如此热情,在这个四海升平的国度里,这样的日子自然是极好的。
项应龙倒是十分受用这样的场合,他不断地冲两旁的漂亮姑娘笑着,招手,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
很快,一行队伍已经穿过了街道,进入到了皇宫。按照楚例,但凡在外掌军印者,回京一律不能带超三千兵马,否则按谋逆罪处置。因而此番回京,项连战也不过只带了一千精锐而已,剩余的兵马依旧留守漠北,防止匈奴异动。
入宫之后,楚帝命人整顿那些铁骑们安歇,毕竟从漠北赶路回京,就算这些铁骑都是铁打的,也难免会有些劳累。而至于项连战和项应龙父子,则是随行楚帝秦侯一同前往大殿。
早先楚帝便命人在大殿大摆筵席,凡三品以上的为官都必须来为项将军接风洗尘。
舞女们早已候在殿内一隅,等待楚帝一行人全部落座之后,舞女和乐官们便开始配合击筑舞乐起来。
项连战的神色有些异样,他在漠北久居多年,鲜少回京。如今可谓是不习惯宫中的生活,不过他也明白楚帝的意思,一直端坐在一旁不语。
秦治秦侯爷坐在项连战的对面,喝酒的时候二人还相互对视了一眼,不过却无话。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对亲如兄弟的袍泽如今已经默然无语。
或许真的应了时光蹉跎这句话吧。
项连战大口饮完杯中美酒,在宫中喝酒素来都是浅杯辄止,而且今日喝的还是味道不浓的鹤年贡酒,连续数杯下去倒也没什么反应。项连战不由想到了漠北时候喝的“胡子酒”,此名虽有些俗气,却是正合适漠北的汉子们喝的。
胡子酒味烈,辛辣无比,而且都是以大碗配着,一口见底,胡子上还沾着烈酒,因而取名“胡子酒”。
“父亲,这酒和胡子酒相比确实差远了。”坐在项连战边上的项应龙小声嘟囔。
“龙儿不许胡说。”项连战沉声。
不时还会有诸多朝中大臣过来敬酒,毕竟谁都知道项连战在朝中的份量,如果说秦治秦侯爷是楚帝在朝中的最大文臣,那么项连战必定是楚帝最为信赖的武臣!二人堪称楚帝的左膀右臂。
对于项连战,这些大臣们自然是要巴结的。
太子倒是稀奇地没有在大殿上,按照往常,太子可以参政,此等重要场合自然也是要太子殿下参与的。然而楚帝偏偏没有让太子上殿饮酒,甚至于都没有通知。
这场接风宴一直喝到夜间才算结束。
不少大臣们已经站不起来,如同一滩烂泥。这些文臣们平日里倒不见得有什么功夫,喝酒巴结的时候倒可以看出其水平。
项连战看上去倒是全无醉意,只是脸色有些微红。他喝了不少酒,然而这些贡酒对他的刺激倒不是很大。
楚帝和秦侯倒也很少饮酒,因而到了最后,也就只有他们清醒些。
待吩咐禁军护送这些大臣回府之后,楚帝便命项连战同秦侯到御书房去侯旨。
“龙儿,你先回府,为父和陛下还有事情商谈。”项连战看了一眼面色有些潮红的项应龙。
“是!”项应龙点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御书房。
此时御书房只有三个人,就连冯公公也被楚帝屏退。
“多年不见,我们三人确实应该好好叙叙旧了。”楚帝感叹。
“的确,说来也有三年了。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换防回京的时候。”说话的时候秦治看了一眼边上的项连战。
“是啊,漠北匈奴猖獗,不时在平阳关附近游荡,除了换防回京之时,往日里我也不敢离开。”项连战说的倒是实话,这么多年以来,楚国和匈奴之间的斗争依旧没有结束。漠北饥荒,食物给养都不多,所以匈奴一直打着楚国的主意,他们知道楚国有丰沃的草地,有无穷无尽的食物,还有一把又一把漂亮的姑娘。
“迟早有一天朕要荡平那些匈奴!”提及匈奴楚帝也是有些头疼,当年他也御驾亲征过,对于漠北的情况也有所了解。漠北荒漠无数,地域辽阔,匈奴败退之后就会散开藏于辽阔的漠北地带,根本难以清剿干净。
不然战事也不会持续了这么多年依旧无法解决。
“这个自然。”项连战附和。
“不过确实没有想到龙儿居然变化这么大,三年前看他不过是个小家伙,哪成想过了三年,竟多了这般的英气。”秦治在边上说道,这话倒也不是在吹捧项连战,只是他的儿子项应龙看着确实和三年前见面大不相同。
“漠北那种苦地方要想训练人自然是很简单的,更何况是我的儿子。”项连战说话云淡风轻,他没有告诉楚帝和秦治,犬子应龙之所以成长得这么快,都是匈奴的鲜血堆砌出来的。
“既然如此,朕过些日子便封他一个将军!”楚帝大笑。
军阶和他们可不一样,拿秦治秦侯爷来说,他被封为丹阳第一侯,长子秦阳生来便就是世子,次子秦云也是小侯爷的名分。如若秦侯爷出了什么意外,秦阳便可承袭父爵,依旧封为丹阳侯。而军阶不同,因为军臣掌握朝中重兵军权,所以没有承袭制一说,都是靠敌人的血肉堆砌封上来的。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这个道理。
“还是不了,犬子如今虽有战功,却依旧不足以封将军,还是让他继续做偏锋吧。”项连战婉拒。
“来,你我三人难得欢聚一堂,而且这也没有旁人,朕便陪你们放肆一回,年轻一轮。”说这话的时候楚帝便哈哈大笑起来。
“来!”秦治也跟着笑起来。
虽说依旧存在严重的君臣之分,但三人的间隙看似也小了很多。楚帝端坐上位,项连战和秦治同座下位。
“想来没喝醉吧?”秦治问。
“自然没醉。”项连战摇头。
“三人中,依旧属你酒量最好。”秦治说着,“我和陛下酒宴上可都鲜少喝酒,就等着这时候了!”
“是啊,朕还记得当初三人在一块喝酒的时候,秦治便总是往酒里掺水,喝到最后都是朕先醉了,你们还在继续喝。”
“说起来当初确实也是年轻啊。”秦治轻轻抚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心生感慨。
话匣子便由此打开,三人都开始讲述年轻时候的一些趣事,说到最后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屋外的人永远不知道屋内的三个人是经历了多少岁月的蹉跎才到了尔今这一步,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三个人究竟是有多么深厚的情谊。
“对了,穆斐呢?”项连战问。穆斐正是皇宫禁军统领,掌管宫内所有禁军的分布和管控,当然,项连战也是认识穆斐的,在楚帝登基之前,穆斐便和他们是一党,只不过情谊没有如此深厚。
不过也正因为穆斐的忠诚,才会被楚帝重用,封为禁军统领。
“穆斐啊……”楚帝的眼神有些迷离,显然有些喝高了,“他有事出宫一趟了。”
“哦?”项连战有些惊讶,“什么事情居然需要让穆斐亲自出宫一趟?”
“捉贼去了。”秦治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