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森森宫廷十八门,历来便是由大都统下的六名尉卫所管辖,按照往常惯例,尉卫每日都需亲自督导一门治安。
传出厉喝之后,便是踏踏的马蹄声。
一人一马赫然出现在了紫阳门下。
这人一身戎装,眼神如剑,看上去非常有威势。尽管单枪匹马,但却给人一种无可比拟的感觉。
“封大人!”禁军们行礼低呼,小贵子和小季子两个人面如土色地站在货车边上,低着头,双腿还有些颤抖。那名菜农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小贵子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今夜封锐封大人会出现在紫阳门的,按照往常推算,封锐今夜也已经守在霞光门,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在今夜重蹈此事。
“哎哟,是封大人呀!”感觉到封锐已经骑马立在了他们的边上,小贵子赶紧抬头,一脸谄笑地看着封锐。
封锐的年纪并不大,看上去也不过才三十左右,他的表情流露出了一丝冷漠,骑在马上更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东宫的小太监。
“货车里边是什么?”封锐冷漠问道。
“货车里边都是一些空箱子呢!这是每日运往东宫的菜车,所以出来后自然也就是空车了。”小季子在边上开口。
“是么?”封锐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马鞭已经高高举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马鞭重重地挥舞在面前的这两个小太监身上。
“来人!”封锐大喝一声,气势十足。
“在!”封锐在场,把守紫阳门的禁军们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些人身体一震,大声应道。
“给我将货车上边的箱子都搬下来,来回给我好好检查一番!我倒要看看,这车上究竟有没有古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两个小太监当时腿就开始颤抖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瘫软在地上一般。
“是!”
禁军们一拥而上,也不敢有丝毫的包庇,动作麻利地将货车上的箱子全部搬了下来,紧接着全部打开。
直到此刻,货车上藏着的的珠宝箱物便都暴露了出来。
封锐下马,缓缓地走到了珠宝箱物边上,紧接着将箱物全部打开,赫然看到了箱物中堆放着的一堆珠宝器皿,还有一副古董字画。
“封大人饶命啊!”两个小太监当时跪在了封锐的边上不住求饶。事情暴露,他们也都是知道会面临着什么。
“大胆奴才!竟然敢瞒着太子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封锐大喝一声,气势破空。
“封大人,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希望大人可以绕过小的一次啊!”两个小太监已经不住地磕头。
‘“来人,将这三人都给我关起来,押入天牢!”封锐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迟疑,边上的禁军更是不敢卖太监们的面子,顿时便有人过来将呼喊着的两名太监以及一名菜农都抓了起来,送入到宫廷天牢之中。
太监这边被押入了大牢,紫阳门的事儿却似乎还没有过。封锐转身,看着紫阳门中一丝不苟地站着不说话的禁军将士们,气氛也仿佛在此刻凝固住了一般。
禁军们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个个都在心里叫苦,特别是那些拿过两名太监甜头的禁军们,更是不敢多言。
“今日之事若再发生,斩立决!”
丢下冰冷的一句话后,封锐便上了红枣马扬长而去。
目送着封锐远去,所有的禁军将士们才轻出了一口气,仿佛刚刚从战场上经历过生死一般。不过所有守卫紫阳门的禁军将士们都知道,此事的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了!从宫中盗出宝贝送出宫变卖,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不过禁军尉卫封锐此番骑马却不是折返回霞光门,而是沿着皇宫外围的宫道不断驰骋,很快,便到了都统府。
“都统大人!”觅着夜色,封锐没有丝毫耽搁地直入府中,求见禁军的最高统帅——大都统穆斐!
穆斐如今也是正值壮年,身上虽然没有穿着戎甲却依旧气势十足。可以看到,穆斐确实有些浓眉大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入睡的缘故,所以只穿着一件素白色的内衣。
“怎么了?”穆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和封锐不一样的是,穆斐不过说了只言片语,但他的身上却流露出了一种让人俯首的感觉。
“今夜紫阳门出了一件事。”
“直说便是。”穆斐淡笑起来,“封锐,你何时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
封锐便将紫阳门所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番。
“只能说太子御下不力罢了,不过此事和我们有何关联?既然是宫中犯事,直接移交到大理寺便可,剩下的由他们处置就好了,至于太子那边,自然和我们没有瓜葛的。”穆斐淡淡地说着,自古以来禁军都是不能站队的,所以穆斐也不是太子党,更不是其他的皇子党。出了这种事情,他也只需要让手下的人秉公处理就行了。
“这些我自然知道。”封锐摇头,随即从戎甲中取出了一封书信,他将这封书信直接呈递到了穆斐手中,“大都统,你先看看这个。”
穆斐也不说话,接过了书信后便拆开看了起来。信中的内容并不多,三言两语而已,但就是这三言两语,却看着穆斐眉头蹙了起来,“有人告发此事的?”
“嗯。”封锐点头,“今夜我也本应在霞光门巡防,但是我在路上便发现了这封书信,所以才匆忙赶至紫阳门,若不是这样,还真的揭发不了这件事情!”
“究竟是何人留下书信呢?”穆斐蹙眉,他自然是明白封锐的意思,既然有人暗中留下书信,而并非是派人直接送到封锐手中,自然是不想留下过多的马脚。而且暗中还有人企图借由禁军之手来压迫太子的势力。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竟然敢拿我禁军来当他的兵刃!”说这话的时候穆斐的眼神中爆发了一团冷芒。
……
也就是在大半夜的时候,大理寺连夜审理了此案之后,事情才在宫中传了起来。因为此事事态极为严重,而且两名小太监也没有扛住折磨供出了幕后主使,所以大理寺和禁军们连夜将东宫的太监头子冯公公也给羁押回了天牢候审。
等太子回到东宫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整个人也是愣在了原地,随即愤怒地将手中的茶碟摔得粉碎。
“该死的奴才!”太子愤怒地喊道,自掌管东宫多年以来,太子鲜少动怒,但是今日却实在无法容忍。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虽然惩罚的是他手底下的这些奴才们,但真正被打脸的却是他这个东宫之主!
在知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太子并没有先去天牢,而是去了一趟宫中。
显然,此事楚帝也已经有所耳闻。
太子殿下还没有赶过来的时候,楚帝正在御书房看书,边上的太监头子洪公公将昨夜宫中发生的这件大事儿慢慢地给楚帝汇报着。
“你是说,东宫的冯公公唆使手下的奴才这些年一直在变卖东宫的财物?”楚帝蹙眉。
“是呀陛下,昨夜若不是禁军尉卫封锐大人及时发现的话,相信所有人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哦?那确实要好好赏赐一下封锐!”楚帝颔首点头,封锐这个人禁军尉卫他还是听过的,很多时候楚帝在和大都统穆斐在一起的时候,也都听穆斐高度赞扬过,而且他也确实见过,心中对封锐还是有一丝欣赏的,甚至于,楚帝都已经决定将封锐定为穆斐的接班人——下一任大都统!
“不过此事玉儿实在太荒唐了!”想到这的时候楚帝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懊恼的神色,随即叹息一声,“连东宫都管制不当,朕又如何放心将整个天下交由于他?”
“陛下切莫想多了,其实太子殿下还是不错的,只不过为人耿直善良了些,所以御下可能有所松懈,相信经过此事之后,太子殿下兴许会注意一些。”洪公公低头说道。
“也许吧。”楚帝倒没有再说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太监进来通报,说太子殿下求见。
“宣!”
“宣!”边上的洪公公尖声重复了一遍。
“参见父皇陛下!”太子行礼。
“嗯,玉儿毋须多礼。”楚帝看了台下的太子一眼,“清早便匆匆赶过来,是为了昨夜的事情吧?”
太子点头,“是啊!儿臣是过来请求陛下责罚的!”
“哦?责罚?为何责罚?”
“儿臣御下不力,所以才会出这种事情,若是儿臣多上心些,那些奴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玉儿,你知道你的软肋在何处吗?”
太子一愣,“儿臣不知。”
“你的软肋便在于太过于心慈手软,你要明白,大楚的江山,不但需要的是一个贤仁之君,更要一个有气魄,有威势,虽身处丹阳,却依旧震天下的大道之君!贤仁不过其一,却是小道,你明白吗?”
太子的表情中流露出了一丝疑惑,但他却依旧点头,“儿臣明白。”
楚帝叹息了一声,“好了,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情交由大理寺办便行了,不过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不然这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儿臣明白。”太子再次说了一遍,随即便请安告退。
出了御书房后,太子的表情却有些不好看,不管怎么样,此事对于他在楚帝面前的形象还是有些影响的,“看样子也只能靠往后慢慢弥补了。”
太子暗自叹息了一声。
虽身处丹阳,却依旧震天下的大道之君?
何为大道?太子依旧非常疑惑。
东宫太监头子暗中变卖东宫器物的事情秦云自然也听到了风声,由于这件事情人证物证俱在,各方面也都查得水落石出,所以大理寺在第三天的时候便将一干人等全部移交到了刑部,第五天的时候便在丹阳的刑场上斩首示众。
此事也算是这么告一段落了,不过秦云却依旧嗅到了此事不同寻常之处。
“奇怪,封锐当晚不是应该在霞光门巡防吗?怎么又会赶到紫阳门去,而且刚好截住揭穿了此事?”秦云自然是不知道封锐所接书信的事情,他只是有些想不通。
“莫非禁军尉卫封锐也在暗中相助于某位皇子了?”秦云猜测着,当然,这些事情他是无从究查的,毕竟对于宫内的很多风声,他都无法及时捕捉到的。不过很显然,秦云猜都猜得到,东宫出了这样闹心的事情,陛下对于太子的印象自然会大打折扣。
不过秦云也没有办法,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也就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