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伏在他的怀里，拼命想忍着眼泪。可是，或许是太眷恋、太怀念这个曾给过我温暖的怀抱，此刻被他这么温柔的抱着，这几年来的委屈就翻云覆雨，翻江倒海的攀爬了上来。我捂着脸，越是不想哭，眼泪就越是流的汹涌。最终，我在他怀里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他没有说话，静静的拍着我的肩背。就像很久之前他一直做的一样。

待我稍稍平静以后，他松开了我。我哽咽着，自觉的往后挪了挪。

“我要回去了，今夜的事请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说着，扶着山壁慢慢站了起来。

“等一下。”

他拉住了我的手，手指突然握住手腕的触觉让我不自觉的往后抽了一下手。

他顿了一下，松了手。

对不起。我张了张嘴，想说，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将被抓过的那只手藏在了身后。手上被触摸过的地方，凉凉的。

“别担心。”黑暗中，他低沉的说：“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你问。”

他站了起来，似乎在踌躇怎么开口。

他要我问什么？是很难的问题吗？我明明知道黑暗中他看不到我的脸，却还是微侧着不敢去看他。什么问题要特地把我叫来这里？

这里......

“桦哥哥，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哎呀！这里这么黑，呀！你怎么还把灯笼给吹了呀？”

“傻瓜。你看。”

他手中的小木匣子打开以后，一个个绿色的小萤光慢慢的飞了出来，落在山壁上，落在我们的衣服上。一闪一闪的，像是夜空中的一个个精灵似的小星星。

“好美！是萤火虫！是萤火虫！桦哥哥，你真厉害！哪里抓来这些小东西的？”

“呵呵呵！这你别问，我只问你喜欢吗？”

“喜欢！好喜欢！你看！你看啊！好漂亮！就像是一颗颗的小星星一样。好美！”

“傻阿梅，你喜欢的话，每年我都给你看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小星星。”

......

我的手掌贴在冰冷的山壁上，缓缓地抚摸着。这里，曾经是我们美丽的聚点。我们曾经约好每年夏天的时候，都会来这里看我们二个人的小星星。

“我，每年夏天都记得要抓萤火虫给你看这件事。”黑暗中，他幽幽的叹息道：“每一年的夏天，抓了，然后放了。”

他还记得？可为什么明明记得我们的约定，还要背弃我们的约定？！难道，对他而言，我......

不！我怎么能和他的生意相比。我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没权没势，帮不上忙的小丫头罢了。我，凭什么去责怪他的选择？！

我收回了手，垂首道：“你要问什么便问吧。晚了，若是老爷回来见不到我......”

“够了！”他突然喝到：“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家老爷，你犯不着在我面前一直念叨！”

我抿紧了唇，不再吭气。黑暗中，他的喘息清晰的传到了我的耳边。明明是这么近的距离，明明是一伸手就可以拉住的人，却偏偏离得那么远。即使我使劲得去够，也不再是我能够抓得住的了。

“当初，”他吸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紧张的问：“当初，为什么不来？”

“什么当初？什么不来？”我诧异的回头‘看’他。他在说什么当初？“你在说什么？”

“你在装傻吗？”他一把抓着我的肩膀，语气因为激动有些破音。“我像是一个傻瓜一样把你叫来，就是想问清楚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来？”

“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当初没有来？你要我去哪里？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浑然不知道殷桦在愤怒什么。为什么他一口咬定我当初没有去什么地方呢？他曾经让我去什么地方吗？

“你不知道吗？你没有看我给你的信吗？”他抓着我的肩膀，十指用力，像是要生生抠进我的肩骨里。

“什么信？你何时给我写过信？”我瞪大眼睛，费力的想要看清他的脸。他给我写过书信？什么时候？为什么我没有拿到？

他生生吸了一口凉气。“就是那天，你看到我和贺兰在凉亭的那天。回头我就给你写了一封书信，让你那个侍女交给你的。你没看到吗？你没有拿到吗？”

我心里一凉。小雪？她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记得那日之后我大病了一场，也是那几日之后，小雪就离开了。难道......

这些年来，是我错怪了他?

异样的沉默充斥着狭小的山洞。我吸了吸鼻子，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按在我肩上的手，颤抖着。

“你......”信上写了什么？虽然迟了，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当时，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对我说了什么。

“那天，我见你那么伤心的样子，料定当时若是我去追你，你必然是不见的。”他缓缓说。

我的心，仿佛又飘回了那天......

我无意中撞见了他和贺兰在凉亭里相拥的一幕；贺兰咄咄逼人让他选择的一幕；他欲言又止优柔寡断的一幕......

心，还是会感受到当时的痛楚。他是我的人啊！是我认定的人啊！他怎么可以和别的女人，还是和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在一起？为什么在贺兰让他选择的时候，他没有果断的做出决断？他的心里，真的没有贺兰吗？

他伸手拉住了我的手指。我挣了一下，没挣脱。

“对不起。我知道我当时没有及时选择你，让你受了很大的伤害。”他拉住我的手指，慢慢的包进了他的掌心里。“原谅我！当时是我第一次独立去做人生的第一笔生意。资金、货物，运输，等等的一切原本都已经算计的好好地，谁知后来…… 唉！当时的一切都让我忙得焦头烂额。我想做出一点成绩来给大家看！我也想借此机会告诉你，我是一个值得你依靠终身的人。我承认，当时的我私心太重！被利益蒙蔽了双眼。我承认我当时徘徊了、犹豫了。但是，你不该质疑我对你的一片真心的啊！”

我咬住了嘴唇。

“既然是一片真心，当时为何会抱着贺兰？为什么和她那样的亲昵？你是欺我病弱，不会出自己的院子，便大明大方的和她在凉亭......” 他究竟还背着我做过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哽咽了，压了几年的质问如今终于可以一吐为快的时候，我竟然问不出口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将我抱在了怀里，连声道歉。“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怎么就中了邪！明明应该推开她的，可当我听到她说她可以帮我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动心了。”

听他这么说，我愤怒的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可他死死抱着我，让我听他的解释。

“我知道我自私。所以你跑了之后，我一人在凉亭呆坐了许久。后来，我想通了。”他郑重的说：“我意识到，生意没有了，将来还能在做。若是没有了你，此生，我都不会快乐。”

殷桦......

“我找了纸笔，给你写了封信。说我在城外的土地庙等你，我愿意为了你抛弃一切，我愿意和你一起从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