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华等人除掉了李血头的三个得力干将后,等于暂时掐断了云城市的毒品来源,四人趁机利用之前铺好的关系把自己的货打进市场。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那些客户眼里只有钱,现在缺了货等于每天都在赔钱,加之肖华的货色确实上乘,于是,他们这么长时间的精心准备,现在终于落地开花有了进展。
只是一家叫做“漫步人间”的夜总会油盐不进,每次都是非常干脆地拒绝了肖华,到最后发展为只要肖华过去说要见经理,门口保安就会毫不客气地将他赶走。
肖华不想放弃这家夜总会,因为它是云城最大的不夜城,如果把这个市场开发出来,出货量和影响力是任何出货点所不能比拟的。他让司空搏去摸一下这个夜总会的底,很快他便知道了,这个夜总会的老板叫韩戈,他的爸爸就是叱咤云城商场与酒场的韩东来——大名鼎鼎的九叔。
肖华掌握这些信息后着实犹豫了很久,在这座城市里想动九叔,无疑是赤手闯狮群找狮王拔牙,综合现在状况,肖华决定先把这事放一放。
这一放就是很多年。
在这期间,左明可成为了一个人物,名声广传,威慑力可震慑方圆两条街。他所经营的羊肉馆效益不错,所雇的人员全部为背井离乡的打工者,名义上看是上下级关系,其实都是几个惺惺相惜的游子。
中华文明的根基为自给自足的家庭式农耕文明,这就导致外来人员总是受歧视和欺负。这两年多里,左明为这几位异姓兄弟与当地小混混们打过几次架,均以压倒性优势获胜。不打不相识,左明又仗义,很快,手下集聚了一众小兄弟,他在他的烟熏火燎世界里活得有滋有味,并多次对绍辉扬言:有事情,找明哥!
相对而言,绍辉可就不幸多了。也许是左明抢尽了好运气,他到来之后绍辉一直活在亚状态。思念雨嘉,寻找雨嘉,这是他之前的生活,现在又为左老板欠下一屁股债。这也没关系,关键是他每天都要面对他对桌的吴副科长。
女人是一种非常感性而又记仇的生物,绍辉每天上班都要怀着一种自杀式爆炸者的悲壮来面对对面的浩瀚冰川。他现在已养成了习惯,只要一来到办公桌前,第一动作便是把脑袋降低,深深埋在电脑前,弄得武冲等人私下直嘀咕:那厮天天在看什么?
水是柔弱的,一颗小石子都可以让它们泛出涟漪。为了不再受伤害,它只能披上那层厚厚冰层,伪装强大,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则等待着有人能够接近,用心脏的温度来融化它那层静静等待的冰层。
如果你是那一片海
我就藏在你的心
等着你靠近慢慢抱紧
从此不再远行
让我相信
你的爱不是浮光掠影
别说女人心是天边云
捉不住飘不停
如果你是那片天空
我就是你的眼睛
如果你用心
我就化成一阵雨
为爱感应
若是你无情
我就化作流星
划过你的梦境
除了工作之外,吴晓筱不会跟绍辉说一句话,偶尔她会在办公室哼唱这首《女人心》,开始绍辉认为她只是喜欢这首歌。几次过后,绍辉没任何反应,对面又响起《你没好结果》的旋律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生活在表白与诅咒的水火交融间。
这两天又来了新案子,一艘小型渔船捕鱼时网上来一具尸体——当时网重以为丰收,几个渔民欣喜收网,结果里面的东西把他们吓得面无血色。警察立刻封锁海岸进行打捞,三具高度腐烂只剩白骨的尸首重见天日。紧接着,警察不见天日地加班。
海落区的民警们稍好,案子不是发生在这儿,他们也不是刑警,但即使这样工作量也大幅度增加。除了夜间巡逻,绍辉有时候干脆直接睡在科里,反正是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虽然现在已经退出部队改变了生活,但他认为自己生存环境的变化不大。
其实这几年当数赵正豪的变化最大。
人的变化首先是在思想上的改变,由此来影响自己未来的命运。赵正豪自从上次亲眼看到母亲被人欺负和自己被人关在看守所后,当年在特战部队练就的那股骄傲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部队有一种崇尚荣誉的尚武氛围,讲究正气和正直,忽地来到鱼龙混杂的缤纷社会,这种文化兀立得很唐突,也很脆弱。赵正豪一时有些沉沦。
其间,一个模样很普通的人找到赵正豪,说听说了他的事迹,也知道他是一名退伍军人,他直言不讳地说想为赵正豪提供一个报酬丰富的就业岗位,且工作内容很单纯,做他的贴身司机。
所有的退伍军人对贴身司机这个工作的实质都心中明了,赵正豪动心了,有了这份工作,薪水肯定要比自己想象的多,并且还会结识很多“有能力”的朋友。有了这两点,自己可以有能力保护家人,还有未来的属于自己的那个家。
赵正豪的决定受到了父母的坚决反对,老一辈的他们认为这种工作不能接受,给人家开个车就能赚这么多钱,天下哪有这种好事?但是倔强的赵正豪心意已决,他已经认为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看着身边那些没有吃过苦的同龄人过得都比自己好,转过身再看看自己,都说提着昨日种种千辛万苦向明天换一些美满和幸福,但现实呢?再说,人家只是让自己去当司机,又没说让自己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为什么不去?
赵父一气之下生病了。赵父在一家小医院干了一辈子,工资从几十块钱慢慢涨到千把块钱,领了没几年的千元工资便退休,靠着熟人关系去一家药店卖药赚些外快,也算是和医学打了一辈子的交道。
赵父起初没当回事,直到慢慢开始出现嗜睡和四肢麻木的症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去医院检查了一番,医院的诊断结果很明确:脑溢血,必须住院。
院是必须要住的,但是钱怎么办?靠着赵家这点微薄的积蓄,想承担起治疗这个病的费用是根本不可能的,况且为了照顾病情日益严重的赵父,母亲已经辞掉了工作,一天24小时守候在病床前。沉甸甸的一家重担,顿时毫无预兆地压在了赵正豪的肩上。
赵父突发病也算是造物弄人,那个想提供岗位给赵正豪的人把赵父转移到省城最好的专科医院,并非常慷慨地垫付了所有的医疗费用。在这期间,赵正豪与他有了一次深度交谈:
“你为什么这么帮助我?”
“你是退伍军人,我欣赏军人,看着你有困难就想帮助你。”
“说实话。”
“能一个人打倒几十人,还能平安无事地走出监狱,这一点没有几个人能办得到。”
“你找我就是看中这一点?”
“不完全是,还有你身上的部队作风,肯吃苦,纪律性好。”
“让我做什么?”
“贴身司机,负责我的一些工作。”
“具体些。”
“我现在想开发一个地方的市场,打算培训你让你去接手管理,如果成功的话,年薪在七位数以上,只多不少,当然,有我在,不可能不成功。”
“确实很诱人,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我叫李庆增。”
“什么生意?”
“倒卖批发,哪儿缺什么我就往哪儿送什么,从中赚差价。”
“能挣这么多钱?”
说到这儿,李庆增笑了:“小兄弟,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只要你眼光好,有胆量,又肯动脑筋吃苦,单是垄断一个县的牙签市场就足够让你过人上人的生活了。”
“为什么不找别人?”赵正豪抛出最后一个疑问。
“我说了,你与众不同,我不会看走眼的。”
“你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都是自己人了,不必客气。”
“我还没答应为你工作。”
“你会的。”
从此,赵正豪为了能摆脱贫贱百事哀的生存状况,也为了能够让病床上的父亲少受些折磨,他义无反顾地跟随了这个叫李庆增的老板,开着那辆硬派越野车载着李老板东奔西走。
李庆增为了照顾赵正豪的孝心,专门雇了一个经验丰富的保姆照看赵父赵母,这样能够使出门在外的赵正豪专心致志地工作,同时也令赵正豪更加死心塌地地为他工作。
“小赵,你以前是哪个部队的?”
遥远的繁华城市,一座商务大厦中,李庆增舒服地趴在桑拿室中,接受着一位年轻女孩的按摩。
“野战部队。”赵正豪同样趴着,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俩人回到客房后,李庆增为自己和赵正豪倒了杯水,漫不经心地问道:“小赵,你跟着我这么久了,有什么感受吗?”
赵正豪接过水坐下:“跟着您这么长时间,见识了很多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生活,感觉跟以前的生活大不一样。”
“是以前的生活好,还是想过现在的生活?”李庆增坐在另外一个沙发上问道。
赵正豪调整坐姿,把身体深陷在沙发里,想了一会儿:“要说好,两种生活都不错。以前虽然没钱,每天一睁眼就要想今天该怎么赚钱,很苦,但是很充实。现在生活的范围很广,并且有钱有女人,但是总觉得有些空虚,没有以前活得踏实。”
“你的意思是想接手一些工作充实时间?”
赵正豪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其实在这几年里,你的工作量很大,只是你没发觉罢了,”李庆增没有理会赵正豪疑问的目光,继续说道,“我只要出来办事就带着你,是想让你感受一下成功人士的生活,为你以后的工作建立目标。其次是想让你跟着我学习出货交货时需要注意的东西,有些东西只能意会,需要你每时每刻发现和学习。我很久没有亲自出来跑了,为了培养你,我才出山的。”
李庆增坐在沙发上,很有感情地说着。
赵正豪嘴唇动了动,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李哥,我是部队出身,懂得怎么做一个兵,但是我想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李庆增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这一年里我跟着您跑的地方确实很多,但是咱们买卖的那些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而且量不大,根本不可能提供给咱们这种生活。我想问的是,咱们究竟是做什么的?”赵正豪一口气把话说完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庆增,等待着回答。
李庆增足足看了赵正豪一分钟,在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放在茶几上,问道:“硬币哪一面是正面?”
赵正豪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仍然回答道:“有数字的是正面。”
“为什么?”
赵正豪愣住了:“因为人们都拿它当正面,没有原因。”
“那我如果把有国徽的那面当作正面,能不能买东西?”李庆增追问道。
“当然能,没什么区别。”
“那就对了,”李庆增收起硬币,缓缓说道,“人类社会其实就是这枚硬币,表面上有正有反,但这件事为什么是正,归根到底谁也说不出来,因为只是相对而已。人和动物界一样,只是一种生物,人杀人和猛禽猎杀动物是一样的,都是在剥夺他人的生命,但前者是犯罪,后者是维持生态平衡,你告诉我这两点哪个是对哪个是错?”
赵正豪感觉李庆增说得不完全对,却无从反驳。
“正如这枚硬币,谁正谁反根本不影响它的使用,只要我花得出去,只要能为接收它的人带来快乐,为什么还要在乎它的正反?”李庆增继续说道。
赵正豪沉默不语。
“那,咱们究竟卖的是什么?”赵正豪又问道。
李庆增笑了笑:“我的意思你还是不明白,小赵,人生苦短,趁着有机会多赚一些钱,免得到老无人孝。我知道你很好奇,这些年里我始终在观察你,我很快就会交给你一片市场,那将是你的第二个战场,你就放开手大展拳脚吧。”
赵正豪再次沉默下来。
李庆增看看手表,站起身:“放心吧,人们只会看你的结果,不会注意你的过程的,等衣锦还乡时,你就发现你现在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哎,这个点她们也该到了吧?”
最后一句话,李庆增是自言自语。
“叮!”这时,门铃响了。
李庆增回头看看赵正豪:“走,出去放松放松。”
半夜,ktv套房内。
那两个女孩应李庆增要求,不仅自己应邀前来,还领来另外三个姐妹,五女两男在色彩跃动的套房内猜拳喝酒,房间内放着一曲曲较为柔和的音乐。
待到桌面和地面摆满各式酒瓶后,李庆增提议谁输了不仅罚酒,还要脱一件衣服。这样一来,屋内一派旖旎,七个人很快醉醺醺地只穿着内衣继续划拳喝酒。
李庆增把音乐换成了劲爆舞曲后,手里突然多出一把药片,不知是药片本身还是灯光的照射,药片呈五颜六色。李庆增很绅士地托着这把药片请五个女孩看,醉酒的赵正豪隐约觉得这些药片不正常,但是女孩们对这却很熟悉,纷纷表示只要事后多给些补偿,什么都无所谓。
赵正豪也被半推半哄吃了几片,在酒精和劲爆节奏的影响下,七个人不顾一切地在屋内疯狂摇摆开来,五女两男甩掉身上仅存的一丝衣物,赤身裸体地在室内各个角落进行着各种动作。赵正豪最后终于体力不支,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醒过后的李庆增又对赵正豪说道:“昨晚这件事,可以定性为聚众吸毒淫乱,这罪不小。但是,那帮女人和咱们都得到了各自想得到的东西,她们赚了钱,我们享受了快乐,两相情愿,这有罪吗?”
赵正豪点点头,没有言语。
他的命运就此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