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市人民医院,五楼病房单间。
一个生意人模样的人夹着包走了进去,门外的两名便衣随即跟了进去。
“正豪,感觉好点了吗?”
“老板,您怎么来了?”赵正豪急忙从床上坐起。
“这不你出了事,这里的警方给我下的通知让我过来配合调查,我就专程过来了。”
“是我给他们说的您,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怀疑我有案子在身,我只好麻烦您来给我证明了。”赵正豪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作为你的领导,应该的,别多想,你好好养伤就行,我都知道了。”来者大度地回答道,随后转身对两名便衣介绍自己,“你们好,我叫李庆增,是天庆贸易公司的老板,赵正豪是我的员工,麻烦你们带我去跟你们的领导见见面,看看这事咱们怎么处理。”
云城市海落区公安局,吴晓筱气冲冲地走向办公大楼,路过的同事见状纷纷躲避:“谁又该倒霉了?陆局,武冲,还是绍辉?”
名扬满局的悲催三剑客,今日绍辉霉运当头高照。
“绍辉,你去四川到底干什么去了!”吴晓筱一进办公室就引爆了满肚子的火药。
“我一个朋友有事,我过去帮忙了。”绍辉抬头看着她说道。
“你去了之后他才有事的吧?”吴晓筱逼视着他反问道。
“你今天怎么了?”绍辉有些听不懂。
“我怎么了?我就是一个缺心眼的傻子,被你骗得团团转还在心里认为你终于开窍学会幽默了!绍辉,我以前看错你了,我总以为你是一个老实人,原来你是深藏不露啊!”吴晓筱气得浑身直颤。
绍辉没接话,看来吴晓筱已经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了,这样也好,反正她早晚要知道的。自己对雨嘉的感情,绍辉从心里就怀疑自己没有勇气告诉吴晓筱,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干脆今天就此机会摊开说吧。
“晓筱,对不起,我……”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跟我讲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跟我爹去讲,你跟陆强去讲,看他们能不能帮你摆平这件事!”
“咱俩的事关他们什么事?”绍辉又是一头雾水。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做了啥对不起我的事了?”
“啊?”
“这事以后再问你,绍大英雄,绍大超人,前几天你给我说你一人如何打一群人,我一直以为你在编故事哄我玩,我还心想这么精彩的细节就凭你个脑袋想出来真不容易,敢情你不用想哇,这根本就是真的!”
“不是,我是在编故事!”绍辉急忙辩解。
“啪!”吴晓筱重重拍下桌子,“绍辉!到现在了你还骗我!你为什么没告诉我那晚你是闯到别人家里逞英雄?你为什么把人家全家都打残了?”
记得在部队时,有位连长颇具无奈地感慨说:“要想让这帮兵承认个错误真难。你就拿偷喝酒这事来说,逮早了不行,他们会说酒是用来消肿的;逮晚了也不行,他们已经咽下去了,就算嘴里有酒味手里拿着瓶子也不会承认。你必须看着他们刚把酒喝到嘴里的那一霎间,立刻冲过去捂住嘴卡住脖子踩着肚子防止他们再吐出来或咽下去,让他们亲手写下‘某年某月某日的夜晚,我喝酒了’,然后按上手印方可。时间必须卡得准,早一秒或晚一秒都会前功尽弃,案不可破。”
可是,吴晓筱怎么会知道这点呢?
“不是,你弄错了!我只是给你编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绍辉是想承认雨嘉的事情,但是对于打架这个案子,他很干脆地一口全部否认。
“死鸭子嘴硬是吧?你等着!”吴晓筱掏出一张光盘插入电脑播放,画面显示是一家工厂,黑夜,一群人手拿着棍状东西围住一人,被困之人在中间旁若无人地玩着手机,荧光在黑夜的镜头里异常惹眼。
片刻,远处赶来一男一女,又过了一会儿,被困之人冲那男人走去,引爆了全场。只见那人出拳迅速凶狠,两腿如鞭如刀高低进攻错落有致,步伐若蜻蜓点水在人群中左右回旋。在虎虎生风的乱棍中,他一拳一个,一腿一个,三十几人看似很多,但在他拳脚面前却不怎么禁打。很快,地面撂下一堆人后,被困之人擦着汗走出了摄像头。
不用问,这段录像是胡家院内的摄像头录下的,不知怎么到了吴晓筱的手中。吴晓筱亮出这撒手锏后满以为会让绍辉哑口无言,不料此时绍辉早已把酒咽下,即使口中有酒气也不会承认的:“你在哪儿弄的纪录片?录像机也太差了,都看不清脸,这是哪儿的黑拳市场这么变态?”
吴晓筱多少有些准备:“记不记得那晚我睡不着觉给你发的短信?你看看时间,再看看这录像上的时候,感觉是不是很巧合?绍辉,你太牛了,打着架还能给我现场直播!”
“巧合的事不多但不代表不存在,别说这么小的事,就算地球,你敢说在宇宙里不存在一颗跟它一模一样的星球?”
“绍辉,我发现了,”吴晓筱竖起大拇指,“你不是死鸭子嘴硬,你就是嘴死活都是硬的!别以为我治不了你,我问你,你的警官证呢?”
绍辉将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忘家里了。”
“你不是有个相好的房东女儿吗?打电话叫她送来!”
“人家出去上大学了,没在家。”
吴晓筱冷眼看着他:“别演了,你打的那家人姓胡,父子俩一个叫胡世峰一个叫胡浩,你厉害就别留尾巴啊,干吗把警官证落在现场?现在四川警方已经向咱这儿发来公函要求立案抓人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讲吗?”
绍辉一惊,没想到自己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物证留给了对方。
“怎么不说话了?怎么哑巴了?刚才嘴不是很厉害的吗?”吴晓筱咄咄逼人。
“陆局知道这件事了吗?”绍辉立刻来个180度大转弯。
“还不知道,传真在我这呢。你是警察,应该知道入室作案的后果吧?那边胡家貌似很有实力,把你弄那边去,再使使劲判你个人室杀人未遂。绍辉,到时候我再不想和你分手恐怕也由不得我了吧?”
绍辉沉默着,吴晓筱倚在桌子旁安静地等待着。对于绍辉为什么千里迢迢跑去打人和回来后欺骗自己的这两件事,吴晓筱现在并不生气,她现在最关注的是如何帮他摆平这件事。至于其他,等这件事过后,相信吴氏十大酷刑会让他开口说实话的。
“怎么样才能平息这件事?”绍辉开口问道。
“取得对方谅解,或者在走法律程序之前让对方撤诉,一旦走了程序,对方想撤诉也不可能了。而且,你把人家揍成这样,你觉得对方会谅解撤诉吗?”吴晓筱冷冷地说道。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有啊,提个千八百万过去,看在钱的分儿上,说不定人家会原谅你。”
绍辉又沉默了。
海宴私人会所。
这里的服务员个个天生丽质,来来往往皆为那些所谓的人类精英,西装革履或牌子休闲,香车美女伴随着自命不凡。其实有多少人穿着一身金钱、脸上带着威严,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正君临天下看众生皆奴仆。而服务员们也早已习惯了这些脸谱,麻木的微笑始终挂满嘴角,其实她们比谁都了解这些精英,不过是一群喷着人味香水的渣渣而已。
相对这个群体,小刀与赵正豪就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衣着简朴的两个人没有那股盛气凌人之势,订了一个单间后拒绝任何美女的任何服务。这种做法在这里,对于两个男性顾客而言,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今晚这宴席是小刀为庆祝赵正豪出院而设,也是为自己压惊。在这顿饭间,从鬼门关回来的小刀决定了一项大手笔,把自己的生命推向了顶峰。
俩人伤势还没有完全愈合,但是不妨碍喝酒。席间,小刀把遇刺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告诉了赵正豪,赵正豪也把那夜自己与司空搏的惊魂之战说了出来。他在与小刀合作之前对司空搏等人有所了解,知道这些人的手段与背后势力,不是自己或者小刀所能抗衡的。
“豪兄,司空搏那些人的手段你也领教了,咱们就算有再多的人保护着,他也能照样神鬼不知地站在咱面前。幸亏这次他只是给我警告,否则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小刀喝口红酒,后怕地说道。
“是,我跟他交过两次手,他的功夫非常骇人,绝不是一个只受过单纯训练的人。说实话,我也不是他的对手。”赵正豪点头道。
那晚,赵正豪在睡梦中听到一丝熟悉的声音——在部队训练潜入时的撬门声。他警惕地起床准备偷袭,不料为时已晚,来者的速度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刚刚站起身时对方已经冲进卧室。俩人在黑暗中混斗了很久,直到血腥气弥漫开来后,司空搏猛地拉开窗帘,借着一丝路灯光线扣下了扳机。天不亡人,子弹没有按照他预想的轨迹飞向赵正豪头部,赵正豪肩部受创,飞速一脚踢起一台小柜子砸向司空搏,在玻璃“哗啦”的破碎声中,俩人全部消失了。
司空搏开枪后逃走了,赵正豪因剧痛加之失血,昏迷在邻家门口。
“如果我再不接他的货,估计他很快又会出现在咱们面前,到时候恐怕就不会这么……”小刀欲言又止。
“你想再回去替他卖命赚钱?咱们虽然合作时间不长,但是你赚的这些钱要比前些年还要多吧?”赵正豪反问道。
小刀啜着酒,没有说话。
“刀哥,你还想回到以前那种当长工的日子?那点小钱就能使唤堂堂云城市的老大来卖命?刀哥,命是你的,钱是他的,孰轻孰重你应该比我清楚吧。”赵正豪不急不缓地劝说道。
小刀还是不语,赵正豪端起酒杯耐心地等待着。
“我肯定不会再帮他们卖命,但是我又必须保证我自己的命,绝不能让司空搏他们再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小刀发着狠,咬牙说道。
赵正豪静等下文。
“这段时间我在病床上了想了很久,我准备建一栋大厦,全市最大最高警戒最严的楼,把我的人全部塞进去,我就住在里面。司空搏就算再厉害,我不相信他能通过所有的监控设施和警卫找到我下手!”
“好魄力,这才是刀哥的手笔!”赵正豪拍案点火。
“哼哼,在云城我有这么多产业和生意,正好组成一个集团公司,我也做回董事长,把我的人分编在各个楼层,各个角落再布置好最先进的防盗报警设施,只要司空搏胆敢再来,我叫他死无全尸!”
“这不是一时冲动决定的吧?”赵正豪慎重地问道。
“当然,这是我这么多天深思熟虑后决定的,反正我现在有钱,再加上我小刀的名号,相信会有很多人巴结着我为我卖命。到时豪兄你也搬进来,咱们之间也好有个照应。我再去请个高手进来,只要他肯来,就算没我手下那些不中用的兵,只是你俩联手就可以干掉司空搏!”小刀兴奋地畅想道。
“哪个高手能让你这么有信心?”赵正豪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
“先不告诉你,但是功夫绝不在你之下!我会尽快去落实这件事,在这期间我先稳住司空搏接他几批货,但是你放心,我会留下一点市场给你。等大厦一竣工,咱们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只好先这样了。”赵正豪琢磨了一会儿应许道。
“哼哼,既保了自己的命又能干掉司空搏,还能做个董事长把自己洗白,真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小刀忘乎所以地端起杯子,一口气干掉满满一大杯红酒,“豪兄!你也干了!”
赵正豪举起杯子助兴,兴奋的小刀又启开一瓶陈年红酒。赵正豪看着杯中正在回旋的酒,突然开口问道:“刀哥,能借我几支枪和两个人吗?这两天我想去办个事情。”
“没问题!”小刀豪爽地一口应道。
“我要两个身手麻利胆子大些的人,跟我出去办点事,办完立刻归还!”
“好说,明早我就让他们去找你!”
“谢谢刀哥,我敬你!”
“干!”
这段时间绍辉死的心都有了,他其实真的不怕死,也不怕任何的强硬对手,可是吴晓筱属于“百年牛皮癣,专治老中医”,绍辉走也不行投也无路,最后干脆使出了在部队耍赖的最高级别的手段后才略微清净了一些。
部队耍赖糊弄领导,初期靠运气,中期靠技巧,长期靠霸气。
“我确实去四川了,但那个人不是我,我不知道谁伪造的我的警官证要这么害我,说不是我就不是我,爱咋的咋的,看我的警官证?给你!”
现在满大街办证的电话比门市房都多,只要你需要,就算自己的火化证你也能提前欣赏到。
吴晓筱被气得又是一阵花枝乱颤:“好,好,绍辉你厉害!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别看你平时闷头闷气的,到事上还真是个硬汉!老娘把这事替你压了这么久,每次老娘都是私自用局里的名义应付拖延那边,要不是这样,你绍辉以为你自己是个啥?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好,你说这事不是你干的,那老娘还费这么大劲遮盖什么?我这就去把文件给陆强,老娘不管了!”
说完,吴晓筱推开门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片刻又火冒三丈地走进来抓起电话:“陆强你死哪儿去了?出差?局里都快翻天了你还出差?你什么时候回来?……哼哼,哼,你等着吧,等你回来我给你报个料,保证乐得你跳起来!……啥!我这都气疯了你还想回刑警队,想得美!”
放下电话,吴晓筱又把矛头指向绍辉:“我告诉你,我是你女朋友不是别人,这件事情一旦外地公安插上手将非常难办。现在多少还能挽救,你要再冥顽不灵,到时你爱找谁找谁去,反正云城警方是罩不住你了!”
看着吴晓筱出门的背影,绍辉做了一个无所谓的动作,大风大浪都经历了还怕这些事?只要是对雨嘉有好处,做任何事情他都问心无愧。
顽疾用猛药,吴晓筱的骚扰症算是暂时消退了。马上,另一件事情又飞快地涌到绍辉的大脑,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赵正豪的电话:
“赵正豪,你在哪儿?我要见你。”
“哦,我现在在外面跑买卖,有什么急事吗?”电话那端传来喇叭声,可以听出赵正豪正开车。
“你究竟出了什么事?你骗得了他们骗不了我,能摸进家里把你打成这样的,一般小偷小盗的根本做不到吧?”
“意外,做生意的都这样,人为财……”
“那你在云城的房子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和左明?你做的什么买卖需要用暗杀来竞争?”绍辉没给赵正豪时间去想答案。
“绍辉,这事说来话长,我现在有件急事去办,等回去后我再给你好好解释。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是做正经生意的。”赵正豪开着车回答道。
“老赵,这辈子咱几个兄弟们不多,都希望彼此都能好好的。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你要出事了,这辈子我到哪儿再去找能够相依为命的兄弟?”绍辉字字沉重地说道。
电话沉默了一会儿,传来赵正豪的声音:“我知道,我也是。放心,等我回去,一切都会没事的。”
绍辉放下电话,靠着椅背坐着发呆,许久未动。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答案。成都胡姓的这家人,对于这个问题给出了一个非常中肯的答案:刚走了一个狠的,马上又来了一个不要命的。
胡氏三口人刚在医院团圆完出来不久,胡母一直催促着胡世峰向当地警方施加压力抓人。胡父也不含糊,每天都会去警局或者打电话要求抓紧时间破案。今夜,他请完警方相关人员后酩酊大醉回到家,胡母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咋个?他们啥时去抓那个砍脑壳的?”
“唉,人家替咱忙活着哪,那边也承认说有这号人,不过就是叫绍辉的那个瓜娃子人家一直在上班,根本没来过成都。”
“悬吊吊的,那个本本咋解释?”胡母不相信。
“丢了,不知被哪个人捡到了。”胡父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喝着。
“铲铲!唬谁!这边不晓得派人去看看哟?我告得你,这事你必须找回来,否则你休想安逸!”胡母威胁道。
“晓得喽,神戳戳的烦不烦人!”胡父被扰烦了,小声骂了一句。
“你说啥子?你再唬一遍!你有种那晚冲那个砍脑壳的黑闷凶哟!你冲我雄起啥子!软蛋!”
“啪!”胡父一怒之下摔了杯子:“你个婆娘懂个屁!这扯到外地的警方,咱这是去跟别个要人!你以为这是在县里啥事都好办的撒!”
“啊!你在外面缩了气回来冲我歪!你就是个龟孙儿……”
一般两口子吵架都是这么吵起来的,话赶话火拱火谁也不让谁。所以,继上次二楼开完摇滚现场后,老两口又在三楼摇了起来,直到又听到那声熟悉的“哐啷”声。
尘土飞扬中,赵正豪灰头灰脸地拎着榔头钻了进来。
胡家有了上次的教训后,专门加装了高档防盗栏和多层内固玻璃,赵正豪满满一身的力气竟然没砸透。他只好一脚踹翻已经整个松动的窗框,不愧是有钱人的窗户,窗框临废前即使扯烂周边墙壁也没有折断,这样,赵正豪如仙人下凡般出现在了胡父胡母的面前。
“你是哪个?”胡父吓住了。
“咳咳,说普通话!”赵正豪扇着灰尘咳嗽道。
“你是谁?”
“生意人。”
“啥子……谈什么生意?”
赵正豪取出一把沉甸甸的手枪摆在茶几上,跷着二郎腿没有回答,胡母见状直接吓晕过去。片刻,两个凶神恶煞的人把胡浩拖了上来后,赵正豪才慢慢开了口:“用你们一家三口的性命来换你们撤诉,顺便把绍辉的警官证给我,有兴趣合作吗?”
胡父虽说见过大世面也见过亡命徒,但是赵正豪身上所散发的那股杀气却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即使用尽一切想象也不会想到,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是一个经历过战争的特种兵,现在的身份是毒枭,带来的那两名帮手,背后有边境武装集团的支持。单凭这两点,别说是胡父,有谁敢动?
几分钟后,那两名帮手又走了进来,胡父吓得血压骤高:只见两人手里提着几颗面目狰狞的藏獒头!黏稠的鲜血滴滴答答流在地板上,配着藏獒临死前不瞑目的眼和犬牙,挑战着人的生理恐惧极限。
“你家的看门狗太不听话,我替你把它们杀了。怎么样胡老板,这桩买卖肯做吗?”赵正豪还是用生意人的口吻问道。
胡父现在哪敢不答应,只是大脑不怎么受自己支配,说不出话来。
赵正豪以为对方还在犹豫,笑了笑:“胡老板果然是做大买卖的,条件真高。好吧,我再送给你儿子一个东西,希望能取得你欢心促成咱们的交易。”说完,他在衣服内拿出一支注满微白液体的注射器起身走向胡浩,“兄弟,你知道四号吗?”
胡浩艰难地摇摇头。
“就是纯度极高的海洛因,我请你品尝一下。”
“扑通!”胡父心理防线彻底被摧毁,猛地跪在地上直求饶:“老大哥饶命,你怎么说我怎么做,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你们,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何时撤诉,警官证呢?”赵正豪趁此机会当头棒喝。
“证件就在公安局,明早只要他们一上班,我就帮您拿回来立刻撤诉!您稍微一等就好……就好……”
赵正豪见目的达到,将枪收回口袋,走过去扶起胡父,笑眯眯地安慰道:“这样最好,这样不就没事了嘛,不必害怕了。话再说回来,只要明天有点差错,你好好考虑考虑,我们……”
“您放心您放心,明天最晚九点我就能把事情办妥,不会有任何差错的!”胡父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回答道。
赵正豪依旧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胡老板爽快,那咱们明早再见!”
深夜,世峰棉纺厂外围。
“豪哥,万一那老家伙明天进了公安局反悔了怎么办?”一个小刀卫队的队员在车里问道。
“明天你们俩把车停得远一些,我在这里等着他,如果过了九点我不给你们打电话,你们抓紧时间开车回去,我自己能应付得来。”赵正豪坐在后面指示道。
“豪哥,我问一句,这个叫绍辉的跟您是啥关系?犯得着您这么玩命帮他?”
“一个好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命就是我的命。”赵正豪把身体向后仰了仰,“别问了,兄弟们今晚辛苦点,找个偏僻的地方停下车眯一会儿,等明天办完这件事,我好好犒劳你们。”
人这短短几十年,莫名其妙地来无可奈何地去,生命本身就是一个谜。
绍辉最近很纳闷:胡家人不是扬言要弄死自己吗?怎么说撤诉就撤诉,还有,我的正版警官证怎么又回来了,是吴晓筱帮忙干的吗?
“绍大超人,牛哎!胡家人怎么主动撤诉了?你的本事真能通天哎!姐算是开眼了,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你真的提个千八百万过去把人家嘴给堵住啦,还是半夜过去把人家揍怕啦?快给姐说说,姐好奇着哪!”
看来不是她。
算了,事情过去就过去吧,还是去找左明聊聊赵正豪的事情吧。
小刀做事效率还是很高的,自从他决定要洗白自己名声做董事长后,第二天便高薪聘请了一名资深设计师帮助自己设计大厦蓝图,同时注册了瀚海贸易集团,把自己名下的各项行业化零为整设备个部门进行管理,并且重新启用了很多狠角,换下了当年被司空搏训练过的人。做完这些后,他买下风水师指定的那块依山傍水的宝地,通过关系邀请市里领导前来剪彩,人声鼎沸锣鼓喧天风风光光动了土。随后,他拿着设计图纸来到了左明的饭店。
今日的小刀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倔强毛孩,但是为了显示尊重,他还是像当年一样,穿着朴素跑跑颠颠地独自去找左大老板。
左明此刻正蹲在灶台前准备生火,小刀在他背后看着这个照顾过自己很久的老大哥,一股久违而又熟悉的安全感顿上心头。他悄悄走过去蒙住左明的眼睛:“大哥,猜猜……”
“松手!没看到我忙着吗!”左明在黑暗里高声骂道。
小刀笑嘻嘻地松开手。
“哦,小刀来啦,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玩了?正好,把这卷纸给我!”
小刀递过图纸,眼看着左明要把它往灶口里塞去,他急忙一把夺过来:“大哥,这个不能烧!”
“啥玩意儿不能烧,春宫图还是藏宝图?”左明哼了一声。
小刀捏了一粒小柿子丢进嘴中:“大哥你先停一下,我有件重要事情跟你商量一下。”
“你能有什么事论得上重要?有屁现在放!”左明塞着木柴不屑地说道。
小刀干脆搬进一张桌子将图纸平铺好,引得左明好奇地探头仔细看着。小刀趁机详细地把想法说给他听,只是避重就轻略去了很多他现在不能说的业务。左明神色凝重地竖耳听着,直到小刀重金邀他加入瀚海集团工作时,左明返身照看着灶火,问道:“小刀,给哥说句实话,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自己赚的,我说过,我一定要出人头地,再也不过让人看不起的日子了!”小刀自豪地说道,“明哥,我现在成功了!”
“你知不知道,”左明续着柴火慢慢说道,“命运给你的所有礼物,背后都标着价码。如果你能承受还好,若承受不住,那叫代价。”
“大哥你怎么了,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啊?”小刀从未看见左明如此老练稳重过,有些不适应。
“小刀,收手吧,我听说了你不少的事情,你选择的这条路看似风光,其实是条不归路,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左明语重心长地说道。
“哥,什么莫名其妙的不归路,你看看我现在生活得多好?只要你开口,我立刻把你变成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也没问题!”
“唉,”左明直起腰叹了口气,“刀子,我知道你现在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不是哥说你,钱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是它要人命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含糊。什么路子来的钱会把你推向什么样的结果,你出卖了你的所有去换取你所没有的,到最后终会一无所有,包括性命。”
“大哥,我今天不是过来听课的,我是真心邀请你一起赚钱的。这样吧,你先来我这儿干一年试试,如果不合适你随时再回来干你的饭店,我保证你来我这儿干一年赚的钱够你开饭店十年赚的!”
左明没有考虑,直接摇摇头。
小刀的意思很明确,当初他在这里打工之时见过左明的功夫与人格,尤其是那几手外柔内刚的硬功夫着实了得,这些都是他现在极缺的。他心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先把左明拉拢过来,只要左明踏进自己的领域一步,他有的是办法让左明回不了头。
“大哥,我没有恶意……”
“刀子你别说了,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兄弟好好喝顿酒叙叙旧,不提别的事情。”左明直接打断他的话。
小刀愣愣地看着左明,仿佛不认识一般,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次见识到左明睿智沉稳的一面,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他默默地把手提包放在桌上:“大哥,你不愿帮我,我也不勉强,在我起来之前一直是你照顾保护着我,这些钱是兄弟的一点心意,大哥你别推辞。”
“拿走,你要想我了随时过来陪我喝酒,不干净的钱我不敢要!”手提包刚刚放稳,左明便直接把话甩在小刀的脸上。
说实话,势力正如日中天的小刀今天的确是诚心诚意过来邀请左明,但是左明的态度和话语彻底将他激怒了:“你说什么?你就是一个卖羊肉的装什么假清高?钱往我这里跑说明我有这本事!你一天撅腚流汗的能挣几个钱?我随随便便一天赚的钱就比你一年赚的多!你看看你的模样,你现在纯粹是活着,不是生活!生活,你懂什么是生活吗?没钱没势的谁给你面子?就知道天天扎在羊肉堆里,你也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再看看你满屋的这些臭肉,我一克冰就能买你整间屋……”
“你说什么?”左明突然暴怒。
“我说错了吗?你在这里干了这么久干出啥出息了吗……”小刀一横心,把话说到底。
“你贩毒?”左明死死盯住小刀的双眼,一字一顿问道,“你敢贩毒?”
刚才还如一团烈火喷发的小刀,嘴还未来得及合拢便突然凝固住。
左明大手伸出,一把将小刀拽到面前:“兔崽子,你走黑路我不怪你,你打打杀杀也算是爷们行为,你现在竟然敢玩毒?知不知道毒品能毁多少人多少家庭多少孩子?当年我是怎么教育你们的?说!”
小刀咽着唾沫想挣脱,没有成功。左明气急,挥起巴掌劲道十足地掴在他的脸上,小刀的脸型顿时变为不规则状,甚有失衡状态。
“你敢打我?”小刀吐出一口血水,含混不清地说道。
“何止!我还敢打死你!”左明怒眼暴喝,扬手又要一巴掌挥下。恰时,绍辉推门走了进来,左明变掌为指敲敲小刀的眉头,算是饶过他这次。
“咋了?怎么把人打得这么重?”绍辉皱起眉头问道。
“没事,自家小弟不听话,给一巴掌教训教训。”左明没好气地松开手。小刀捂着脸看了他一眼,收拾起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找我啥事?”左明气呼呼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赵正豪就住在云城,你知不知道?”
“啊?”左明把水杯放下,“他在云城住?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前段时间有人暗杀他,中了一枪不过没大碍。”
“啊?”左明惊讶得说不出话。
“我刚约他聊了聊,但是我不信他说的话,都是钻过伪装网的人,什么伪装什么材料咱们都懂。”
“到底什么意思?”
“我怀疑他走歪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