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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壳 十八 高潮之前

时间改变的不是世界,世界没变,变的是人。因为你自己改变了,所以你看的这个世界也变了。

这天,滂沱大雨浇注着这座沿海之城。浩瀚的海洋、滂沱的暴雨洗刷冲击着人类的视听,雨雾混杂着海水把这座美丽的城市变得梦幻。一间小小的屋内,绍辉守着满地的烟蒂,望着门外的这个世界愣愣出了神。

狭细的门上挂着缕缕雨帘隔开了外面苍茫的雨墙,一丝凉气涌来,绍辉用持烟的手摩擦着裸露的肌肤。听着门外整齐划一的暴雨落地的雄厚声音,他仿佛看见一群部队正金戈铁马冲自己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慢慢地,绍辉见到了不少往昔的熟悉面孔,其中也包括自己。

下雨的天气,本就是一个容易怀旧的忧郁时节。

林中有两条小路都望不到头

我来到岔路口,伫立了好久

一个人没法同时踏上两条征途

我选择了这一条却说不出理由

……

属于我的这一条我要一直走到天涯

将来从小路的尽头默默地回望

想起曾有两个不同的方向

而我走的是人迹更少的那条路

因为这条无名小路才将不会被遗忘

还记得曾经,自己与那些在军旅这条路上一起并肩行走的战友哥们儿们,一副副铮铮作响的钢铁身板、一支支步枪、一柄柄军刺、一双双不把天地世界放在眼里的目光……到如今,这些年轻的小伙子有的已在冢中再没了英气,有的已经丧失了当年的刚傲不羁,为了自己或者家人的碗中餐而日夜屈眉伏膝,在社会中辛苦地生活着。

绍辉叹了口气,把烧痛手指的烟蒂丢掉,重新燃起一支。小小的租房内烟雾缭绕,呛人,却也安定着失落人的神经。

何为失落?最大的失落不是你的理想没实现,而是这个理想曾经近在咫尺,你触手可及。当你欢喜地伸出手准备迎接拥抱她时,她却又像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在天际。你看着她的轨迹不顾一切狂奔而去后却发现,你的脚步永远是徒劳的。昙花一现间,她悄悄出现在你面前,又匆匆离去。

于是,巨大的失落感便会扑面而来,把自己深浸其中,无法自拔。

雨嘉便是这样,在绍辉面前欲走又还,点点滴滴间,仍有她的存在。自从上次捕捉到她的消息后,绍辉惊喜地看到希望,追随着希望的轨迹奔去,但一路又栽进失望的深渊,濒临绝望。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与自己都不再年轻,看着自己在报纸上刊登的那幅寻人启事上的照片,绍辉轻轻摩挲着手掌:“雨嘉,趁我还没老,出现在我面前……好不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会好好对你的……”

多年后,你若未嫁,我若未娶,咱们就在一起吧。这该是多少有缘无分人心中的呐喊,只是,该用什么样的力量和勇气喊出,对方才能听得到?

绍辉捡起一张报纸,与他苦楚的寻人启事相对的,是满满一篇幅的专栏,偌大的图片与标题令人想躲也躲不开:“一把劈波斩浪的尖刀——记我市最年轻有为的经济弄潮儿:李百会。”旁边,一张高耸入云的刀型建筑楼直逼眼眶,主人公李百会,也就是小刀,正春风得意地昂首仰望,满脸的运筹帷幄与成功无限。正文写尽了世间的歌颂溢美之词,文章硬生生地把他吹颂成白手起家的最年轻的亿万富豪、云城经济界的新领头人,把握着全市的经济脉搏。

绍辉反感地把属于自己的启事细心剪下,将报纸丢进雨中。

与此同时,左明也在皱着眉头一字不落地看完这篇报道:“兄弟,你这是在为自己掘坟墓,谁也救不了你了。”

“这是谁?人家这么成功,怎么说是自掘坟墓?”旁边一个清泉过石般的声音问道。

“你不知道,他曾经是我的一个小兄弟,野心很大性格偏激,我劝他很多次不要往邪路上走,现世因果报应是很准的,他不听。功名之利是可以让人虚荣得飘飘然的,但他不知道这里面栽进了多少人的性命。”

左明把目光投向旁边的聂茜。

在小刀的精心操作下,加之他的名号手段和雄厚的资金,短短一年内,云城市奇迹般崛起了一座地标性的最高建筑,富丽堂皇的门口挂着一副湛蓝色的招牌,六个金灿灿的大字惹眼异常:瀚海国际大厦。这座大厦只有在刚启用的当天有过几许热闹,之后便若死亡之屋般沉寂,深不可测。当人站在楼下仰望时,竟有种遮天蔽日的压迫感。谁也不知道,这座大厦的主人竟然只是一个小伙子,当然,更没有人知道这座迷宫般建筑的真实作用。

自从小刀把手下人员安排进驻后,他便藏身于此开始了长时间的隐居生活,准备用自己做钓饵赌一盘生死大局,因为他深知自己一旦不再接收边境那边的货后,司空搏肯定会在某一天出现在大厦之内。

大厦启用的当天,便标志着小刀与司空搏的关系正式决裂。

边境地区的特征和生活有着很深的两极化,正因为它是国与国之间的接壤地带,所以不论国力多么贫瘠或者富强,两国相连的地带总会高楼林立,琳琅满目的商铺市场向外展示着自家繁华。但再往里面,深入到大山里,就会发现其纷繁复杂的一面。

这里有淳朴善良的居民,有亡命天涯的凶徒,有蛇头妓女偷渡者,还有有着多重身份的隐形富豪和毒枭。大善大凶、富可敌国与家徒四壁,郁郁葱葱的山莽和波涛汹涌的边境河中,隐藏着人类精神与生活的重重极端,水很深。

司空搏此刻就在这群山之中,他阴沉着脸看着正在互殴的两个人。起因很简单,司空搏自从回归以来主要负责训练山佛的武装人员,他的施训自然极其残戾,而受训人也非善类,矛盾总难免。这次是因为一个队长辱骂了一个队员,队员暴跳如雷当场动了手,这种事情以前也有发生,司空搏见怪不怪懒得管。只是,当队员指着队长骂了一句话后,司空搏脸色阴沉得厉害,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边。

“老子要是敬你叫你声老大,老子不敬你,你连个屁都不是!”

这句话无意间触动了司空搏憋在心里的火,也为那个队员招来了杀身之祸。他们不知道司空搏今天为什么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便痛下杀手,看看旁边的水鬼跟白夜,脸色和这个杀人魔鬼一模一样,恐怖非常。

他们三个人内心的复杂,只因一个结果:小刀已经捎话过来,说中断合作。这意味着他们将要丧失掉整个云城市场,多年的辛苦和财力付之东流,自己每年在这块肥肉上的分红也随之消失,山佛的收入和市场也缩小很多,还有山佛对自己的信任也大打折扣。想要重新力挽狂澜的办法只有一个:杀掉小刀,重新扶持一个听话的人,并制定措施防止再出现反水。

只是,谈何容易!

司空搏阴冷的目光望着连绵群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云城这边,虽然小刀现在的准备已然充分,但是为了提高胜算筹码,他还是再次力邀左明加入。

深知左明性格的小刀让保镖们在不远处等待,自己独自走进左明的饭店。时值午后,饭店生意正是冷淡时分,左明坐在摇椅中摇摇晃晃地逗那只萨摩耶,聂茜跟另一名女孩正在窃笑聊着什么,安逸的幸福就在这平淡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小刀无暇享受这些,站在屋内开门见山道:“大哥,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请你再帮我这一次!”

左明停止摇摆,挥挥手示意两个女孩到另一间屋去。女孩们立刻知趣地离开,待到这里只剩他们俩时,左明开了口:“你是我一路走过来的兄弟,放到以前,我可以用我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但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除非你收手,否则神仙也帮不了你。”

“大哥,走黑道只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结果,我现在已经有了原始资本正准备洗手,你也看到了,我成立了公司开始走正道。”小刀假中有真地试探道。左明略微点下头,小刀暗喜,继续说道:“只是之前一些和我有着密切联系的人不希望我洗白,他们这段时期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我现在已经得到准确的消息,他们准备干掉我,所以大哥,我需要你这段时间帮我一程!”

“凭你现在的实力,有谁能动得了你?你说那些人不希望你走正道,说明他们能在你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如果是这样,杀了你不是更得不到了吗?”左明站起身走向一旁的桌子,坐下喝着水说道。

“大哥你有所不知,”小刀坐在对面,诚恳地解释道,“道上的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也解释不清的,我现在不顾他们的利益来走正道,他们完全可以联手杀了我再找一人顶替我的位置。现在的人,尤其是社会上的人只认钱,只要有钱拿,至于谁来做老大,他们不关心的。”

一个不争的事实,也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左明有心在他人生正道上扶他上马并送一程:“贩毒这么暴利,你忍心放弃这条财路?”

“我说了,这些都只是手段,没有结果,非要加个结果的话那只有死亡,这点我比谁都明白。大哥,我确实走了这条不归路,很险很累,现在我想回头了,大哥,拉我一把好不好?我还年轻,我要回头。”小刀说着把瀚海集团的材料递了过去,上面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房地产、餐饮、运输、文化传播、服装。

左明认真看着,小刀在一旁说道:“这些只是大方向的业务,每一项业务下面有很多小项目,如果能做好这些的百分之六十,集团的利润就很可观,虽然这些钱来得比邪路辛苦一些,但都是干干净净上得了台面的钱。”

左明在小刀脸上看到一股自信和阳光,他想了一会儿,慢慢说道:“我暂时信你的话,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你说!”小刀猛点头。

“第一,这饭店是我辛苦开起来的,我还要照顾这儿的生意不能离开,所以不能全天候在你那边,但是只要你感觉有危险,随时一个电话我会立刻赶过去;第二,我也会不定期地去你……”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左明的话,小刀摸出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稍等,我现在在外面,回去说。”

虽然小刀用手捂住听筒,但话音还是传了出来,左明听得真切,很熟悉的声音,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是谁。小刀挂断电话示意左明继续。

“我会不定期地去你那儿转转,如果让我发现你还在搞那些歪门邪路,到时候……”

“我发誓:如果今天我骗了你,如果我以后还在搞那些行业,就让我在你手里不得好死!”小刀接过话茬起了毒誓。

左明静默不语,最终,还是点下了头。

绍辉近期很是难受,太多的事太多的想法和选择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有心去找左明或者聂茜谈谈,让他们替自己分析一下究竟该何去何从,但是最近局里公务繁忙,不消别的,单单是开会就能占据他大量时间,白天开完晚上开,晚上开完梦里开,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还要拉着警犬一起旁听不成?

绍辉下班后嘟囔着,拿着笔本向楼上的会议室走去。这次会议的内容和以往差不多,基本都是案情通报,近期云城市偷盗、抢劫、卖淫之类的案情呈井喷之势。这些无关痛痒的案件,说实话也不会引起全市警界如此高度的重视,之所以这样,关键是破案期间的了解再结合嫌疑人的供录,矛头直指引起这些案件的源头——毒品。一件普通的案件如果牵扯上这东西后,那便上升了规格,变得不再普通了。

小刀匆忙从左明那儿赶回去的原因也是这个。

今天,公安部门突然进行了一次毫无征兆地检查抓捕,抓了几个毒贩子,公安干警瞪大眼睛逐字逐句分析了半天也没得到什么重要线索,毕竟他们只是小鱼小虾,于是,吴哲雄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这几年我们公安一直压着火忍着气,这么多大案要案没有破,老百姓一直在背后戳咱们的脊梁骨!如今偷抢黄毒又扎堆出现,这分明是对咱们的蔑视和挑战!大家认为案件杂,工作不好干,我却认为来得好来得太是时候了!案件多意味着线索多,哪条线索都通罗马!这次我们一定要沉下气稳住神,把刀尖扎进社会败类的心脏,破几个漂漂亮亮的大案给百姓们看看!”

与吴哲雄的豪气相对,云城市除了仍有抢劫偷盗小型案件外,毒品却销声匿迹了。吸毒成瘾的人为了筹集毒资是不分任何地点和形势作案的,但是小刀和赵正豪却非常敏感,一嗅到有危险,他们立刻停手不做,像冬眠的动物一般匿了起来。吴哲雄也料到了这点,反正这么多年被批挨骂的日子都过来了,不差这几天的等待了。

吸食毒品本身就是一种罪,时间长了这种罪还会延伸出更多的犯罪行为,因为高昂的毒资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承担得起的,为了能吸一口毒他们不会顾及自己的一切。自己的一切都不顾及了,当然也就不会顾及别人的一切了。等到财去毒来、瘾来家没的时候,种种男盗女娼的犯罪活动也就结伴出现了。对于这些案件,吴哲雄的命令是露头就抓,人多嘴杂线索多,不信在这么多张嘴里找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不凑巧的是,还真没有一点想要的信息。警匪双方就这样展开了斗智斗勇的拉锯战,这样绍辉就有了时间,跑去左明那儿诉苦求助去了。

打电话给左明,左老板说出差了,绍辉问他去哪儿了,左老板说在方圆三公里之外,绍辉说你那不叫出差,叫狼窜。不过对于绍辉来说这是个好消息,他可不想谈着满腹的心事再压着动手打人的欲望。到了地方,接待他的是聂茜,聂茜倒了杯水款款坐在绍辉面前,充当起了他的倾听者。

“茜茜,有件事情我拿不定主意了……不是,是根本没有主意,帮帮我吧。”

聂茜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绍辉点了根烟,理了理思绪,开口说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一条是荒草丛生的儿时路,你渴望走却找不到人口;一条是风景优美的路,道路通畅但你不愿走。因为你一旦选择了它,你梦中的儿时路此生只能无缘,必定会悔恨终生。要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还有第三条路吗?”聂茜轻声询问道。

“有,但其他的路,有和没有区别不大了。”绍辉想了想,肯定地说道。

“你说的这两条路是雨嘉姐和晓筱姐吧。”

“是。”绍辉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第一条路为什么走不通?”

“因为我找不到她。”

“你可以继续找啊,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做出选择?”

绍辉沉默了,两眼发愣地看着散发着青烟的指间,直到丢掉烟蒂后喝了一口水,含混不清地回答道:“吴晓筱想和我订婚……”

聂茜惊了一下。“说了很多次了,我一直没答应。”绍辉补充道。

绍辉和吴晓筱认识已有多年,吴家就这么一个千金,要不是吴哲雄的思想还算开放,他早就下最后通牒——要么结婚要么结束了。在婚姻面前,男人早点晚点结婚无所谓,但女孩子拖不起。男人女人都如同酒一般,只不过男人越陈越香,女人放的时间长了,味道就变了。绍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警察能无名无果地拖吴家千金这么久,也算是个奇迹了。

“择一必伤其一,我很为难。”绍辉低头,涩涩说道。

“不一定,你若选择了雨嘉姐,晓筱姐肯定很受伤。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雨嘉姐说不定早有了自己的生活,她未必会伤心,即使伤心,也不会像晓筱姐那么痛,辉哥你觉得呢?”

“我说的不是她,是我自己。”

这次轮到聂茜说不出话了。两人这么面对面坐着,直到另一间屋门“吱”一声打开时,聂茜紧张地回头看去,那只萨摩耶一路小跑来到她脚跟趴下,可爱至极,聂茜温柔地抚摸着它。绍辉苦笑着看着这一幕,自己有多久没享受过这真正的温情了。吴晓筱倒是给过自己不少,但自己在接受时总有一分不安和内疚在其中,快刀斩乱麻,不如就答应了晓筱,一了百了吧!

可雨嘉怎么办?

绍辉情不自禁地抓起头皮,痛苦地说道:“我真想当时陪着那些战友死在国外算了。要是现在彭政委给我一个电话,把我召回部队再打一仗,痛痛快快地死掉,该有多好!”

“你这是不负责任地逃避,你死了,解脱了,活着的人怎么办?再说,人死后什么样还不知道呢,你就这么确定一死解千愁?”聂茜悠悠说道。

“我该怎么办?你能给我答案吗?”

“要是有答案的话,爱情就不叫爱情了。”聂茜托着腮叹了口气,回答道。

外表大大咧咧的人其实都隐藏着一颗比谁都清楚的心,左明正是这样的一种人。自从小刀找过他之后,他便留心了小刀的动向,饭店不忙之时经常会去瀚海集团旁边坐着。因为他想起那天在小刀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到底是谁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会在这里碰到那声音的主人——赵正豪。

基于这种信念,左明今天又携烟带酒地坐在对面不远处的长椅上等待着。不一会儿,有人过来坐下,左明开始以为是路人,随后一瞥后才发觉:不是冤家不聚头,老祖宗的话果然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哎,你们又盯上我了?”左明开始了没事找事。

“嘁!你以为你是谁,我们能看上你?”

“我是毒贩子啊,在这儿等很长时间了,你们如果没事抓紧离开,别耽误我的生意。”左式玩笑和左式大巴掌一样,出手就是重的。

两个小伙更加不屑了:“就你那衰样还能做这生意?没事一边玩去,少拿我们开心!”

“哎,说真的,你看那俩人,对,就是楼下的那俩人。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今儿我就给你们个立功机会,他们包里就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不信你们过去盘问一下,反正你们都是警察,没好处至少也没坏处。”

两个小伙顺眼望去,只见瀚海大厦楼下有两个背包客正低头窃语,被左明这么一说,放眼看去,他们还真不像是什么好人。

“他们是什么人?”一个小伙将信将疑道。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能说的就这些。与其你们在这儿干坐着猜闷儿,不如走过去把事情弄清楚,就几步的路,你们可想好了,免得到时候追悔莫及。”左明一脸的高深莫测,语境竟然带出了哲学味道。

两个小伙面面相觑,左明趁热打铁:“说不说是我的事,信不信、做不做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反正立不立功不关我的事。”

看着左明莫测的脸和无所谓的态度,小伙们起身出去了。其实,这些话纯粹是左明胡诌的,那两个背包的在楼区徘徊了很久,左明也很好奇他们是做什么的。

左明眼睁睁看着两个特战小伙走过去和背包客照了照面,随后进行了百米短跑、四百米中跑、男子单打和双打等一系列体育项目后,两个背包客终于不再徘徊,鼻青脸肿地随着刚赶来的警车消失了踪影。特战小伙还专程过来感谢左明:“谢谢哈谢谢,要不是你的指点,这眼皮底下的功就没了!”

“你们为啥抓他们?”左明更加好奇。

“不是你告诉我们抓他没错的?”小伙脸上的疑闷不亚于左明。

“哦,咳咳,他们身上有很多案子,我想知道你们凭的哪条?”左明急忙掩饰。

“枪啊!他们身上有枪!”小伙说起来开始手舞足蹈,“这回算是逮到像样的鱼了……哎,对了,他们都有什么案子?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要不你干脆跟我们回去一起调查调查?哎,别跑啊……不会亏待你的……给你奖金!”

大厦高层,小刀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有人敲门进来,恭敬地说道:“董事长,您让我们留心的那两个人被警察带走了。”

小刀点点头:“我看见了,去查清楚警察为什么会在这儿附近,又为什么把这两人抓走,最短时间报告给我。”

手下退出,小刀一脸凝重地看着窗外不远处的浩海,揣测着这两人的身份和警察动手抓人的原因。他害怕突然有一天警察将自己包围,就像当年司空搏等人的命运一般,这种恐惧,谁也扛不住。

两个背包客自从进了警局后只做了两件事,第一是闭眼,第二是咬牙,不管审讯高手甚至谈判专家如何巧舌如簧,他们只管不闻不看,警方顿时有些束手无策。不过要说吴哲雄花大力气请来的这些精兵确实不是吃干饭的,看着刚在嫌疑人身上搜出的两支手枪,所有警员异口同声地说是国产五四手枪。正准备依据枪号为突破口调查来源时,几个特战小伙更是异口同声道:“去!你家的五四手枪这德性!”

众警员颇不服气地让他们说这是个啥货,小伙们这才慢悠悠吐出这两把枪的出身:“m1911,美国早些年产的玩意儿,枪身重,后坐力大,精度不准。”

此话一出,一群警员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这两支枪。在他们眼里,凡是跟美国沾上边的东西必定是精品,而不是眼前的这个出土文物样;其次,什么样的人才有能力搞到美国武器?这时,其中一小伙悠然吸着烟,如同教授俯视着一帮无知学生的模样:“在越战时,这种枪大量流落在越南,很好找的,就是现在在各个边境地带,这种枪还是主流武器,价廉物不美,生面孔买的话两千块钱,熟人去买可以打折,买得多还赠送……”

“你是说他们来自边境?”一名警察急忙上前拉住他想问个究竟。

“不不,我不是说人来自边境,我单说武器,就好像使用ak系列的人不一定都是来自俄罗斯的,使伯莱塔的不一定都是意大利人……”

很快,关于枪支的检测报告递交过来,所述内容跟小伙子当场说的丝毫不差,众人立刻研究攻坚方案,准备大审两名嫌疑人。没想到的是,在警员通宵达旦耗尽脑汁制订方案时,俩人咬舌自尽了。

绍辉很纳闷,这段时间吴局为什么不紧逼他和吴晓筱的终身大事了。今天像往常一样,他和吴晓筱找了一家小吃店吃了几笼蒸包后开始携手散步,只是两人心里的想法却截然相反,晓筱是满心幸福与憧憬,绍辉却是满脸矛盾和纠结。回家后,绍辉在屋内练了很久的拳脚借以发泄内心之苦,身心俱疲后终沉沉睡下。半夜,他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半梦半醒间接起电话:“喂?”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被我老爹吵醒了,所以,你得陪着我失眠!”那端传来吴晓筱悦耳的声音。

“好消息?你这叫电话版的午夜凶铃。”绍辉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随口问道,“吴局大半夜不睡觉干吗呢?”

“能睡得着么?这段时间这么忙!知不知道今天抓了两名持枪人员,刚刚在里面咬舌自杀了,本来还指望能从他们嘴里得到大案线索什么的,这下可好,又一无所有了。我爹一接到电话就赶过去了,线索断了不说,还得想着怎么善后。”吴晓筱既心疼自己的老爹,又惋惜线索断掉。

“你刚才说什么?”绍辉突然问了一句。

“他们身上的两把手枪据说是当年越战时美军用的,现在在越南和周边地带还在使用着呢,怎么了?”吴晓筱纳闷地重复道。

“有办法了!”绍辉大喊一声。吴晓筱躺在床上吓得一哆嗦:“你干吗你,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绍辉说道:“不如让吴局明天发布条新闻,说经过连夜审讯,基本可以判定嫌疑人来自边疆地带,然后再附上一些很有力度和信心的话散布出去,如果他们幕后有人的话,肯定会有所行动把行踪暴露。你要知道,一个罪犯如果想不顾一切自杀的话,第一,说明他知道自己早晚要死,但他还会抱有侥幸心理或者干脆把罪行全交代了,只求速死;第二,他背后有天大的秘密隐瞒着,而这些秘密可能会为他招来很可怕的人和处罚,如果不抓紧死掉的话,将会有更可怕的死法或者生不如死。”

最后四字,绍辉一字一顿地说道。

几秒钟后,电话那端传来了分贝比他声音还要高的惊呼:“哇塞!老公你太天才了,我这就给我爹打电话,等把这案子结了之后我争取让你双喜临门!”

“哪门子双喜?”绍辉摸不着头脑。

“第一给你请功啊!你出了一个这么好的点子,第二,咱们……订婚!当当当当……你高兴吗?”

绍辉苦笑,这哪是双喜,如果立功硬要算沾点喜气的话,顶天也就是“让我欢喜让我忧”了。

“怎么了,你不高兴吗?”吴晓筱温柔地问道。

“高兴……高兴……”绍辉急忙敷衍道,“对了,你还是抓紧时间给吴局说一声吧,只要对外宣布这两人还活着,咱们就占主动权了。”

“哎呀,一跟你说咱俩的事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先不跟你聊了。”

电话很干脆地挂掉了。

这夜,绍辉抱着雨嘉的相片蜷缩在床上,失眠了整整一夜。相片紧贴在他的胸口,如同当年的防弹衣般,有一种沉甸甸的安全感。

有道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当你无助想哭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芸芸众生中,此时此刻,想哭的人,不只你一个。

比如绍辉,比如司空搏。

当那两个侦察兵被云城警方秘密逮捕的消息传来时,毫无人味的司空搏破天荒地差点被气哭,不是因为这俩人笨,而是因为小刀。

根据传来的消息看,事情已经很明了,两个训练有素的侦察兵刚刚投放进云城便直接进了监狱,也就是说,现在的小刀已不是往日单纯的黑老大,而是一位在云城有着通天本事的青年企业家。

看着自己一手培养的人如此背叛自己,司空搏气得血泪直涌,强压着一口气悄悄走进木屋内。山佛正在里面闭眼打坐,司空搏垂手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山佛的训话。

山佛很准时,当香燃尽时他睁开眼睛,轻轻招呼道:“阿搏来啦,坐下说话。”司空搏先替山佛打了山泉水洗脸漱口,等忙完这些后,他坐下开了口:“阿爷,我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干净的,请您放心。”山佛含着一口刚泡好的茗茶,仿佛要榨尽每一滴茶汁般,许久方缓缓咽下:“阿搏,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这片土地上扛着这面旗不倒吗?”司空搏知道答案,但还是轻轻摇摇头。

“外柔内刚,小心谨慎,心狠手辣,处世不出手,出手不留人。阿搏,你这次的手出得太莽撞些了。”司空搏点点头,没有任何的解释。山佛很欣赏他这点,错了就是错了,不找任何借口,越是这样,山佛越让他一吐为快:“把你的想法说说,我来帮你分析。”

司空搏想了一想,端坐在竹椅中把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我一直谨记您的教诲。云城那边出了事我必须负责,我想除掉小刀重整市场……依照他现在的势力,在云城想除掉他有一定难度,所以我派了鲁巴和基诺先去摸查深度和对方的缺口,然后我再过去执行,结果……早知这样,上次就该把他杀了,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嗯,你这样打算是对的,”山佛指尖微扣,慢而有力地做着手指养生操,“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告诉我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第一,先去警局把鲁巴和基诺救出,如果带不出来便就地杀掉;第二,除掉小刀,只是他现在今非昔比,有着黑白两道的势力,而且听说一直躲在他那座森严的大厦里面,想做掉他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司空搏顿了顿,“不过您放心,给我一些时间,云城的市场我一定会重新拾起来的!”

“你办事我当然放心,不过不需要这么复杂,目前你要做的只是想办法让鲁巴他们闭上嘴就可以了,小刀那儿,让别人代劳吧。”

“阿爷,我的事情自己能解决,请您相信我!”司空搏站起身铿锵说道。

“呵呵,”山佛露出难得的一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连你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派谁去都没用,你知不知道‘作茧自缚’这个词的意思?”

与山佛猜谜式的对话方式司空搏早已习惯,他点过头后等待着答案的揭晓。

“蚕蛾吐丝作茧把自己包围,躲在里面自认为很安全,却不知道所有的东西都是两面性的,能保护你的,自然也能伤害你,而且最彻底。你只管放手去做鲁巴那边的事情,小刀那边很简单,按我说的去做,让他憋死在自己的茧中即可。”

司空搏双手合十弯下腰:“谢谢阿爷的指点,我保证在三个月内,重新还您一片云城市场。”

山佛赞许地点点头。

门外,杀气渐重的司空搏整好装备坐上一辆越野车,风驰电掣地冲云城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