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古,主要成分是冰毒。小刀告诉傅帅,街上卖的大多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成分也不纯,甚至会要人命,而这些是纯正的麻古,不仅效果好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把它放进水里或者食物中诱人服下,就算是南极冰,也会顷刻间融化。
傅帅拿着这些药片,兴奋不已地看了又看,仿佛看到了吴晓筱曼妙的胴体。
天气已经进入初冬,又是一年退伍日。
这天,彭政委给吴哲雄打了一个电话,问他还要不要新鲜出炉的退伍特种兵,吴哲雄忙不迭地说“要”,彭政委又问想要什么口味的,吴哲雄说除了精湛的军事技能外,最好还能有深厚的缉毒经验。
于是,彭政委用高铁快递批发了十五名野战侦察兵和缉毒武警给吴哲雄,说本想给十二人,但考虑到是老关系,赠送三名。吴哲雄货到签字后组织了几场军事和文化考核,十五人全部合格,吴哲雄兴奋地把这些宝贝疙瘩一起编进特警支队,并给了彭政委一个大大的好评。
这十五人来到云城警界之后受到了国宝级的待遇,虽暂时安排不了这么多的编制,但是在生活条件尤其是武器装备方面给予了相当高的级别。杀伤性与非杀伤性武器琳琅满目,并配警犬若干条,目的只有一个,揪出藏匿在云城市里的那几个犯罪高手。
可是,自从公安局有了这支秘密王牌部队后,云城市反而消停下来,再也没有发生过一起光怪陆离的命案。
吴哲雄很是纳闷,是不是那几个犯罪高手听说来了十几个更高的高手之后,胆怯地藏起来了?而那十五名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先立个奇功再说。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只能无聊地拉着警犬在操场跑步玩,云城市这么安静,哪像来之前听说的那么凶险。
其实他们不知道,司空搏、水鬼和白夜已经离开了云城,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安逸的。
在边境山佛集团的精心调养下,水鬼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山佛心里很清楚,像水鬼这种人用他可以,但千万不能让他闲着,否则肯定会闯祸。云城的市场他们已经帮助自己开拓出来了,就让水鬼、司空搏三人负责操练手下的武装人员,定期向云城发一批货之后等着收钱而已。
性情狂野,喜爱打打杀杀的水鬼非常不满现状,一直打算重新杀回云城搞他个天翻地覆,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重创自己的那个人杀掉,以雪自己鬼门关之耻。
山佛早已料到这点,严令水鬼私自外出,同时交代司空搏要看好他。司空搏对水鬼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大家辛苦了这么多年,现在正是数钱享受的时候,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了。喏,这是小刀刚打过来的钱,拿着。”看在钱的分儿上,水鬼忍了。
至于肖华的死因,山佛只是问了一句,再无他言。
小刀心里却是严重不平衡,自己扛着命贩毒,赚来的钱大部分都要拱手送给别人,何况赵正豪这边货源充足价格公道。小刀一直盘算着如何才能摆脱肖华等人的控制,让钱真正属于自己,要不是他忌惮司空搏等人的手段和恩情,他们高枕无忧拿钱的日子早就结束了。为了早日真正地独立,也为了应对翻脸后司空搏等人的种种手段,小刀正筹划建立自己的一支近卫队,武器就是那些埋藏已久的枪支。实施了这一计划,小刀离成为真正枭雄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一转眼大半年又过去了,傅帅急得嘴上又长起了水泡,这次不是工程的事,而是吴晓筱。他用尽手段也没能单独接近吴晓筱,更别提找机会给她下药了。这次,他孤注一掷,以城乡结合部改造工程的名义高资请来几个人流的明星举办了一场晚会,并通过关系邀请到云城市政要名人,尤其是公安系统人员。忙完这些后,他派人给吴晓筱送去两张贵宾票,希望她能赏脸邀伴前来。
傅帅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这种场合非常正式,而且是两张票,吴晓筱肯定不会起疑心地欣然前来。而傅帅所设的贵宾室其实就是二楼单间,如果她带女伴来,傅帅就当买一赠一了。如果是把绍辉带来,那就趁着药力发作时把他打晕,反正不管是谁遭遇了这种事都没脸向外传的。
一想到这儿,傅帅体内就有一股暗流涌动,按捺不住。
晚会当天喧闹异常,傅帅心怀鬼胎地站在门口迎接各类名人。不一会儿,手下跑来悄悄告诉他那间贵宾室来了一男一女,就是他说的那样,女的长得很漂亮。
傅帅内心一阵惊喜甚至有些眩晕,他告诉手下等晚会人戏时把准备好的那两杯饮料端进去,手下依言退下。傅帅更加热情地跟正准备进场的来宾握手拥抱。等待千年的美梦,今天终于要实现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傅帅熬着欲火看着手表。终于,帷幔缓缓拉开,主持人上台致热情洋溢的欢迎词,演员开始上场,专业歌手的声音立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傅帅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他示意手下按计划进行。手下接到命令后端着两杯饮料上了楼,片刻又端着饮料走下来,告诉傅帅:“大哥,人家要二锅头。”
“啊?”傅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还说,要是有烤腰子的话,先来上二十串八成熟的,骚味要重一点。”手下诺诺说道。
“啥?”傅帅的语言系统开始失灵,“谁的口味这么重?”
“那个男的点的,女的不愿意,但是拦不住。”手下补充了一句。
晴天一声旱雷,傅帅蒙了。深知吴晓筱性格的他现在断定上面那女人绝不是吴晓筱,因为只要她拦,对方必定会好好考虑一下到底是要腰子还是要命。
“你现在马上去问问他们叫什么名字,就说贵宾有礼品赠送。”傅帅命令道。
手下去而复返:“男的叫左明,女的叫聂茜。”说完又补充一句,“大哥,他们又催二锅头和腰子了。”
“滚远点!”傅帅又气又恼,无处宣泄,重重捶了下座椅,手下立刻识相地走开。
“回来!”
“大哥,还有什么吩咐?”手下折身毕恭毕敬地问道。
“去查查这个左明是做什么的,”傅帅眼放凶光地说道,“坏了我的好事,必须要付出代价!”
按照傅帅的性格,左明浪费了他这么多的财力物力,坏了他的人生一梦,如果不出意外,左明死定了。
但是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因为谁也不知道何时会与它邂逅。
傅帅憋着一肚子的毒火,散了场连到夜店找乐子的心情也没了,径直开车回到家,踹了几脚哈巴狗后开始脱衣洗澡。突然,几颗红色麻古药片在口袋滚落,傅帅越看越碍眼,狠狠把它们砸到墙角便去了浴室。
没过多久,那只洁白的京巴身上顶着几个硕大的黑脚印开始亢奋地把浴室玻璃门挠得嗞嗞作响,傅帅听着心烦,怒骂几句,不料京巴更是兴奋,不大的爪子开始在门面刻下五线谱,摇着尾巴流着哈喇子看着正要出浴的傅帅。
“你今天打鸡血了?”傅帅又是一脚踹去,可是无论他怎么打,京巴总是瞪着通红的双眼至死不渝地跟随。
直到傅帅躺在床上,京巴跳上去做起了他经常在床上做的动作,并且频率要比他快很多时,他脑光一闪:“这畜生不会嗑药了吧?”
想到这儿,他急忙起身去墙角寻找那几片麻古。迫于当前险峻形势,他捂住要害部位弯腰寻找了很久,仰天长叹:“我去!这畜生全吃了!”
都说酒能壮怂人胆,而这几颗小小的药片却能让一条京巴跨越伦理甚至种族放胆去追逐爱情,不得不说,小刀给的这些麻古的质量确实不错。
傅帅衡量了许久,最终又是一脚把这条心爱的京巴踹出了大门。
嗑药后的京巴被暴力逐出家门后,面对这般广阔世界,色欲不减反增。大半夜的,哪里还能有美貌的母犬正躺在敞开的大门内等待着自己呢?没错!只有24小时营业的公安局。再具体一点,就是那十五名退伍特种兵所在的地方!
亢奋的京巴循着气味,一路高歌一头扎进了特警队。
值班的五名特种兵小伙抽着烟蹲成圈仔细围观着,由观赏犬京巴聊到世界级斗犬比特,由斗犬又扯到无规则笼斗搏击赛。不过,他们毕竟是训练有素的专业特警,正当唾沫横飞时,一位小伙突然冒了一句:“这畜生咋像是嗑药了?”
警局晚上把警犬关在笼内,京巴进不去,只能干着急扒着栅栏空抖身子。此言一出,几名特战小伙不约而同地向前靠了一步,挖雷般细瞅着这只正在隔空意淫的小色狗。寂静的夜里,除了这只畜生的重重喘气声外,别无他声。
“逮了?”
“废话!”
“是烤还是炖?”
“吃货!拿去化验!”
就这样,京巴刚刚脱离了鬼门关又被直接拎进医院。但是,该被检测者拒绝签字配合,众人依法向它出具了相关法律硬性条文:“被检测人员拒绝接受检测的,经县级以上公安机关或者其派出机构负责人批准,可以对其进行强制检测。”不由分说,京巴被摁住头和屁股强迫接受了扎针。
一番验血验尿后,京巴惊恐地看着这群激动万分的陌生人,不知道自己的一点狗血狗尿为啥会令他们如此开心。
“忒好了,赶快向吴局汇报!”
“报什么报!这正是咱立功的时候!”
“不好吧,擅自行动是违反纪律的。”
“老兄,这是地方,不是部队!吴局说了,咱们的任务是破大案,只要能破案可以提供一切便利的!”
“也是哈。”
“怎么才能找到这条狗的主人?”
“你在部队特训受罪时想不想家?”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抢过大夫的听诊器与剃毛刀,勒住京巴一顿狂剪暴揍,京巴的哀嚎响彻整座医院。不久,几名病人家属气急败坏地赶来:“你们还有完没完!上次一个神经病大半夜喊医生缝针,这次又是你们在这虐狗,还让不让病人休息!”
“暴徒”们面面相觑,被虐者趁机撒开四条腿夺门逃命。
大半夜,一条狗在前,五人在后,时快时慢地闪过条条大道。
京巴吊着舌头率领一干人等终于停下,半小时后,特战队员们重新聚到一起。
“装备都拿来没?”
“准备就绪!”
“开始!”
凌晨两点半,傅帅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揉着惺忪双眼破口大骂:“谁啊?大半夜的砸什么门!”
“我们是物业公司的,过来检查一下管道。”外面响起温柔的回答。
“你们是哪儿的?”傅帅起了疑心。
“我们是物业公司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哦不,全心全意为业主提供保姆式服务。”
“我问你,你们一个月的物业费是多少?”
“……”
特战小伙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破门而人。不消多久,傅帅便被押到审讯室了。
傅帅情急之中想到对策开始告饶:“我说我说。”
“说!你家狗嗑的药是哪来的?”特战队员继续逼问。
“遛狗时它吃骨头时吃到的。”
“还不老实!”
“不不不!是真的!各位老大,我句句属实!”傅帅说道,“当时我带它走到那条街……哦对!那条街有家餐馆叫什么左式烧烤美食广场,老板叫左明,那条狗趁我不注意跑过去吃了几根骨头之后就这样了。大哥们,我真不敢骗你们,要不你们再去我家搜搜,如果能找到毒品,你们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说一句话。”
案子终于有进展了,特战小伙们满意地点下了头。
小刀首次把货款压缩了大半,告诉远方的司空搏,这批货遇到点意外折损不少,司空搏没有怀疑。而真实情况是:小刀把货全部售出并接了赵正豪的货,只此一笔,小刀净赚一大笔。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钱为欲望之本更直接刺激这无底洞的膨胀。看着银行账号里面的数字不断增加,小刀终于对韩戈的地盘下了手。
几天后,一个人被他的手下带到他面前。
“知道为什么请你来吗?”
“不知道。”
“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小刀。”
“那就好,不用废话了。我想在你地盘上卖点白货,这个面子给不给?”
来人沉默了很久:“刀哥,虽然这些地方我负责打理,但是你知道,真正的老大是韩戈,我只不过是个打工的。”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也该很清楚我的手段。韩戈现在还能做老大,是因为我现在没空招待他,你考虑清楚,是继续跟着他还是跟我合作?”小刀自己坐下,并示意来者也就坐。
来者没动。
小刀点燃一支烟,烟灰凝成半截时,他在烟缸内拧熄:“跟我合作,我不会亏待你,赚的钱肯定有你的提成,等你有了钱,离开云城甚至出国定居都可以。继续跟着韩戈,你还会有什么发展?最多无非就是你干得好一些,他多分一些钱给你罢了。”小刀拿起匕首摆弄着烟灰缸里面的烟头,“还得有个前提,这期间我不收你的命。”
随着小刀手里的动作,烟蒂碎裂并被斩为多截,直到小刀放下匕首斜眼望来时,来者终于开口:“刀哥,希望以后多提携。”
“好说!”小刀上前给他一个拥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可以报我的名!”
韩戈手下当然不乏忠心耿耿之人,但小刀手法毒辣,似乎再忠心耿耿之人到了他这儿都难逃一劫。
随后的这段时间,小刀利用种种威胁利诱的方式慢慢渗透进了韩戈的地盘,其间也遇到过几个不要命的主,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致命弱点。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不当一回事,但如果是他们的妻儿有麻烦呢?没有家室的话,家里的二老呢?有势力而又神经质的小刀,总会找到一种合适的猎具制伏这些人。
这一切,韩戈始终蒙在鼓里。一想到这,小刀在内心就崇拜自己,认为自己肯定是天人下凡,本尊是战神。
自从聂茜到来之后,左老板的生活开始变得有滋有味,学京戏出身的聂茜喜欢宠物,于是左明买了一只萨摩耶送给她。俩人一狗,经营着一家小餐馆,日子过得很温馨,也很惬意。
其实这一幕也是绍辉愿意看到的,当初在部队时,刘君浩当数最二,左明还算正常人,不料退伍后左明只有更二,好似刘君浩投胎一般。如果非要解释这一现象的话,只能说缘分使然,如果不是这样,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茜茜为何会只身投奔于他?
绍辉站在远处,欣喜地关注着他们。
不过现在关注这两口子的,不单单绍辉一人,还有那十五名准备立大功的特战小伙。
这支吴哲雄手下的秘密王牌分工明确,以三人一组,两个小时一交接,全天候在左明开门之时到半夜打烊之后进行着极为严密的监视。左明的一举一动、老板娘的一笑一颦、食客们的来往时间包括着装与老板的接触,甚至那条萨摩耶的奔跑路线与打烊后的垃圾种类,分队队员们早已做到了然于胸。
世间之事最怕较真,时间一天天过去,当小刀完成垄断云城毒品霸业之时,队员们也总结出了左明的种种嫌疑,准备实施抓捕行动了。
“第一,那个叫左明的老板目光精锐,身材壮悍,我近距离接触过他,他双手食指、中指皆有老茧,是长时间摸枪所致,指关节扁平,是个练家子。除了咱们,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摸枪练拳?又是什么样的人需要用这两项傍身?还有,像这种高手,为什么要开一家烧烤店隐身于此?
“第二,老板娘年轻漂亮,气质优雅涵养有加,一看便是出身优越并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绝非风尘女子可比拟。问题是,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跟随一个又穷又脏的卖烧烤的?其中会有什么隐情,是被逼还是贪图其他?
“第三,也是最大的嫌疑点,一个老头经常来这儿找左明吃饭喝酒,为什么他会让司机和保镖把百万豪车停在远处自己走过去?在这么小的饭店内出手很是阔绰,这种做法很不符合他的身份,还有,他送给左明的那些高档礼物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根据这些反常情况再结合傅帅的供言,这家饭店肯定有蹊跷!”
“抓吗?”
“抓!”
自从上次司空搏半夜截杀九叔未遂之后,九叔便长了教训,只要是晚上出来吃饭,必定会带上司机与两名保镖。钱,对于名人与富豪而言只是个流通符号,他们最缺的是平民百姓的自由生活。
九叔很珍惜自己与左明之间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关系。在这方小小的地盘上,九叔可以毫无顾忌地与那些打工者一起开怀狂饮,坐在一起勾肩搭背吹牛讲黄段子,比起与那些所谓的高端人士在高档场合仪式般的讲话进餐畅快得多。
这次九叔又拎着瓶茅台来到左大老板的餐馆,菜尽酒罄之后,九叔唱着刚学会的军旅歌曲晃悠悠地往外走:“又是艳阳高照,又是春来早,大娘进城看儿子,又是出远道,心里头急啊……那个士兵真好……咦?”
一只大手在身后重重摁住他肩膀:“你年纪大俺们不欺负你,不想挨揍的话就跟俺走。”
九叔着实愣住:现在的杀手都开始讲素质了?
九叔又愤怒了:为啥晚上出来喝顿酒总是遇到这茬?
身后人捂住九叔的嘴往一旁拽,两名保镖见状,毫不犹豫地上前动了手。俩人并非泛泛之辈,但毕竟寡不敌众,并且对方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退伍特种兵,很快,两名保镖鼻青脸肿地被制伏了。
虽败,但是为九叔的司机赢得了呼叫支援的时间,就在九叔与他的司机保镖四人被特战分队押进车时,韩戈带领着足足一火车的人包围了他们。
韩戈的人马瞬间把分队的那辆中巴砸得面目全非,若不是九叔在车里他们投鼠忌器,这辆中巴早就被拆散了。
“我叫你兵哥哥呀嘿嘿!
你叫我兵妹妹嘿嘿!
兵哥兵妹正年轻参军到部队。
你叫我兵哥哥呀嘿嘿!
我叫你兵妹妹嘿嘿!
兵哥兵妹都是兵欢歌满天飞!”
远处,饭店的室外音箱里正播放着军营民谣,左明打着节拍晃着脑袋,正在烧烤炉前忙活着。
一场惊心动魄的街头突围战正式拉开序幕!
十五名特战队员临危不惧,把重点目标紧紧围在中心浴血突围。重力击打在肉体上,发出连绵不绝的沉闷声响。拳脚交错中,不时有血滴溅出,也不时有人倒下。
韩戈铆足劲要置这些人于死地,但是又怕伤及自己亲爹,如同当年长坂坡一战,若不是曹操下令活捉赵子龙,就算五虎上将再有通天本领也决计不会活着出去。
韩戈的这种顾忌,恰恰是对方能突围出去的缺口,十五人咬牙用身体拧成一条麻绳,硬生生地在人群中撕开一条血路后,看到了生的希望。
好一群特战小伙!扛着九叔竟然跑出了光速!韩戈望尘莫及:我去!这都是一群什么人?
“今年退伍的老兵,你们辛苦了,
今年退伍的老兵,一路多保重。
今年退伍的老兵,你们要走了……”
远处,左明饭馆的音箱仍然高亢嘹亮。
韩戈看着条条马路和座座建筑,咬牙切齿地报了警。吴哲雄一听说九叔被绑架了,立刻惊坐而起,第一时间派出所有的警力封锁全城进行地毯式搜索,并亲自下令首次启用王牌部队:动用一切手段,无论如何必须寻找到绑匪!
骑驴找驴,这个任务太好完成了。要是吴哲雄知道动用了所有警力来寻找的绑匪正是这群自己引以为傲的特种兵们时,估计他八辈的祖坟也会气得冒出黑烟。
此时,公安特警队的一间宿舍内正沸腾着:“忒中咧!这家伙铁定有问题,要不呼啦一下咋会冒出甚多同伙!”
“现在再把那个左明弄来一块儿审,一股气儿把这案子拿下!”
“稍等,刚才吴局不是让咱们出去找绑匪么?”
“逮个人还需多少时间?这个点正是逮他的最佳时候,按原计划进行!”
“中!麻利利地走吧!”
于是,特战队员们顶着满头的鼻青脸肿又出去执行任务了。
外面的街道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飞驰而过的警车警灯和一脸凝重的警察们随处可见,无数条彪壮的警犬在主人的身边瞪着幽绿的眼睛洞察着黑暗夜色,气氛压抑得像有大战来临之势。偶有路人经过必会有警察上前巡查,荷枪实弹的警察身影掩盖住了一团团路灯灯光,阵势之大,前所未有。
“哎,那帮人是干什么的?”
“吴局竟然把他们也派出来了!”
“他们是谁?”
“特警队里的特警,十五名正儿八经的特种兵,吴局刚组建的王牌战队,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他们就是吴局手里的那张王牌?不对啊,他们脸上怎么都又青又紫的?”
“说你是棒槌你又不承认,那叫迷彩油,伪装用的,特种兵电影看过么?咱们擦防晒霜,人家就擦那玩意儿!”
“明白了,我没见过世面,以后还请科长多指点。”
“好说,抓紧时间干活!”
在几名巡逻干警的议论中,鼻青脸肿的特战分队飞快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由于九叔被绑架的地点离左明饭店较近,所以这家饭店最先接受盘查。此时饭店早已打烊,劳累了一天的左明和聂茜已经躺下休息。敲门声响起,左明极不情愿地起床接受了警方询问。无果,警察说声“抱歉,打扰”后走了人。
正当左明刚刚进入梦乡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谁啊?”左明高亢一声吼。
“查水……哦不,吃饭!”
“大半夜的吃什么饭!没茶水!”左明又是一嗓子。
外面没了动静。
片刻,房门突然慢慢地被人搬开只剩空洞,特战小组在手语的指挥中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他们极其严格地遵循了密潜要领:鞋底要软,力扣膝盖,以脚跟着地慢顺至脚尖卸力,这样可以保证整个人在完全不发出任何动静的前提下行走,但是保证不了那只萨摩耶被踩到尾巴后不发出惨叫。
“嗷嗷”数嗓,正在睡觉的小萨夹着尾巴跑了。
“强攻!”分队反应迅速,立刻改变了战术。
“六点钟方向有情况!”黑暗中,有人喊了一句。
六点钟位置就是后背,特战队员们立刻转尾为首,扩散队形改变战斗锐角直指身后。令他们惊愕的是,几名队员已经倒地昏迷,旁边,一人正伟岸站立,正气浩然!
“小兔崽子,当过几天兵就来我这儿练战术了是吧?你们这点动作还是爷爷我当年参与制定的,让敌人来报敌情,真丢部队的人!”此人一张嘴,正气立刻破碎飘散,不留一丝一毫。
“上!”
左明退到屋外顺势一脚把第一个跟出来的人踹翻后跑远。在这里他所担心的太多:聂茜的安全、小萨的安全、桌椅的安全和那些羊肉的安全。
来到空旷的马路之后,左明放开了拳脚巴掌与这些特战队员缠斗起来,其间还不忘关心一下对方:“你们都挨过揍了?谁这么有爱心?”
剩余的队员心里憋火,奈何眼前对手着实不简单,一时半会儿拿不下不说,己方又倒下数名战友。
“我去!今儿怎么了?一个比一个难缠!”一名队员喘着粗气骂道。
“愣着干吗呢?上啊!”
又是一番恶斗,队员们的脸庞锦上添彩百花怒放,恰似洛阳牡丹美轮美奂,艳美秀丽而又多姿多彩。
“愣着干吗呢!报警啊!”
于是,云城警史上又一件奇葩事件产生了:特警队私自出动去逮捕一名嫌疑犯,没打过人家,但是打了110。
吴哲雄一听说特警队在实施逮捕毒贩过程中遇到了困难,立刻调集周边警力赶去支援,随后自己也立刻赶到现场查看。现场凌乱不堪,一看便知这儿曾经发生过剧烈打斗,街的一角,大批警员围着一棵树正在实施抓捕:“下来吧,不揍你!”
左明在树梢抱着树枝可怜地摇摇头:“不下。”
“再不下来我们就上去了!”
“要能上来你们早就上来了。”
“再不下来我们就开枪了!”
“你们不敢,没有紧急情况你们是严禁动枪的。”
“兄弟,门清啊!”
“嗯,进过一次局子。”
“下来吧!”
“不下!”
……
“怎么回事?”吴哲雄走下车的第一眼,便在张张骄傲的王牌脸上面看到了百花齐放。
特战队员立刻立正进行汇报:“我们历时数月进行了严密侦查,在抓捕这名毒贩时遭遇了亡命反抗,所以呼叫了支援!”
“毒贩?”上面的左明愣住了。
“反抗?”吴哲雄一脸不相信地看着这帮兵的脸,“你们的伤都是他打的?”
“不是!”队员义正辞严地回答道,“是上一名毒贩打的!”
“啊?”
“毒贩共两名,另一名已在昨晚九点被我们抓获归案,在抓捕过程中我们遇到了对方团伙数百人的围攻。
但是我们不负领导重托,依然把要犯缉拿回去,现正押在特警队,请指示!”队员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对于这个做法与回答吴哲雄深感满意,他略一点头:“你们辛苦了。”之后,他又随口问了一句,“那名毒贩在哪儿抓获的?”
“就在这条街!”队员“唰”地抬起胳膊指示一下。
“多大年纪?”吴哲雄开始警惕起来。
“目测为五十多岁。”
“就他一个人吗?”
“还有两名保镖和一名司机,在打斗过程中我们无法顾及这么多人,所以被他们逃脱!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
吴哲雄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九叔这桩惊天大案算是破了。他拿电话的手竟然有些哆嗦:“韩戈,过来辨认一下。”随后,他又冲树上招招手,“小伙子,下来吧,没你事了。”
“嘁,谁信,我都成毒贩子了!”上面飘下一句不屑。
几分钟后,一辆欧陆跑车飞速驶来,韩戈跳下跑车:“吴叔,找到劫匪了?”吴哲雄点点头,让他辨认一下眼前这些是不是那些绑匪。
韩戈细细看了一番:“脸上伤太多看不清,不过倒是有几分像。”
不料特战队员一眼认出韩戈:“报告局长,他就是那名毒贩的同伙,围攻我们的主犯!”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吴哲雄还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出话。
“韩戈,要是你爹气急了,用什么办法才能令他消气?”
“好说,只要我爹喝嗨了,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吴哲雄颔首:“你们父子俩果真够出息。”
这几天,市公安局局长吴哲雄只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便是舍命为九叔做了几天的三陪——陪吃陪喝陪吐;第二件便是等身体好些后,他一个电话把绍辉叫到了办公室。
“局长,您找我?”绍辉诚惶诚恐地问道。
“坐下说。”吴哲雄坐在办公桌后面,没有动。
绍辉战战兢兢地坐在一旁。
“你和晓筱谈得怎么样了?”绍辉刚坐下,吴哲雄的问题就来了。
“局长,我配不上她。”绍辉坐立不安。
“年轻人只有相互信任和负责,没有什么配上配不上之说。对了,你为晓筱和你的未来做过什么规划吗?”
绍辉想了想,最终摇摇头。
“给我说说你们这时期退伍兵的状况吧。”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把绍辉搞蒙了:“局长,您的意思……”
“我退伍很久了,与你们这些晚辈有代沟了,我想了解一下现在的退伍兵都有什么想法。”吴哲雄不苟言笑。
绍辉又思考了片刻,缓缓吐出:“首先,咱们当过兵的不管任何时期都会把忠诚和服从放在原则首位,但部队出身的人在如今的社会里处境非常尴尬,满腔的忠诚与热血在人情世故面前竟显无知与笑话……”
“今天我叫你来不是听你说自己的,我想了解一下那十五个刚招进来的退伍兵。”吴哲雄打断绍辉的诉说。
绍辉愣住了。
“你应该听说了,那帮兵自从来到之后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让我帮他们擦屁股。拉屎还图个爽快,我帮他们擦完屁股后总该要明了一下吧?”
绍辉一时没揣摩出吴哲雄的意思,不敢接话。
“在云城除了你我和上次在动物园那个与毒蛇斗狠的你的战友外,加上那十五人,咱们都是彭政委手下的兵,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那帮兵,”吴哲雄掏心掏肺地谈道,“所以,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对那帮兵的看法。”
绍辉释然了,只要不说自己或者自己与吴晓筱的事,什么事那都不叫事。
“刚才我说了,首先,咱们当过兵的不管任何时期都会把忠诚和服从放在原则首位。在这个前提下,随着时间推移事事都会改变,咱们部队不是世外桃源,也食人间烟火,当然也就无可避免地跟着改变了。
“您那个时期崇尚绿色军旅,就算一无所有,只要拥有军人身份与一套绿军装就可以受到举国尊重和女孩的青睐,社会地位颇高。但是现在,人们都现实了,更别提回家没什么好出路的傻大兵了。
“再者,他们在部队接触现实社会的机会少之又少,对这方面知之甚少。因此,现在当兵回家的年轻人自负也自卑。自负是因为他们在部队经历了太多同龄人所不能承受的苦,自卑是因为回家后看到同龄人混得风生水起,有了一定的社会基础,有家有车有工作,而自己却一无所有。
“当兵人为了掩饰心里的自卑,只好夸大部队的那些骄傲向世人展示自傲,并沉溺其中把自己封住不愿出来,这样更留下‘傻缺’印象,尴尬异常。这样算下来,当兵退伍其实是兵人们的再一次娘胎重生,太多的空白需要填补,但是他们又有着证实自己的强烈渴望。所以,在他们这个空白阶段,您把太多的资源交给他们,出事闹笑话在所难免,只是时间问题。”
绍辉侃侃而谈,吴哲雄听得很认真。
“但是,如果他们有朝一日涅槃重生,配着部队所锻造出来的性格思想,他们将会成为您手中的钢盾铁拳,忠贞不渝地为您保驾护航的!”绍辉又补充道。
“那在战场上走出的特种士兵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吴哲雄问道。
绍辉一惊,看着吴哲雄没有旁敲侧击的意思之后,继续回答:“多少有点区别,杀过人之后,人的思想和生活就会改变。”
这是他当年在国外战场与雇佣军血战之后,一个俘虏亲口对他说的一句话,绍辉记忆犹深。
“生命存在的终极表现不过是生与死,一个人在活着的时候把这些都经历了,中间的过程,他也就明了豁达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以后我招几位从战场走下来的特种兵,他们会因为看淡一切而不理睬我的邀请,或者不认真服从命令?”吴哲雄反问道。
“肯定不会,”绍辉苦笑一下,“战争可以把人类最罪恶的一面血淋淋地展现出来,正是因为他们见惯了这种罪恶,深感疲惫的他们会把自己隐藏起来。但是,如果这种罪恶再次出现在面前,人类的美好受到损害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再次拿起武器来捍卫来之不易的恬静生活。”
“还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绍辉补充道。
“绍辉,今天和你谈话我学到不少东西,你说的话非常有水平,你是怎么了解这么深的?”吴哲雄仍旧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你当年在彭政委手下,干的是特种兵吗?”
“不是!”绍辉本能地干脆回答道,片刻,他又慢慢说道,“我在部队时接触过那些特种兵,在他们身上体会到的。”
“是那四位在国外执行完任务活着回来的特种兵吗?其中一人还残疾了。”吴哲雄重点强调道。
这个问题一出口,绍辉心中打了一个莫大的寒战,立刻回答道:“我不认识您说的这四个人,而且也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吴哲雄只是随口套他一下,自从上次酒醉后听儿子吴晓浩说了一次这事后,他便记在心里了,倘若真有这么几人,他说什么也要把他们请来助自己一臂之力。绍辉的这个回答,令吴哲雄有些失望,他摆了摆手。
绍辉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这次谈话后,吴局把那十五位特战小伙混编到各个基层接地气去了。
现在的云城市繁花似锦并步步走向辉煌,人们生活安康再无大案发生,就像那一片片海,看似平稳大气波澜不惊。
当然,只是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