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我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便接过方大正的话,来了单刀直入说,我们是为调查黄松的死来的。我们知道黄松的死让你很伤心,相信你也不希望他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吧,所以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知无不言,尽快查明黄松的死因。
说话的时候,我故意反复提到黄松的死,而且把“死”字发音咬得特别重,我相信这会收到良好的效果,除非我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则证明,我的猜测完全正确。
听了我的话后,李洁果然出现了变化,脸上的肌肉突然抽搐起来,然后整个人也突然抓狂了,张牙舞爪地朝我们扑过来,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我和方大正都本能的躲闪开了,李洁扑倒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不停地抽搐着,再加上身上花里胡哨的戏服,那样子就像一只刚被放了血快要咽气的鸡。
这下方大正顾不得害怕了,忙上前对李洁采取急救措施,掐住她的人中,让我按住她的腿。我也束手无措,只好按方大正的吩咐去做,这时候李洁的父母跑了进来。
只听李洁的父亲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我们来吧。方大正便松开手,我们闪到一边。李洁的父母一个掐人中,一个用手来回地按压着她的胸部。几分钟后,李洁停止了抽搐,平静了下来。然后老两口非常默契的分工合作,一个抱着李洁的身体,一个抬着她的双脚将其抱到了床上。
将李洁安置妥当后,李父叹了口气说,她从小身体就不好,最近似乎更差了。
方大正不放心地问,李小姐没事吧?
李父摇摇头说,没事,就是受到刺激了,休息一会就恢复了。看来你们的调查还没开始吧,要不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吧,我知道的就尽量告诉你。
方大正摆摆手说,不必了,回头还是等李小姐恢复过来再说吧,我们就先告辞了。
李父点点头说,我送送你们。
从李洁家出来,方大正的脸一直沉着,看来这个遭遇令他很沮丧,他心里一定是有各种想法五味杂陈。我们沉默着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方大正停下脚步问我,如果这个李洁是凶手怎么办?
方大正的这个问题有些好笑,但也说明他看似平静的外表掩盖下的内心并不平静。他已经把怀疑的触角伸向了李洁,但他又苦于没有证据,而李洁糟糕的身体状况显然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些许不安。但是破案岂能个人感情左左右?看来我有必要好好开导开导他了。
听这话,方队长已经认定李洁为杀人凶手了?
方大正未知可否,我就接着说,其实我跟方队长的想法相同,从李洁糟糕的精神状态看,她完全存在无意识杀人的可能,她应该就是杀人凶手。她的样子的确很可怜,而失去她之后他的父母会更可怜,但是方队长别忘了,我们是警察,我们的职责是把杀人凶手绳之于法,让死者沉冤得雪。我们判案需要的绝对的理性,决不可对凶手存恻隐之心,否则会引起很严重的后果的。
方大正点了点头说,没错,我有些不冷静了,抱歉。可棘手的问题是,以李洁的精神状况看,她不可能亲口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啊,我们又没有其他有力的证据。
我点点头说,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方大正兴奋起来。
暂时还不方便说,不是我卖关子啊,是我需要准备一下,理一下思路才行。
那好吧。
不过我需要方队长的配合和支持,而且不论我采取什么样的方法,您都得保证理解和接受啊。
配合支持自然没问题,不过后面这话什么意思?方大正皱着眉头问我。
您就说能不能答应我吧?
方大正沉思了一下,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好吧,只要是你破案的需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别搞出什么乱子来。
这没问题。我立马爽快地答应了。
回去后,我便给方大正请了假,说我需要准备一下,其实我心里早已经形成了方案,需要准备的也不多,我只是想留出点时间,多多思考一下,难免到时候因考虑不周全而出现纰漏。
下午上班后,我便找到了方大正,说出了自己的“方案”。方大正听后的第一反应自然是目瞪口呆,但随后提出了质疑,你这方案的确很有创意,可我总觉得没多大实际意义啊?
我笑道,在结果没出来之前还请方队长别下这样的结论,您只要按您之前答应我的去做就好。
好吧,就不跟你纠结这个了。方大又叹了口气说,不过就是这个李洁,那样的状态,不知道晚上能不能来啊。
那我就不管了,反正你已经答应我了。您也明白,如果李洁来不了,那这个方案就毫无意义了。我故意得理不饶人似的将方大正一军。
方大正深吸了口气说,好吧,你尽管放手做吧,我会帮你安排好的。
那我可就等着了啊。六点准时在这里见面哦。
恩。
有必要在这里先把我的“捉凶方案”先说一下,免得到时候操作起来读者朋友们再有不明白的地方。其实方案很简单,差不多一句话就能说明白,那就是把当时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都找来,营造出案发当时的场景,让凶手重新进入杀人时候的状态,进而做出杀人的举动。这样凶手便会自己主动现身了。
但是说归说,操作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首先必须营造出一个跟出事当时相差不多的环境氛围。案发的时候天正在下雨,所以今天晚上最紧要的是需要一场雨,电闪雷鸣最好了。此时正值雨季,下雨的概率较高,而且昨晚上我看了天气预报,今晚上有雨,但至于是不是电闪雷鸣就只有靠造化了。
再就是如果能还原出遇害者黄松当时遇害的场景就好了,可惜黄松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不过我倒找到了一个替代物,就是那把作案凶器手术刀。手术刀跟尸体差距的确大了点,但我相信它的效果也不会差很多。
第三个问题,也是方案中最大的难题,就是安全问题。万一凶手失控后会伤及无辜?这就需要方大正的全力配合,在凶手动手前将其控制。方大正信心十足地打好了包票,我自然也就放心了。
话说一切准备就绪后,天色也渐暗了下来,还下起了雨,只是雨不大,但总比没有好吧。
楼道里传来一阵吵闹声,是方大正安排的医护人员到场了。我不得不佩服方大正的本事,李洁果然到了,而且除了面色苍白也看不出明显的问题来。李洁到场给方案的成功实施开了个好头,不过我还不能沾沾自喜。
在将其人安顿于手术室内之后,方大正下令刑侦队其余人员全部撤回去待命。
楼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雨声也越来越明显,想必是越下越大了。手术室的里间,七个人已经围坐在手术台前坐好了。因为不知道方大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七个人都极为安静,表情都差不多——确切的说是因为紧张而面无表情。其个人面前的手术台上蒙着蓝色的无菌布,他们不知道的是不下面正安静的躺着那把刺进黄松身体里的带血的手术刀——当然现在上面的血迹并不是黄松的了,而是方大正从医院化验科搞到的鲜血抹上去的。
按照提前的安排,方大正要先对七个人“谈话”,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营造一种极为悲伤的气氛,引起众人的共鸣,共同怀念追思死去的黄松。这样一来,七个人就会很容易进入自己最真实的思想状态,心里对黄松或敬重、或喜爱、或讨厌甚至仇恨的情愫就会自然生出,那接下来便会做出各种不同的但却真实的反应来,这个反应就会成为方案进一步实施的重要铺垫。
方大正谈话内容也是我提前给他安排好的,就是从黄松的遇害说起,说说他的成就、为人、遇害的惨状、遇害后给家庭、医院、社会等造成的伤害和损失等,总之一句话,让他做一场以黄松遇害为主题的即兴演讲。
我先呆在手术室的外间,仔细观察着里间的动静。在听着方大正演讲的时候,我不得不打心里佩服他的口才,我都要被他说得动容了。除了方大正越来越高亢激昂的声音,其余人都异常的沉静,看来效果不错。我谨慎地把握着方大正演讲的火候,因为接下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在他的演讲到达尾声、提到作案凶器手术刀、并且将摆放在手术台上的手术刀上面的蓝色无菌布拉开的时候,我同时拉灭电闸(电闸也是方大正找人提前设计好的)。
一切进展顺利。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我拉灭电闸手术室内外瞬间变成漆黑一团的时候,外面竟划过一道闪电,房间里每个人的脸都被闪电照的惨白,气氛变的更加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