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接着门外边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和山石倒塌的声音……

我一下跌坐在地上，手机响了，响了好久之后小女孩帮我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方大正焦急的喊叫声：“山里什么情况？”

“小西……死了……”我的泪水奔流而下。

金面具移交那天，市政府举行了盛大的庆祝仪式。

我没有参加。在我看来，小西死了，那个面具与我一丁点关系也没有了。当然我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任务，一大早送小西的妹妹去机场，她要去加拿大跟她的父亲一起生活了。

这是一个超级可爱的小女孩，她临走时候的一句话再次让我泪流满面。她说她长大后会回来看我的，因为我就是她的妈妈，也是她的姐姐。

早晨一起床下了一场大雨，搞得天昏地暗雷电交加，我还正暗自高兴估计今天航班延误，那我就可以跟小女孩多呆一段时间了。结果临出门前天又放晴了，飞机正常起飞，害我空欢喜了一场。

走出机场大厅的时候，我只顾低头擦泪一头撞进一个人怀里，是方大正。

他递给我一张纸巾说：“替死去的人好好活着吧。”

我问他：“你也没去参加仪式？”

他耸耸肩说：“那跟我有关系吗？”

坐进车里，他告诉我，案子完全结了。

原来古晨的父亲是御婴人的后人，他在加拿大的时候被人洗脑加入了间谍组织，他被委派的任务就是盗取洪门古墓的金面具。他想利用儿子古晨，被拒绝后将其杀掉灭口，当然他的老婆以及很多人都是他杀的。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杀，简直难以想象。”

他话音刚落电话响了，挂断电话立刻调转车头说：“又来活了。”

“去哪里？”

“中心医院。”

案发地点是在市人民医院的手术室里。

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的绿色无菌布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地板上也躺着一个人，应该是参与手术的医生，他的心脏的位置上插着一把手术刀，身上的白大褂被染成了红色，身体下面是一大滩干了一半的血迹。两人均没了生命体征。

刑侦科的同事们已经到了，正在按各自的分工开展工作。医院的一位副院长正在接受现场问询，据他介绍——

当时正在进行一场心脏手术，病人是一位女子。要知道心脏手术的成功率并非百分之百，基本算是所有内科手术当中事故率最高的了。所以通常在手术之前，医院都会跟病人家属签订规定严格的《手术同意书》，如果家属不签的话，手术就无法进行。不过这台手术的家人倒是蛮通情达理的，当然有一个关键原因是病人的丈夫就是医院里的医生，而且恰好就在心脏内科工作。作为医生他自然明白手术的风险，也理解医院的难处，于是便在手术之前很痛快的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但他同时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做这台手术的助手。医院经过研究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这台心脏手术的主刀医生是黄松，时任f市人民医院心脏内科主任，他在心脏内科治疗方面的水平无疑是全院最高的；担任手术副手的，也就是病人的丈夫叫梁平，业务水平也不错，只是尚年轻，才有几年的工作经验。顺便说一句，这个梁平与他的妻子沈月结婚还不到一年，应该还算新婚。

这台手术是今天的第一台手术，早上八点开始的，按计划如果手术顺利的话，得要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也就是大约在十一点结束。

早上的一场大雨下的天昏地暗，还夹杂着电闪雷鸣，但这样恶劣的天气丝毫不影响手术室内忙碌的医生和护士们。他们完全聚精会神于眼前的手术上，甚至都没注意到窗外正在大雨如注。

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也就是九点半左右，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而手术也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用副院长的话说手术成败就在此之举了，主刀的黄宋医生突然大叫一声，接着就摔倒在地。受惯性影响，当时众人的注意力还在病人身上——确切的说是在病人的心脏位置，他们惊恐地发现，随着黄医生的倒地，原本正常跳动的心脏突然急剧的抽搐了两下，便停止了跳动。

大家这才醒悟过来，赶紧去去叫黄医生，但接下来的发现却让把室内的恐怖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黄松医生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他的胸部心脏位置上插着一把手术刀……

这就是这起案件案发的全部过程，案件共造成两人死亡。而两者的死因也不难判断，病人沈月死于心脏手术失败，医生黄松死于谋杀，寻找杀害黄松的凶手便成为了本案的关键，也是最终目标。

现场的初步勘验接收后，方大正汇总了一下意见，但收获并不大。

命案现场——手术室——是一个封闭环境，现场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脚印或物证，而且门窗密闭正常，无外人进出痕迹，很显然是一起典型的“密室杀人”事件，也就是说凶手十之八九是藏在参与这台心脏手术的医护人员之中。只可惜当时还没有摄像头之类的设施，无法拍下手术室内的状况以及案发经过。

参与手术的除了死者黄松，还有助手梁平、孙海，和四位护士，分别是心脏内科护士长庄园，副护士长李红、王丽和护士李洁、刘平。但是经过调查走访，七个人之间作为同事关系，平时相处都很融洽，相互之间并不存在利害冲突，而且在工作之外的生活上也没什么交集。也就是说，六个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身上存在成为凶手的疑点。

而插在死者黄松身上的那把匕首显然是现场最重要的物证。经检查，匕首并不属于手术中的器械，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凶手提前藏到身上带进手术室的。因为当时f市公安局检验技术手段还很落后，不具备鉴别指纹的能力，所以匕首就被第一时间送到了省公安厅检验科进行检验，可结果却十分令人失望：匕首上面除了死者的血迹之外没有任何指纹。当然这同时也可以断定，凶手是带着手术所用的橡胶手套作案的。

作案凶器匕首是医疗手术刀，是被凶手提前带进案发现场，凶手带着医疗橡胶手套作案，所有有价值的线索又同时指向一个方向：凶手就存在于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当中。这就意味着侦破工作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案件毫无进展，可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真是愁人。

“新发公司间谍案”成功告破之后，郝民也被正式掉进了刑侦队。一直没时间给他庆祝，下午下班后我拉着他说去给他庆祝庆祝，他感激涕零地问我怎么个庆祝法，我说去中心医院现场看看。

他立刻脸色大变说我有毛病啊，我说那怎么办，出了这么个答案，你有心情去喝酒吃肉啊，他想想也对就答应了。

到了人民医院后，我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医院前面有一个小型广场，要在平时广场上到处都是人，现在却空荡荡的，想必是受手术室命案的影响。门诊大楼从外面看上去黑漆漆的，楼梯口远远望去就像一张黑色大口。郝民站在楼梯门口吸了口凉气说，现在看看这鬼地方怪吓人的，这楼下面的地下室是停尸间，你说这凶手不会是鬼吧？

这时候老天爷似乎极为配合的来了一股冷风，吓得郝民打了个寒战。

我忍俊不禁道，你不自称郝大胆吗？怎么吓成这样？

郝民咧了咧嘴说，我那是为自己壮胆，别说，我觉得你的胆子还挺大的，吵着闹着要来这种地方。

我不是好奇嘛。我说着伸手推了他一把，进入楼内。楼内漆黑一团，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还有那种古旧的建筑物散发出来的陈腐的味道，再加上新发生的命案所造成的恐怖气息，我想任何一个人来到这里都会不寒而栗的，但我就不同了，我的人生字典了压根就没有“恐惧”这个词。不过为了不引起郝民的怀疑，我还得收着点，装作害怕的样子。

一楼有个朝下的楼梯口，看来是通往郝民所说的地下室的停尸房，不过被铁栅栏门锁着。我想里面一定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跟手术是命案有关系。郝民的兴趣不在停尸房，径直朝楼上去了，我也只好跟了上去。

命案发生后，手术室所在的整个楼层已经被刑侦队封锁。晚上刑侦队几个会轮流值班，来之前我跟同事调了一下班，再加上晚上医院的医护人员都在病房楼上，门诊大楼里基本没人，所以我们到达案发现场后就好像入无人之地，而这正合我心意。

门诊楼共六层，手术室在最顶层。在上楼梯的过程里，我尽量脚下不出声，屏住呼吸听动静。楼内除了郝民的脚步声就是死一般的静，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异常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