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那精致的走廊右边走来一个身影款款的女子,近得身前一看那衣着,似乎是婢女。
生得非常俊美,一开口声音也是极悦耳,也立刻就跪了下去:“公子大驾,奴婢来迟,还请恕罪。”
张良也是有礼而淡然地开口说道:“不必多礼,起来罢。”
司月玄几乎又要翻白眼,这张良就是这个样子,在人前受人尊重也是常事,不过他自己也会装得很亲切和蔼就是了。
全是假的!假的!
不过,这户人家的下人,为何如此尊敬张良?虽然以他的身份,这样行礼也没什么不妥,可是……
那婢女起身,面色微红,看张良的眼神,也是大有情意。
司月玄在心里冷哼:又一个!
这喜欢张良的女子,似乎跟传言一般,到处都是。
“这位司姑娘,就是来看诊的郎中。”张良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司月玄,提醒那个婢女道。
那婢女方如梦初醒,把视线从张良身上移开,看着那司月玄,表情也只是客气地说道:“哦,姑娘,里面请。”
其实这婢女心里想的是:听说这女郎中很厉害,怎么这么年轻?为什么张良公子和她一起出现?
司月玄默默地往前走,那婢女走在她左边,婢女的左边是张良。
走廊右边是灰白的墙,左边是精致的柱子,再左边是娇艳的各色花卉。她自然是无心细看,快步前行。
行不多是,便到了那位夫人的卧室。
门自然也是雕花的双开的大门,内室也是极气派。
那位夫人就躺在靠墙的床榻上,两个婢女在旁边伺候着。
见了张良自然也是行跪拜的大礼,张良很亲切斯文地让她们起来,然后微微一点头,开口跟那床榻上的女子说话:“遇儿,好久不见。”
哟,难怪这些婢女个个都认识张良,而这张良对这些婢女也似乎格外亲切,原来这夫人跟张良的关系不一般。
遇儿,称呼很亲切嘛!
她记得张良称呼红儿的时候也是很正式的吕夫人。
那被唤着遇儿的女子表情大动,立刻坐了起来,两个婢女也立刻上前扶着,不过她倒没有下床,而是坐正了,跟张良请罪:“公子到来,本应行大礼。奈何身子不适,还请公子恕罪。”
司月玄看见张良略皱了下眉头,忙说到:“不必,你快躺好。这位是来看诊的郎中,司姑娘。”
那女子躺回她背后的靠枕,看着司月玄,表情也是一般的客气,嘴里说道:“辛苦姑娘了!还请姑娘替我看看肚子里的孩子,希望……”
说着表情有些忧伤,司月玄看她面色,苍白无光,身子也是极纤细。
那张良已经到床榻对面的案子前坐了下来,案子上已经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他也并不客气,端起就喝。
她走到那夫人的床榻旁,礼貌地行了行礼,说道:“夫人,你滑胎是否超过三次?”
那边张良一口茶喝在嘴里,差点没喷出来。
虽然这司月玄看着很冷静,但是可以从她说话的顺序里知道她的情绪起伏。
她一边说话会有一个铺垫,就算是很严重的问题,她也能尽量让听的人慢慢进入状况。
可如果她特别急,那么她就会立刻切入主题,不加任何铺垫。
看来,小白把她气得不轻啊!
然而她这开门见山的一句话,不只张良反应大,那三个婢女和那位夫人更是惊讶地以为见到了鬼。
司月玄太阳穴一紧,知道自己说中了。
这位夫人,至少滑胎三次。
心里有些同情,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枕头,放在那夫人手边的床榻上,那夫人便把手放在了那枕头上。
司月玄搭脉一点,心里更是玄如发丝提千钧。
脉是喜脉没错,只是略微若。
看她的气色,这一胎……
司月玄搭完脉,把枕头收好。
那夫人急切地问道:“姑娘,如何?”
“是喜脉,脉象安好。”司月玄避重就轻地说道:“虽然冒犯,但是,还请夫人细细说一说之前受孕以及滑胎的身体状况。”
那夫人一听脉象安好,表情略一松,便开口说起:“何来冒犯?我嫁入夫家也就三年时间,这已经是第四胎了。”
司月玄听得是心里一紧,那夫人继续说道:“前三胎都没有听郎中的话,未满三月就下床走动,因为也实在躺不了这么久。”
司月玄沉默不语,那张良也是沉默着喝茶。
“第一胎不知道,也仗着身子骨好,所以就并未特别注意。结果从楼梯上滑了下去,孩子就掉了。”那夫人说着,表情也是哀痛不已。
略顺了顺气,她继续说道:“第二胎到是小心,但是也并未躺床上,孩子不到两个月,也未率着碰着,自然就掉了。”
那夫人看了眼司月玄说道:“郎中说孩子掉了,我还不信勒!”
“第三个……”
“行了,不必说了。”司月玄见她已经双眸发红,就快哭出来,可是却强忍着,对身体也是不好,便打断了她。
“我差不多已经了解了。”司月玄对那夫人微微一笑说道:“夫人,可以看看你的舌头吗?”
那夫人便伸出舌头给司月玄看。
司月玄看妥之后便说道:“夫人,这一胎,其实不应该这么快有。郎中没有跟你说过吗?”
那夫人摇头说道:“没有,可能他也深知我求子心切,说了也没用吧!我也是有了身孕才去请他来这里看诊,结果他说……”
“若非神医转世,保不了此胎。”那夫人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仿佛玄断珠落,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生下这孩子。”那夫人的声音,凄切不已。
司月玄猜测,可能是她丈夫出了什么事吧?
“因为夫君回了楚国,被国君招去做了将军。不知道何时能回来……若再上了战场,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说得那三个婢女都哭了起来。
司月玄忙开口说道:“夫人切莫悲伤过度。”
其实她懂的安慰人的话也是少得可怜,特别是面对这种孕妇和夫君又不在家的女人,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说起,也就一味地讲理而已。
“夫人身为母亲,要替孩子着想。夫君去了远方,自然也是挂念着夫人,还请夫人为了彼此的将来重聚,保重身子。”
司月玄已经开始冒汗,但是她又不能信口开河说:你这孩子绝对能活!
毕竟,她的身子,可是非常地虚弱。
“我自然是知道这个理,可是……”
“怀孕之人,自然会多思多虑,因为身体会发生一些变化,引得母亲会多愁善感一些,也是正常。不过要确保胎儿的安稳,我还得请教夫人一件事情。”司月玄还是觉得说重点比较好,这一屋子的悲伤,她实在没办法控制。
那个能控制这一切的男人就在那边喝茶。
“姑娘请说。”难为她还听得进去司月玄的话。
“夫人的母亲一共生育多少小孩?”司月玄问道。
“七个。”
看来遗传似乎没有问题。
“那么你夫君有几个兄弟姐妹?”司月玄再问。
“就夫君一个。”那夫人说着,眼泪又快决堤。
“夫人,你能让我摸一下你的小腹吗?”司月玄赶紧再说道,怕她再哭。
“自然可以。”婢女上前,拉开盖在那夫人身上的被褥,司月玄双手使劲搓了几下待手心热了方伸出去,摸到那夫人的小腹,发现那夫人的小腹冰凉,肚皮极薄,盆腔也是极薄。
司月玄收回手来,婢女盖好了被褥。
司月玄对那夫人说道:“昨日的寒露节,天气是愈来寒冷,夫人可以让婢女为你用牛皮缝制一个水袋,里面装好热水,放置于夫人的脚心处。脚热,小腹自会跟着热,对胎儿有好处。”
那夫人应诺。
“夫人的饮食,也请多注意。我等会会记下夫人宜忌宜补的食材,还请厨管照做。”司月玄说道。
那夫人自然也是满口应诺。
“如此,每隔三日我便来看望夫人。到了三月,夫人能顺利走动,再来清远医馆请诊。”司月玄已经是破例,回去还得跟红儿解释。
“谢姑娘大恩。若是能保得此胎,我此生就算为姑娘你做牛做马也是甘愿!”那夫人的表情一点也不是说说而已,吓得司月玄忙摇手拒绝说道:“那倒是不必,都是应尽职责而已,夫人不必说此重话。”
古人说话都很吓人,动不动就一生。
“我去拟方子了,你好生歇着罢!”司月玄说着就退下了,到了张良坐着的安子前,正对着张良坐了下来,拿起案子上的墨,倒了一些张良喝剩的茶水,研墨。
张良瞪她一眼,明明可以让婢女去端清水的。
提起笔,蘸了墨开始在竹简上写下那些食材和药方。
张良看着她写字,发觉她的字愈见漂亮有力,比起之前在他府上进步神速,看来这女人很有天赋啊!
自然他可以一直坐那里看她写字,但是那遇儿开口唤他,他便起身,走到床榻前。
两人说了不一会儿话,司月玄便已经拟好了平日饮食的房子,以及调理的药方,然后告辞。
走到大门口,那刘管家已经牵了白马等在那里,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缎的包袱,里面自然是些贵重的首饰和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