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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俏夫人 僭越之婢

司月玄一惊,但仍是庆幸他拿走了伞。

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撑伞。若她那般撑伞,公子一定会湿掉大半的身子。

张良拿过伞,伞刻意低斜。虽然雨并不大,可是斜飘过来,恰好能淋到她的头上。于是他弓着身子,再侧过一点点,挡住飘向她的雨。

司月玄奇怪地问道:“公子,你是不是哪里难受?”

难道,她做的饭菜有问题?公子肚子疼,所以才弯腰侧背地。

“没有。”张良忙否定:“因为雨往这边飘来,侧着身子比较好。”

“哦……那公子就把伞挡住那边罢!这样对脊椎不好。”司月玄脱口而出。

“脊椎?什么东西?”张良问道。

“我是说龙骨,这样弯腰侧背对龙骨不好。”司月玄忙解释。

“哦,就这不远的距离,不会的。”张良敷衍地说道。

司月玄也并不再追问,公子一时兴起,想这样走路,也就罢了!

到了正厅,张良收了伞,司月玄接过,放在正厅门边挂好,把灯笼吹灭。

看见烟儿姑娘并不在公子吃饭的案子旁——之前,她几乎都是在那里,为公子到水什么的。

兴许是有事罢?。她并未多想,转身离去。

“你往哪里去?”张良站在案子前,奇怪地问道。

“我去书房。”司月玄理所当然地说道:“公子有何吩咐?”

“……”张良一呆,他也没什么吩咐,他只是以为,她会留在正厅里,看着她吃饭。

司月玄瞅着他仿佛有些尴尬的样子,便走了过去,跪坐在他旁边。

他身旁没人守着,不习惯吧?。那么她便暂且守着,若别人来了,再离开便是。

张良见她跪坐在左边,便开始吃饭。

这样才对啊!他心里如是想着,他觉得,她应该在这里。

虽然饭菜依旧并不怎么好吃——不如她做的好吃,但他还是大口吃着。

吃过饭,司月玄便收了案子,虽然这不是她份内的事……她再次确定,自己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她提着空的食篮和灯笼往厨房走去,迎面看见一个生面孔的男子也提着灯笼走来,灯光并不亮堂,只仿佛觉得和公子差不太多的年纪,头发全部绑在头顶,绾成一颗大包子,这打扮,是厨师?

“这位姑娘,”那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司月玄说道:“你手里提着的可是公子的食篮?”

“是。”司月玄照实说道。

“拿给我罢!”绾着大包子的男子面无表情地伸出又粗又大的左手——又是个左撇子。

“你是谁?要这个做什么?”司月玄问道,他若来路不明,把这食篮拿走——虽然也并不值钱,但若丢了,她是赔不起的。

“他是新来的主厨,负责安排府里的膳食。”刘管家从司月玄的背后突然出声,声音竟不似往常严肃古板,略有些笑意:“司月玄,公子的食篮怎么在你手里提着?”

司月玄忙侧身,面向着刘管家说道:“公子吃饭时,无人伺候,我便在旁边站着。一直未见有人来,待公子吃毕,我便收了餐具,用食篮装了,准备送去厨房内放妥。”

“你不是已经调去书房了吗?难道说,厨房的事,你也想一并管了去?”刘管家双眼发光,仿佛两个小灯笼,盯着司月玄,就像得手的老练的猎人:“府里的丫鬟小子,个个都有分工,各司其职。你这样做,算是僭越。”

越说越厉害,司月玄任他说着。

“你素来野性难驯,我已宽恕你多次。若是个个都似你这般,那府里得乱成什么样子!”刘管家说得非常顺口,他手里的灯笼的光从下面往上照着他的脸,跟鬼似的:“这样罢,你这样厉害的丫鬟,府里实在不能养活你,请你收拾了包袱,自行离开罢!”

“管家大人,”司月玄面色不改,平静地说道:“我记得你是说过,要我们互相帮助的,若是谁负责的事情突然多了起来,比如,家里突然来了贵客,准备的食物比较多,那么别的地方的丫鬟小子是可以帮忙厨房的。你说过这样的话罢?”

“这……没错。”刘管家心里诧异,本以为这个司月玄平时很安静的样子,以为很好收拾,他说的‘野性难驯,宽恕多次,不过是口头禅……:“可是,现在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这里也并不忙啊,你这样做确实是僭越了,何必强辩?快去罢,食篮还给主厨。”

一个毛丫头,他岂能收拾不了?最近总觉得府里的人不怎么怕他,若用这丫头开刀,或许能立威也说不定。

“管家大人,公子用餐的时候,旁边为何没人伺候?”司月玄直说重点——她不是那种默默挨打的人。

“那时候……我在忙别的事情。”刘管家选择模糊说辞,想混过去。

司月玄岂能让他混过去——他也绝不会轻易让她混过去——很好,她一个小婢女,难得和管家大人心志相同。

“那时候,公子身边没人。请问管家安排的谁值班?”司月玄语气依旧恭顺,不见情绪起伏。

这种事,比处理那些繁复的线路要简单千百倍。

不等他回答,司月玄接着说:“是烟儿姑娘吧?我想她定是有别的大事要忙,所以就僭越了,帮忙她伺候公子吃饭。若是公子问起,我会跟他说,是烟儿姑娘让我守在那里的。”

“这……”刘管家一脸的尴尬,想发火却没地儿发。

他本是让别人伺候公子晚饭的,最近见公子几乎没什么食欲,心里知道,定是烟儿做的饭菜难吃,在公子面前不得脸。若是这样还在公子面前老是晃荡,岂非自找嫌弃?所以,他其实是让烟儿去老夫人那里,还好老夫人一直比较喜欢烟儿,无论是做的饭菜还是人……但是烟儿并不同意,说什么老夫人就知道练字,画画,,她也只能陪着磨墨,递竹简……他也只好妥协……若照他自己的意思,安排那个云儿,今儿寻个机会,把那个云儿赶出府,他立威的事情也会进行得很顺利。

不过,这烟儿到底跑哪里去了?这丫头,太不着调了。明明白白地说了,她会伺候公子吃饭的,现在都不见踪影。

“管家,你还有何吩咐?”司月玄冷声问道。

“你,跟主厨道歉。”刘管家赶紧转移话题,知道他今日是做不成这件事了,便恢复了往日的严肃刻板:“主厨要管理整个厨房,所有跟食物有关的事,都是他说了算。”

司月玄转脸看向那位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说话的大包子头男人,恭敬地递上食篮。

男子接过,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看着司月玄说道:“下次不必收拾,我要细看公子用餐的习惯。”

说罢便转身走了。

司月玄看着那壮硕的背影,莫名觉得这个厨子,应该会比较靠谱。

那些菜色,她也看过,酱料用很多,也有汤。

可惜,公子并不喜欢吃那些酱料的样子。

等她再一转身,那位刘管家早不见了踪影。什么时候溜的?她一点动静都没听见,跟出现时候一样诡异。

这管家,有日本忍者的潜力啊!

不过,他最近总喜欢挑些毛病来训斥下人,动不动就说:“收拾包袱走人罢!”

云儿被他吓过无数次了,哭哭啼啼地收了包袱准备走人,但每次都被老夫人给驳了回来。

至于她,倒不是多想留在这里。她听说,秦始皇已经开始大修陵寝,天下侦缉了无数的工匠去咸阳。

若有机会,她想去咸阳,看个究竟。若是能见到那些工匠,她一定会告诉他们:赶快逃跑!因为那些工匠,最后都被活埋了。

司月玄提着灯笼,往书房走去。

张良其实默默跟着她,本想直接去书房,但是却并不想一个人去,是以跟了过去。

雨未停,他并没有见她撑伞——也没有空的手撑伞。

看见刚才的那一幕,觉得这个司月玄反应似乎极快,也并不怕那位管家的样子——也并不怕被赶出府。

而且,他明显感觉到她语气里攻击的意味比较强烈——这是王霸之术之一——全不似她平常说话的样子。

结果跟他料想的一样,管家赶紧偷溜了。

司月玄到了书房,发现张良果然已经在书房里,看着书。

她吹灭了灯笼的火,把灯笼放在门外。略擦拭了下身上的雨水,走了进去。

在门的左边,挂着一块干净的白布。她取了下来,拿着走到案子前。

“公子,你擦一下头上的水罢。”司月玄恭顺地说道。

张良抬眼看她,她也一头一脸的水珠。

他接过,随便擦了两下就递还给她。

“公子,请认真擦拭,这书房,不能有太多湿气。”司月玄说道,其实她想说“刚吃了饭,不宜淋雨。”但就如方才那位刘管家所言,是僭越了。

虽然她并不介意这样的指责,但是,她也的确僭越太多了。

听项伯说他睡不好,担心他不能睡者;奴才婢女们用过餐后经过正厅时,听奴才说公子仿佛还没吃饭,于是她便自作主张,过去叫他起床,怕他睡过头,太晚吃饭,又夜不能寐——她操心太多了。

张良心里一火:书房不能太多湿气?她以为她会跟往常一样说:“小心身体。”

下午,她还说了那些话……这人,脸说变就变的样子,比这天气更难测!

“我听项伯说,你烧了好些炭,可以去除这些湿气罢?”张良冷声说道:“再说,你身上也不少的水珠,好好擦拭罢!”说着便把那块布又递了回去。

司月玄接过,转身,把那块布挂回了原来的位子。然后从门的右边,取下一块粗布,走出了书房门,仔细地擦拭起自己身上头上的水珠。

原来她也为自己准备了布,只是他的是较精致的,她的是粗布。

张良本有话想问她,但是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去那些贵族的酒宴,他从来应对自如。但是,面对她,他总觉得处处受制,不能顺畅的感觉。

她能预测晴雨更替,然而他却不能。

且,她刚才的神色也有些怪异,难道是因为刚才的事?

司月玄擦拭完毕,便走进书房,把那块粗布挂回原来的位子,然后书架后面,搬了一袋板栗,剥了起来。

张良忍不住地开口:“你不看医书?”

司月玄低眉顺眼地说:“明日再看吧,这板栗就剩这些了,很快就能剥完毕。”

张良心里又是一火,瞪着她低头剥板栗的样子,腾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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