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九月二十,霜降后的第一天,段二狗焦灼不安地等了一个上午都没等到他干儿子的亲爹冀州知府赵修德,急得他饭都没吃好,大中午的抱着马瑶样的那只大花猫在铺子门前晒着太阳,不时有街坊走过跟他打个招呼,乐得他自以为威望大增,乐颠颠地做着成为一方豪绅的白日美梦,不过这样倒也稍微缓解了他的焦躁,不知不觉间他就躺在太阳底下睡着了,大花猫吊着眼睛看了看,从他腿上爬到了胸口,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团身也睡下了。
暖洋洋的太阳照射之下,段二狗似乎看到了赵修德骑着马悠悠地跑了过来,挂着一脸的怪笑走进了隔壁,不一会儿自己就披红挂彩地被推进了洞房,同样喜庆的婚床上,马瑶盖着盖头端庄地并腿坐着。段二狗搓了搓手,拿起秤杆挑起了新娘头上盖着的大红的盖头。
看到新娘,段二狗吓了一大跳,盖头下竟然是一张幼稚得不能再幼稚的脸,那张脸扬了起来,一脸阳光地叫道:“阿爹”
我操,怎么回事,我没那爱好啊!段二狗梦中惊呼。耳边却又听到一声呼喊“阿爹!阿爹醒醒!”
段二狗一惊,睁开了眼睛,只见赵匡辅这小子正站在自己面前轻声呼唤着自己,怀中还抱着一只大猫,看来是来了没多久。
“你爹呢?”段二狗环首四顾,没见到任何赵修德的影子,不过儿子在这儿了,老子自然也该不远,不然会是谁把他带来的?
“爹去找爷爷了,我爹说要让干娘早点嫁给你。”
“真的?你爹太讲义气了,走我带你骑马去!”段二狗眼前一亮,抱着赵匡辅亲了又亲:“怎么不说南方话了?”
赵匡辅被亲得咯咯笑了笑,却恼着脸说:“我爹说既然到了北方就说官话,而且还说如果我今天敢缠着你要骑马就把我腿打断。”
“他敢!”段二狗凑到赵匡辅耳边悄悄说:“他敢你就告诉你娘,我听顾黑脸说你爹很害怕你娘的。”
“真的?”赵匡辅很激动,,一双大眼扑闪着希望的光芒:“那我们去骑马?”
“子龙呢?”段二狗问道。
“被阿爹牵走了”赵匡辅小朋友无奈地耸了耸肩,这孩子学什么都快。
“哎哟,断其后路,好招!那咱们只能去骑小黑了。”
“你们啥也别想了,二狗我可等着你请我喝喜酒了。”赵修德带着松烟走了出来,门后是恭恭敬敬送父母官出门的马老汉,幸好昨天赵知府已经上过门了,马老汉还算很有心理准备,没有太失态。
“去见一下干娘,等会儿我们就回去了。”赵修德冲儿子说了一句,又对段二狗道:“顾大人跟我说过了,等会儿就跟我回去吧,西席是我的学生,年纪也不大,应该能跟你们处得来的。”
段二狗有些傻眼,这么急干什么,自己文盲不是一两天了,再文盲几天也没事吧?这么想了想,段二狗果断撒谎道:“下午我还有任务呢,明天去好不好?”
赵修德一听这话就笑了:“顾大人说你肯定会找借口不去读书,别做梦了。他让我转告你,利丰是留给你的,相信靠你的手段应该很容易拿下。”
段二狗抓了抓脑袋:“我哪里有什么手段啊,难道顾老头想让我抢劫一下?这我倒干过,可是没成功啊!”
赵修德听得心惊胆战,不是顾惜风保证这位青葱少年是他手下王牌他还真有种立刻把他带回去好好审问审问的冲动。
看到赵知府那一脸不自然的表情段二狗突然意识到说漏嘴了,连忙解释:“刚来时候被孙家头马逼急了,无奈之下想打劫一下孙家的生意作为报复的。可惜被人抢了先,所以我打劫还只是个构想,只是个构想而已,嘿嘿。”
赵匡辅开心地跑了出来,抱着亲爹的脖子:“爹,我要骑马。”
“整天就知道骑马,你都快玩物丧志了!回去跟温师傅学习去!”赵修德板起脸喝道。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被亲爹骂得一脸沮丧的赵匡辅猛然抬起头来,盯着马蹄传来的方向欢呼雀跃。
街道拐角处突然蹿出来一匹枣红马,马上骑士飞快地骑了过来,隔了老远便滚鞍下马,一溜烟跑到猪肉铺门前,一抱拳,火急火燎地冲段二狗道:“少侠能不能帮个忙?”
段二狗看了看身旁的赵修德,又看看急得都快闻得出烟火气的乔松雷,问道:“你确定是找我的?”说着指了指身旁的知府大人。
乔松雷这才仔细地看了看段二狗身旁站着的儒雅中年人,一看之下吃了一惊,这不正是冀州正堂赵知府么?没想到段二狗竟然认识这么给力的人士,乔松雷觉得一道柔和的光照在了段二狗头上,心中松了一口气轻叹道:奶奶的,看来这次找对路子了。
这个时候无聊了的赵匡辅挣脱了亲爹的怀抱转而投身干爹怀里,仰着头看着段二狗:“干爹,我们去骑小黑吧!”傻孩子让步了,终于肯将就一点骑骑小毛驴了。
段二狗心想:如果这傻孩子昨天这么识相多好啊,不过现在你爹在旁边别说小毛驴了,就算猫我也不敢让你骑啊!
乔松雷又被吓了一跳,指着赵匡辅结结巴巴地说:“这位小公子怎么称呼你的?”
段二狗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既然乔松雷已经听到了,那自己何不装个低调的逼么?便拍了拍赵匡辅的屁股,道:“儿子乖,先跟你亲爹回去好好读书去,等我跟这个爷爷谈好事情再去找你。”
赵匡辅一副委委屈屈地模样走向了亲爹,松烟早就牵来了两匹马,一匹正是段二狗霸占了几天的大白马子龙。子龙冲段二狗叫了两声便低下了脖子任由小不点抱着。
段二狗将刚刚从赵匡辅手下逃出来的大猫往肩上一架,作了个揖:“乔大叔里面请。”
二人在程屠夫家臭烘烘的猪圈旁坐定,乔松雷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这次真的是要求段少侠救命了。”
“劫狱么?这个我不在行啊!”段二狗摊着手开玩笑。
不过乔松雷显然没有心思去开玩笑,牵强地咧了咧嘴角:“少侠开玩笑了,就凭你跟知府的关系,哪里还用得着劫狱?”
说着靠了过去,从袖子里摸出一卷银票道:“小小心意,少侠别见怪。”
段二狗吞了一口口水将银票接过来看了看,惊呼道:“我操啊,三万两!”
“太少了么?家里能变卖的差不多都变卖了啊”乔松雷一脸苦楚,这次为了捞姐夫一家实在是大出血出得快濒死了。
段二狗恋恋不舍地闻了闻巨额银票的味道,却又将他推回到乔松雷手中:“不还意思乔大叔,你的忙我无论如何都得帮,但是这件案子不是冀州府在跟进。”
“那可如何是好?那可如何是好?”乔松雷快哭了,长姐如母,自小没少受长姐照顾,而姐夫于自己更是知遇之恩,兄弟之情,焉能不救。这个一向自信的汉子这个时候也急得没了主意,只恨不能埋头痛哭。
看着一天之间头发已然花白了许多的乔松雷,段二狗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其实你该庆幸不是冀州府在管这件案子,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孩子前些天也被拐了,不是我阴差阳错的救下他的话他今天就有可能跟你姐夫家那二十几个孩子一起被送到全国各地,跟父母永不相见去了”
“赵知府的儿子?”乔松雷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错,赵家独苗,数代单传。”段二狗胡扯道,单传什么的他怎么会知道,不过这样绝对可以让乔松雷明白孙家的案子多么棘手,要搞定这件事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果然,乔松雷愣了一下,面如死灰,喃喃道:“姐夫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看到乔松雷这副表情段二狗便知道时机成熟了,该给点希望了,不然等会儿乔松雷想不开了一时冲动悬梁跳河以殉大姐跟大姐夫那就啥也别想捞到了。
“不过呢,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段二狗一脸凝重,挤着眉头缓慢说道。
乔松雷脸色突然活了过来,像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稻草一样急切地问道:“什么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