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洞家住在美丽的南渡江一带,奔腾不息的江水养育了这一带的村民。李山洞一家祖辈为农,且是贫下中农。父亲在他十岁的时候早逝,丢下母亲一人拉扯四个孩子长大,李山洞排行老四,他上面有一个姐姐,三个哥哥。
小的时候,家里的经济困难,李山洞长到了五岁才开始走路,长期吃丝瓜泡米汤长大,面黄肌瘦,四肢瘦小犹如现在挂在实验室里的白骨头,两只脚上的膝盖跟一个凸起的大石头一样,七岁才会说话。村里的人都称他为瘦老四。
家里的人口多,劳力又少,为此村里成立合作社那会儿,李山洞的母亲因经常完成不了生产队的工作,经常挨村书记李三勇地骂。
上学成了李山洞的奢侈品,学校就在他家破败房子的五十米处。十岁那年,他走路才没有摇摇晃晃。为了多得工分,他主动担起了给村里放牛的任务。那时给村里放牛可是好差事,这种好差事哪能轮得到他。
一开始,李三勇听了李山洞母亲提出要求,迟疑了片刻,头摇了两下,平日严肃的表情变得温和了许多,说出的话表面听起来,是一种怜悯,实则是一种发自内地瞧不起:“李氏呀,知道你苦,一个女人拉扯四个孩子长大,不容易,身边又没有一个男人关怀,谁让你命苦,当初不擦亮眼睛,嫁入这样黑五类的人家……”
当时李山洞也站在母亲的身边,李三勇队长后来说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他只记得李三勇队长的眼睛往他身上瞄的时候,那种犀利的眼神让他心里着实一惊。他瘦小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母亲的身体的后面挪了挪。李山洞后来也不明白,李三勇队长连想都没想的问题,只有三天的时间,又同意了。
要说李山洞一家是黑五类,得从李山洞的爷爷说起。李山洞爷爷也不是地主,只不过家里比贫农家里多了两只羊,一辆人力车。就被李三勇这个从小靠捡别人剩下在地里的番薯根过日子的赤农当地主来加予批斗。
李山洞爷爷人比较机灵,会经商,早年间,整条南渡江边的村民都是以务农为主。李山洞的爷爷与别人不同,务农的同时,他利用一切闲下的空档时间,率先花了十元买来一辆人力面包车,在城里拉起客,积赞了点资金,又买来两只羊,一只公,一只母。第一个在几十个村里当起了养殖户。
他的养殖户梦想还没实现,就被一批赤贫农民当成地主来斗,不但收缴了他辛苦拉车用汗水攒起来的一分一厘,还把他那两只还没发展成群结队的羊收缴入公社。
财产缴了,人还不能放,说是小资主义太强,没有共产主义观念,把李山洞的爷爷绑起来,背后插着一块比人牌灵位大不了多少的木板,上面用红漆写着:打倒地主。
李山洞的爷爷受不了非人的虐待,咬舌自尽,李山洞的奶奶则在半夜从村里失踪,再也不回来。李山洞长大后,听村里的流言:奶奶被下山的土匪抓走了。但这样的说法,没有哪一个愿意站出来证明。
那会儿,李山洞的母亲刚从别村嫁过李家,想不到在她生下第四个孩子不久,富裕的家里就遭此一变故。丈夫郁郁寡欢,在儿子还未成年的时候,撒手人间,丢下孤儿寡母。
被李三勇拒绝后,李山洞的母亲回到家里,在李山洞的面前,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愉快和异常,倒是在半夜里趁着李山洞睡觉的时候,悄悄地在屋里跪在父亲的遗像面前流泪、祈祷、哭泣。
李山洞的姐姐十六岁嫁给邻村一个家庭比较阔绰的人填二房,拿了二十块钱的彩礼金。李山洞的两位哥哥才得以有钱娶媳妇。
爷爷留下的三间大的用泥土垒起的房间也分别分给了两个哥哥和嫂子住。李山洞和母亲住在东边的一间西厢房里。狭小的西厢房用几捆秸秆隔成两间房,母亲睡在前,李山洞睡在后面。西厢房的左侧是母亲挑了三天“泥土石块”垒起只有一米五高的小厨房。
李山洞记得最深的是,每次天一下暴雨,小厨房里面跟外面是一样的,放在小厨房里的一口铁锅和一个铝制成的罐都会自动的注满水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