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晏的长房儿媳大清早拉着王晏的长子王晔,来到正房门前哭闹。
“父亲,您管管吧,要不强儿要被那陈睿在军中折磨死了。”刘氏用丝巾擦了擦红肿的双眼,不住的呜咽着。
王晔略为尴尬地看了看王晏,低头道:“父亲,强儿在军中半月多没有回来,昨日我派遣家丁前去查探,被骁骑军的兵丁给哄了出来,说是骁骑将军正在集训,任何人不得探访。三月之后才可回家。”
王晏用浑浊地双眼看了看二人,微微一摇头,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在王晔和刘氏的搀扶下,来到院中。
王晏道:“年前,陛下曾召见我,说起了这个陈睿,言语中有诸多称赞之意。陈睿任骁骑将军一职,朝野上下非议众多。虽然很多人说,是司空王敬则将他推了上去,其实陛下早有此意,是借着王敬则的手完成的。”
留恋地看了看初春的枝芽,说道:“陛下对这个陈睿很在意,你们不要随意招惹他,他手中可是有盘龙金令的。我如今年愈六旬,时日无多了,家中又没有个成器的,你御史中丞做了八年,一直是为父强压着你,不让你升迁。你为人木讷,官场机变、人谋权断一概不通,你若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再进一步,我王家灭门之祸不远矣。”
“将强儿送到军中就是为了让他能转向军职,官场太乱了,大齐也太乱了。现在陈睿这么一闹,到是个好事,让他好好收收心。”
顿了顿续道:“陈睿的事你不必再管了,军中吃苦的不止强儿一人,必会有人出来找陈睿的麻烦。”
王晔夫妇对视一眼,也不再闹了,乖乖地陪着老爷子观赏春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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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批完奏章,眉头紧锁,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的陈立,问道:“你觉得陈睿这个孩子,怎么样?”
陈立有些无语,你都说这个孩子了,我还能说什么,再说了,陈睿和自己关系很融洽,时不时的给自己带点礼物,不像那些文官,满脸的傲慢。
“奴婢觉得,他是个赤诚之人,对陛下很是尊敬。”
武帝微微一颔首,从一个小木匣中拿出一封信,仔细看了看,喃喃自语道:“清云大哥,该做的我都做了,成不成才,就看他自己了。”
珍惜万分的将信收好,对陈立道:“传旨,叫陈睿明日上朝自辩。”
将桌上的几份奏章扔给陈立,道:“你跑一趟吧,叫他好好看看,别明天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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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睿疑惑地看了看陈立,道:“陈内侍,陛下叫我看完这个,然后明天自辩,没说别的了?”
陈立摇了摇头,道:“陛下没说别的了,不过,陛下看完没有生气。”
陈睿放下心来,转身取出一块金镏子,交给陈立,笑道:“劳烦你跑了一趟,最近我比较忙,改日请你喝酒。”
陈立笑眯眯地应下了,告辞而去。
沈洋将奏章拿起,仔细看了看,笑道:“看来要起些风波了。基本都是在说你越权、目无上官、还有无故伤人等等。”
陈睿嗤笑一声,这算什么罪名,想了想令牌自辩时不管用,问道:“你说,我明天说些什么呢?”
沈洋一笑,道:“赳赳武夫要有赳赳武夫的气势,明日只管说,为了骁骑军尽快成军,集训三月就好,其他的罪名一概不认,有王司空支持,应该也没有什么事。别忘了,陛下也不会让你有事的,最多就是罚俸什么的。”
“说到钱,咱们手头的银钱可够?”
沈洋盘算了一会儿,笑道:“先前在万集劫的那一笔已花的差不多了,主公,是不是应该再找一家下手?”
陈睿摇头道:“那怎么行,我们现在是禁军,天子亲卫,咱们能做这种事呢?”但是,眼中的一阵阵亮光,表示他正在努力搜索目标,研究可行性。
沈洋看着一阵无语,暗道自己正是上了贼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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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卯时,陈睿站在宫门口,看着左右两边熙熙攘攘的官员们聊天打屁,不时的用手对着他指指点点,不禁有些着恼,暗骂道:爷又不是耍猴的,看什么看。
瞅见了程熊站在宫门口,凑了过去,笑眯眯地打了招呼,“程将军,早啊。”
程熊正在当值,看见了陈睿,出人意料的对着陈睿笑了笑,比了比大拇指,道:“那日某家小看你了,真是条汉子。”
陈睿全盘照收了溢美之词,顺杆就爬,“哪里,哪里,比不上程大哥啊。”
程熊笑了笑,道:“下朝再说,宫门就要开了。”说罢持枪而立,严守以待。
不一会儿,宫城里面传来一个庄严威武地声音,“时辰到,开宫门。”
四个兵士推着大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出来的那个武将冲程熊点点头,带着一队人马向外面走去。
陈睿随着众人前行,不一会儿来到了一座大殿前。
这时天色还未大亮,薄薄的雾气在朝阳的照耀下蕴出一朵朵光圈。九十九阶玉阶与延德宫相似,上和天星。八个雕着龙纹的朱红色的柱子,与殿顶的九条金龙遥遥相对。殿顶的琉璃金瓦,雕梁画栋,飞檐斗拱,金碧辉煌。当中挂着一幅鎏金牌匾,上面有三个大字,“太华宫”。
陈睿随众人站在玉阶下,对于自己应该站着哪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个人伸手将陈睿拉到队列中,低声道:“你站到我身后,一会儿就按这个顺序上朝。”
陈睿感激地点点头,刚要说话,听见有宦官公鸭似得喊道:“上朝!”
文武百官按着品阶,一个个缓缓走上玉阶,神情肃穆。到了太华宫门前,一个个脱了鞋子,穿着白袜,踏进了殿中。
殿内极为宽大,中间的御道宽约三丈,左右时朝臣们的小座。
百官们一个个麻溜地找到自己位置,跪坐的笔直,静等着武帝到来。
少顷,宦官喝道:“皇帝驾到。”
众文武依次在御道上站好,整齐划一的三呼万岁,武帝双手平举,道:“众卿平身。”
百官们返回小座坐好,宦官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官员依次上前奏对,陈睿听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大的事件,就闭上眼假装睡觉,暗骂沈洋,出的什么馊主意,将自己弄成了一个草包将军。
不多时,身旁有人推了推自己,陈睿睁开眼,看见众人诧异的看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武帝笑道:“第一次朝会,有些不习惯吧。睡好了就出来,有人在告你状。”
陈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几天军中事务繁多,着实有些累了。他们说的微臣也听不懂,索性睡了一会儿。”
站在御道中央,看了看左右众人,问道:“不知哪位大人要找我的麻烦,还请出来说道说道。”
一位老者身穿三品官服,站起来大声喝道:“陛下,此人在御前失仪,请陛下治罪。”
陈睿翻了翻白眼,笑道:“不知这位老大人怎么称呼,今年贵庚啊?我刚刚说的很清楚了,我这是累了,加上听不懂你们再说什么,就不让睡会儿觉了?”
老头气的手指头乱翘,口中喝道:“你这浑货,实在有辱斯文,大胆。”
陈睿嘿嘿一笑,喝道:“老大人,你别乱指啊,小心被我当做意图行凶,当庭拿下,你这小身板可吃不消啊。”
周围人群中响起了嗤嗤的笑声,武帝也不由莞尔,好有趣的场景。
忽的一人走到御道中,喝道:“大胆,这是光禄大夫冯预,为二朝元老,当朝重臣,你怎可如此与老大人说话。”
陈睿掏了掏耳朵,挥手道:“行了,有事就说事,找我什么事?”
冯预只觉得胸口一疼,一口气有些提不上了,被人搀回了坐上,颤颤巍巍地喘着气,喝道:“你是不是在军中随意任免军官,虐待士卒,还有殴打我等府中的家丁?”
陈睿笑道:“我是骁骑军主将,自然能随意任免军中将官;虐待士卒嘛,你看见了?我可是有名爱兵如子,你可不要诽谤我;殴打你们家丁,此事我不知。我奉命整顿骁骑军,自然要封闭军营了,若是有人无圣命乱闯军营,打了也就打了,没被砍头就是万幸了,还要什么说法。”
御道中站着的那人,喝道:“好一张利嘴,为什么前几任骁骑军将军没有如此做过,你可知道军中有很多都是朝中重臣之子侄,你将各位大人颜面至于何地?”
陈睿不屑地撇撇嘴,懒得理会此人。
也许是被陈睿的态度激怒,有走出几人对着武帝一躬身,道:“请陛下严惩此人。”
武帝眼中精芒一闪,缓缓道:“陈睿,你且自辩看看。”
陈睿躬身一礼,道:“我不知前几任为什么不做,但今日我为主将,我一定要怎么做。骁骑军作为京城六卫之一,战斗力必须冠绝全军,军中不论出身一律严格要求。骁骑军一直如此,脸上无光的是陛下。你只记得诸位大人的颜面,你又将陛下的颜面至于何地?你这是欺君!”
那人腿一颤,跪倒在地,叩首道:“陛下,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只是……”
武帝挥了挥手,道:“罢了,看来骁骑军必须得整顿了,陈睿,朕需你全权处置之权,半年后的军中大演,一定要给朕一个交代。”
地上跪着的那人由不死心,喝道:“陛下,臣要告陈睿在阳平郡纵兵劫掠百姓。”
武帝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脸上浮满了笑意,道:“哦,还有此事,黄谌,你作为太子詹士,看来消息遍布天下啊。”
黄谌闻言满脸大汗,道:“臣是接到家书才知道的,臣的二弟就住在阳平郡的万集县城,两个月前,被陈睿带兵攻入庄园。”
陈睿笑道:“黄大人,可有证据?我真的不记得做过这种事啊。”
黄谌掏出书信,交给一旁的宦官,说道:“请陛下圣览。”
武帝看了看笑道:“你二弟说,庄园被魏军攻破,怀疑是陈睿做的,因为陈睿曾向他讨要过军粮赈济灾民,他没有答应?”
黄谌点头道:“不错,陈睿军中已无粮草,第二日却又有军粮能赈济灾民,这必然是陈睿抢的。”
武帝厌恶地看了看黄谌,转向陈睿问道:“你拿什么赈济的灾民?”
陈睿嘻嘻一笑道:“魏军的军粮,我一路抢了不少魏军的营地。”
黄谌大喊道:“他说谎,陛下,此事必有蹊跷啊。”
武帝喝道:“来人,拉出去杖毙。”
黄谌一路连哭带嚎地被拉了出去。群臣大骇,这陈睿什么来路,尽然得到了武帝如此庇护。
武帝喝道:“无事就退朝吧,朕乏了。”
众人再次来到御道,三呼万岁后,各自撒去。
小宦官,悄悄得对陈睿说,“将军留步,陛下在后殿召见。”